致点心……用英国佬地话说,这就叫原汁原味的培养与大英帝国一样精英的海军军官。而看在普通人眼中,这帮英国佬简直就是在造孽。
这一切当然都是张华轩刻意为之,洋教官刚入淮军时言语不通,威信不立,不刻意如此,难收大效。
而几年下来,洋教官不再是当初情形。虽然当初立过誓约,只效忠淮军,不过张华轩心中清楚,这帮洋鬼子帮中国打内战还行,若是与他们本国的军队交战。是否出力是两回事,当即反水也不是不可能。淮军重用不疑洋鬼子的路线方针,这时候应该更改了。
对这样的大势吴穆当然不懂。也不必教他懂。
见吴穆不敢做声,张华轩也知道自己无理在先。当下闷了片刻,又向着吴穆笑道:“怎么样,吴总参,不敢说话了?”
吴穆这才轻松起来,脸上又泛起那种可恶地笑容,他当即笑道:“当初定计时太小瞧河南。也小瞧袁甲三了。依军统通报过来的情报。河南情形这样坏,与袁甲三脱不了干系。”
“袁甲三?”张华轩脑中急转。一提起袁甲三。他不免得就会想起袁大头袁大总统来,虽然袁世凯还要过几年才出生。只是袁氏为河南一等一的望族,袁甲三父祖辈起就是朝廷高官,而到了他这一辈更是英才辈出,其后到了他侄孙袁世凯时,更是盖世枭雄窃国大盗,因为在河南根基深厚,袁甲三先是在咸丰三年被和春等人诬告排挤而丢官,回到京师闲居,后来有河南民众到京师请袁甲三回河南打捻子,状纸不准后该民自杀。
此事一出,几个与袁甲三交好的御史官员也替他辩冤,朝廷正是焦头烂额的时候,就放了此人回河南。袁甲三在咸丰五年回到归德,收拢了几千旧部后立刻对捻子动手,三战三捷,救了毫州,如此,民心服他,军心也是敬服。
此人有一个好处,便是心狠手毒。他与成吉思汗倒是一般相同,高过车辙的捻子全部杀掉,归德一战后,三万多捻子死在他手,河水为之变赤,小儿闻甲三之名而不敢夜啼。
淮军在河南边境遇到的麻烦,十有,都是这个袁甲三下地辣手。只有他敢强令百姓搬迁,只有他的威望能整合起河南境内的兵马力量,然后与胜保合作,在上万淮军面前徐徐而退然后到处袭拢。也只有这个辣手的按察使才敢杀人,不听命令的百姓杀了,不听军令地绿营也杀了,他还震得捻子不敢和他捣乱,最多是小打小闹,不必看在眼里。
“正是袁甲三。”吴穆脸上也是露出点佩服的神情:“这个袁某人辣手的很,这两月下来,死在他手里地人不下五万人。捻子、乱兵,百姓,河南人被他收拾的服服帖帖,根本不敢不听他的令。就是胜保,也对他倚重的很,凡事都听他的建议而行。就这么着,他们才在颖州、毫州、雉河集、三尖集一带和咱们拉锯,把河南全省搅成了一锅粥。”
张华轩冷然道:“残民以逞罢了,这样杀人杀法,袁甲三就算胜了将来也没下场,更不必提其它。”
他所说当然是从历史上对这袁某人的记录而来,效力一辈子的老狗,为清朝杀害了无数无辜地百姓,最后因病请退,朝廷却是对他冷嘲暗讽,最后凄惨而死,袁氏子弟若不是故旧照应,几乎没有一个有出息地。
这当然是后话,也不必对吴穆多说,张华轩站在沙盘之前,手指轻叩,沉吟道:“然则现在该当如何,总参议论好多天了,什么条陈说来听听。”
“是。”吴穆小心翼翼的答应一声,瞥一眼沙盘上地局势,早就是了然于胸。当即便又迅速说道:“胜保的主力,就在颖州与雉河集之间,大约有两万多人,当着他们的是咱们淮军两个团的兵力,胜保结大寨缓缓而退,身后是十几万强召来的夫子,随时挖沟立寨,我军炮火一起,他便后退,炮火一停,就结寨防守,我军火器犀利,却也是进展缓慢。至于袁甲三与桂英,则有袁某旧部四千多人,巡抚所领绿营兵六千余人,一万余人当着我第六镇一团,却是在毫州一带,打法,也是与胜保一样。不过他们比胜保更灵活些,每日用不少人呼喝呐喊,扰我军士气,半夜常有偷营摸寨的事,虽然占不到便宜,不过也令我军极度疲惫。他所说这些,张华轩全数明白。原本以为攻打河南一镇的兵力就够了,不成想,对手三万多人就这么一拖再拖。而三尖集一带还有不少捻子,加起来老弱病残居然二十来万人,虎视眈眈,不晓得什么时候会出来搅乱战局,河南情形混乱至此,让他很是恼怒。
当下有些薄怒道:“不必多说,这些我全知道。”
吴穆吓了一跳,张华轩现在久居上位,亲手下条子杀的人怕也有几万,手上人命多了,别的事自然看的更淡,为上位者也不可能当真有什么朋友,吴穆虽然得他看重,却也知道大帅并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
