《一不做,二不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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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不做,二不修-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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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雾尽头,那人眉目如画,一如当年。
古篱心头一震,不自觉伸出了手,喑哑唤道:“师兄……”
作者有话要说:咕咕的爱……大概属于很隐忍的吧。不过正是因为失去,所以才记得深刻。如果梅长远不死,咕咕也许倒头来会发现自己可能只是一种雏鸟情结,或者是崇拜仰慕。就像咻咻对他的情感一样。

75、第七五章 心所想,痴迷惘
“咕咕,咕咕你醒醒,你怎么不理我……”
情岫伸出手掌在古篱眼前晃了晃,并未引起他丝毫的反应,然后她试着去扯了扯他的臂膀,却触上了一具冰冷石像。
古篱失神看着棺椁里的梅长远,狭长眼眸蒙上一层雾霭,混沌迷漫,好似神思已经飞至天际之外。
他嘴唇微微翕动,听不清在说什么,整个人几乎是被摄取了魂魄。
漫天大雪中,古篱看见梅长远朝自己走来。
一截云袖入眼,一缕梅香绕鼻,他好似还是那个稚童,需要抬头才能看清来者的面容。
尽管饥寒交加濒临死亡的边缘,他却没有像其他孩子那般开口乞怜,而是缩着靠在墙角,轻轻阖上眸子,默默等待死神的眷顾。
遭逢巨变的没落贵族,不改傲骨铮铮。
“大爷行行好,给点吃的吧……”
旁边的乞儿不住磕头,嘴里念念有词,脏兮兮的小手甚至不敢碰到梅长远洁白的衣角,生怕污了眼前的贵人,更怕错失一点点施舍。
梅长远弯下腰,亲和问道:“你们想吃什么?”
“包子!肉包子!”
“我想喝热汤……”
“我要吃饭!”
梅长远点点头,却忽然转身而去,徒留下一众失望的小乞丐。耳畔雪声咯吱咯吱,古篱睁开眼睛冷冷看着那抹走远的身影,嘴角扯出一道讥讽。
又是一个把他们当猴儿耍的看戏人。
虽然一开始便不抱希望,幼小的他心中还是不免浮上淡淡失望。外表那样干净整齐的一个人,内心……大约还是俗气的罢。
他重新闭上了眼。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功夫,有人匆匆跑来,喘息不定。古篱还没睁眼,便听见周围的乞儿爆发出雀跃声。
“那人回来了!”
梅长远气喘吁吁地跑近,微笑一指不远处街角的酒楼:“我和老板说好了,你们去那里吃东西,想要什么都可以。”
一众孩子愣住,面面相觑,纵然心中渴望,但谁也不敢率先迈步。
梅长远见状又劝道:“去吧,不收钱的。”
他的微笑是如此亲切,那双令人信任的眼睛很快就瓦解了一群孩子的心防,加上食物的诱惑是如此巨大,乞儿们纷纷站了起来,结伴朝着酒楼走去。
“你怎么不去?”
肩头搭上带着暖意的裘衣,古篱漠然张开眸子,看见梅长远杵在面前,一脸和善:“身子冻僵了?我背你吧。”
说着他便想要背起古篱,古篱防备把身子一缩,道:“我不吃。”
梅长远愕然:“为什么?”
稚嫩的面庞染上看透世事的沧桑,古篱轻蔑道:“嗟来之食,不稀罕。”
“呵呵,”梅长远忽而笑了,用手去揉揉古篱头顶,“小家伙挺有骨气。念过书么?”
“略识几字。”古篱瞥梅长远一眼,“别用这样的眼神看我,我不需要你们这种人的怜悯。”
梅长远来了兴趣:“哦?我们这种人是哪种人?说来听听。”
古篱嗤道:“锦衣华服,自以为高人一等,可没了这层皮,你还不是和我一样,和他们也一样。”
他这般说梅长远,自己又何尝不是一样?高床暖阁中养大的富贵公子,一夕遭难沦落此地,成为众多乞儿中的一员。
“你说得对,我们并无不同。”
梅长远并不因古篱的桀骜无礼而愠怒,反倒顺着他说:“人为何生来要分贵贱?无论王侯还是百姓,皆离不开一日三餐穿衣出行。世间既有士农工商,那便不该有三六九等。纵使国之帝王,也不过一凡人,较之市井小民多的只是那掌管天下的大权。从根源上说天下人同出一宗,拥有同样的血肉之躯,但我们又是不同的,不同在这里。”
梅长远指了指心口:“念想不同、境界不同、胸怀不同。百姓所想只是丰衣足食安稳康乐,帝王所想却是国泰民安天下太平,甚至名垂青史万古不朽。我所想的不是因为偶尔的施舍换取一夕薄名,而是天下再无饥民饿殍。你呢,你所想的是什么?”
自己所想的是什么?
古篱脑海中不断询问自己,却只觉得浑噩一片理不出头绪,明明有一缕光亮指引,却始终找不到出路。
他清亮的眼睛笼罩上白雪,朦朦胧胧:“我不知道……”
梅长远凤目熠熠,噙笑伸出了手:“跟我走,我帮你弄清楚。”
那年皑皑大雪,古篱把手放进了梅长远的掌心。
今日莹莹水晶,古篱覆掌搭上了梅长远的棺椁。
他想要什么?
也许,他从来就没弄清楚过。
道观之外,柳逸在让古篱进去之后,又迎来了尾随而至的左虓和沐乘风。
“吁——”
二人害怕被古篱发觉,一路不敢跟得太紧,待到远远看见古篱入了道观才赶紧过来。左虓拽缰勒马,一跃翻身而下,几乎一步就冲到了柳逸面前。
“柳叔!咻咻在不在里面?”