当下振奋精神,不敢有半点怠慢,继续侃侃道:“所以总参议论,现下局势,再调一镇兵上去,怕也不过是添油战法。我军吃亏在骑兵太少,克敌妙法不再人多或是再添火器,胜保与袁甲三这对烂羊头根本不是想胜,只是想拖着咱们。河南一地如此广大,让他们这么拖下去,咱们也拖不起的。他们占着地利人和,打定了拖的主意,咱们其实只要有几千精骑,就能破敌。所以总参拟议,干脆先弃北京不打,调临清两镇兵,迂回入河南,驻在淮北的一镇也突入河南,四镇夹击,这样,敌人想迂回也迂不起来了。”
对付胜保和袁甲三那样死缠烂打的下三烂打法,这个计划倒是极尽完美。淮军一镇之力还不能对几万清军和众多的捻子形成绝对的优势,不过换成了四镇大军可就不一样了。任何敢正面当之的无不辟易,而迂回闪避,随着几路大军进入河南境内,迂回腾挪的空间减小,胜保和袁甲三,怕也只能死于王事殉国不可了。
不过这计划虽好,张华轩却是不大感兴趣。这个计划极尽万全,唯一没有考虑到的就是随时都可能爆发的第二次鸦片战争,他现在搞不清楚英法对他的态度如何,也搞不清楚战争一爆发后走势是否还和历史的走势相同,时间紧迫,当真是非常紧迫。
第三卷 中流砥柱 (183)选将
张华轩面色铁青,摆手断然道:“不成,这个计划耗时耗力耗费大量军资,淮军有钱也经不起这么个折腾法儿。”
他这个理由倒也足够,吴穆身为总参谋长虽不必似丁宝桢那样要时刻关注淮军政务税收,不过大体上淮军的家底如何他还是清楚的。看起来淮安不过十来个府一百多个县不到两千万人口就已经有了堪比清廷大半税赋收入的实力,风光无比,不过在淮军这个吃银怪兽的嘴里,这点银子根本就经不起折腾。严格来说,淮军只能把战斗控制在自己可接受的时间范围之内,不然,就是只能等待破产。
张华轩折腾起了近代化的军队近代化的装备与火器,也得承受完全近代的财政消耗,而他的政府却只是一个地方政府,它没有发行国债的打算和民众基础,也没有在国际上的合作伙伴和深厚的信誉,一旦有什么变故,就只能等着清盘破产。
与西方的财团银行建立联络张华轩也不是没有想过,不过这个时代的西方银行业与国家是捆绑在一起的,中国历史上屡战屡败后,整个国民经济命脉都被列强所把握,借款需得向固定的银行借款,利率高低也由人控制,到得最凄惨时,连关税和矿山都被做了抵押,银行,不过是列强掠国中国财富的一个手段,想在这个时代与西方列强的银行做公平的交易,根本就是痴人说梦。
被张华轩一言否决,吴穆也是满脸苦笑,到了这会儿他也只得双手一摊,答道:“大帅若是否决此计,那么总参只有再派遣两个镇援兵的计划了。拟先用驻在淮北的第九镇先期进入河南。与第六镇会合稳定阵线,然后新编成的新镇再入河南,三镇会合。以雷霆之势扫平全境。”
他见张华轩面色阴沉,知道这位大帅对这个计划仍然不满意,当下摸摸鼻子,有点儿不知所措的接着道:“大帅,这么做地缺点当然还是耗时日久,与之前的计划所消耗的人员物力并不减少,好处就是咱们可以彻底稳住中原腹心,并且有相当优势地兵力进入山西关陕,这样一战之后。除了西藏新疆蒙古诸地外,北方算是一战而定了。”
他顿了一顿。又道:“还有一点可虑。这样一来,淮安与海州等地腹心就算空虚之极了,就算不调新编镇出来。淮安现下也没有编制完全的军镇了,且淮安也没有内镇军,只有少量的内卫留守,如果把新编的一镇兵也调出来,淮安就太空虚了一点。”
张华轩默然摇头,半响过后方道:“淮安地处腹心,四面全是淮军强镇。且放眼南北无有人能危及淮安的安全。倒也不妨。不过新编镇不必调出来,两镇兵只要用的得当。攻打河南足够了。”
他屈指默算,淮军打算短期内编成八镇,一年内编成十到十二个镇,所费极多,现在不过编成的是驻守在扬州沿江一线的第一镇,然后便是庐州的第三镇,现在攻入山东地是第二镇与第四、第五三个镇,攻掠河南的是第六镇,还有便是镇守淮北地第九镇。在编地便是新编第八镇。
满打满算,小半年的时间过去了,淮军勉强按以前的计划编练成了八镇九万余人地大军,再加上新成立的三个内镇军府,数量不等的内卫部队,讲武堂、水师学堂,淮军现下要供养的是接近十三万人的军队和各级政府部门及其下属机构。北伐战争一起,编练成的淮军各镇迭次被派往各地,新编淮军已经编成了八个镇,除了第八镇外,其余各镇已经形成了战斗力,并且派往战场。
如果把第八镇也调出来,那么淮军的腹地就当真空虚了,除了少数内卫部队,再无任何军事力量可言。再次整编新军地计划,最早也得在北伐告一段落,庞大地军费相应来说削减一些的时候,淮安才能腾出手来,再次招募新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