柳逸看他面露急色满头大汗,不觉微笑点头:“在。”
左虓心头大石放下,咧嘴一笑就准备跨步进去:“我去接她出来。”
谁知柳逸横臂一拦:“慢。”
左虓足下一滞,怔愣望着柳逸,黑亮月眸闪着不解。见到如今的状况,他大概已经猜到众人费心搞出这么多匪夷所思的事是为了摆脱柴绍杰对情岫的纠缠,毕竟那些选驸马的理由也太牵强了不是么?女皇明面儿上不好出口拒绝西越,于是就用“绑票”来遮掩一番,而且柳逸也应该是向着自己而非古篱的。可如今他放古篱进去,却拦自己在外是什么意思?
沐乘风见势捏了捏手腕,也下了马来,大有硬闯的架势。
“等等。”左虓拦住了沐乘风,转头问柳逸,“柳叔这是为何?”
柳逸一贯表象儒雅言语无情,他道:“一直以来我都是看在咻咻的面子上才不太为难你,因为在我看来你算不上什么人中龙凤。若论武艺品性你比不上沐乘风,若论算计手段你比不上贵国四皇子,更遑论国师的六艺学识……甚至连柴绍杰,性格上也比你果决刚毅。”
这样的贬损左虓早已习以为常,他现在无暇恼怒,挠着耳后急吼吼道:“是是是,我一无是处我烂泥糊不上墙。柳叔您换个时间数落我行不?先让我进去找咻咻,不然国师他……”
“你还性情急躁沉不住气,枉有聪明,却不用在正途之上。”柳逸打断他,继而却话锋一转,“不过你也并非一无是处。至少,我还未遇见比你待咻咻更真心诚挚之人。”
左虓赧然摸摸鼻头:“您到底是要夸还是要贬呢……”
柳逸笑而不答,自顾自道:“以前我总是想一定要挑世上最拔尖的男子给咻咻做夫君,现在……我想还是任由她自己喜欢罢了。下面这道关卡是专为你而设,只要你过了这关,不仅我,包括女皇陛下也会欣然认可你的身份。”
左虓顿时底气十足,心血澎湃拍拍胸口:“什么关卡柳叔您说,我保证能过!”
“那就跟我来吧,劳烦沐公子在此等候。”
柳逸带着左虓进了道观,却并未带他去梅长远的故居,而是来到另一间房外停下脚步。
“咻咻落下一支步摇在里面,你去找出来。”
嗯?!
左虓惊讶:“这么简单?”
柳逸点头:“是。快进去,给你一盏茶功夫。”
左虓还没反应过来,就被连推带搡推进了房间,身后房门“哐”地关上,还咔嚓一声落了锁。
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定了定神便打量起这间屋子来。房内没有烛火黑黢黢的,只又一点白光透过窗棱缝隙透进来,照得勉强能看清摆设,而且窗户上也被钉了长条木头板子,轻易出不去。
还好怀里有个火折子,左虓摸出来打燃,借着微弱火光寻找步摇,逐一扫过地面石砖。
嘶嘶——
好像有什么光滑绵软的东西掠过脚背,冰凉冰凉的。左虓登时心头一紧,赶紧弯腰一照脚下,刚巧看到一缕金色的尾巴掠过去。
噗一声,火折子掉在了地上,火光顿时熄灭了,墨色中左虓吓得脸色恰白,腿脚发软几乎快要昏厥,同时四面八方涌来了数百条细长软曲的身影,纷纷盘踞在他脚畔。
这是一间蛇屋。
隐蔽的石室当中,情岫怯怯缩在墙角坐着,抱膝看着不远处陷入梦魇的古篱,心头惧意浮现,既怕且忧。
这样痴迷惘然,又带着倾慕惆怅的复杂眼神,她不止一次在古篱狭长温柔的眼眸中看到过。只是那双眸子通常是望着自己的,而今天头一次看到他对着梅长远也露出这般神情。
“我怎么可能忘了你……”
当日鸥鹭堂树荫下,他对她忽然说了这样一句话。她以为自己不曾忘的幼年也是他没有忘却的,岂料他难以忘记的却另有其人。
情岫忽然觉得好遗憾。她没有见过活着的梅长远,所以无法得知当年的他有着怎样的霁月风华。可从女皇这一生的钟情,还有古篱这一生的痴然来看,他定是全天下最好的男子。
同时,长久萦绕在心中的愧疚感一瞬间也淡去不少。在这场姻缘的抉择中,她最担心的是对不起古篱,害怕辜负他的一腔情意。可是现在她赫然发觉古篱这番情愫其实是源于自己的父亲,是一场放错了位置的情感。
既然两者皆不相爱,就不应该硬要捆绑在一起,耽误了彼此。
情岫坐在地上定定想着,古篱站在棺旁静静思着,时光徐徐流逝,最后被夹道里钻出的左虓猛然打破。
“宝贝儿!”
他显得颇为狼狈,衣衫不整鬓发蓬乱的,苍白嘴唇还没有恢复血色,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支步摇。情岫闻声惊喜爬了起来,一头栽进他的怀里。
“九虎相公你可来了……”
听着情岫略带哭腔的撒娇声,左虓拥住人抚着她后背安慰道:“我当然要来了。乖了乖了,不许哭鼻子,看见我要笑嘛……”
“嗯。”情岫闷声闷气应道,在他胸襟揩了揩眼,仰头说:“不知谁那么可恶把我抓到这里来,见不到你们我都好害怕,咕咕来了又不理我。”
经她一说,左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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