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唐夜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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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唐夜唱- 第7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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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御前失礼了?”方氏一惊。

“没有,只是拐了陛下第二十九贵主去逛了一趟西市,我准备回家,想要给响儿制身衣裳,那二十九贵主与响儿身量相当,正好当衣架子先试试。”

叶畅故作轻松的话语,让方氏无言以对,她盯着叶畅好一会儿,然后摇了摇头:“天家无情,你……回来得好。”

“那么嫂嫂可以告诉我,兄长的玉佩是怎么回事吧?”

“我……我原不是姓方,而是姓薛,乃是……乃是……”

即使有所预感,叶畅还是震惊于方氏的真实身份。她之母亲,乃是唐睿宗李旦(李隆基父亲)女儿鄎国公主,她的父亲乃是薛儆,兄长为薛谂、薛锈,姐姐嫁与了废太子李瑛为妃。三庶人事件中,薛锈因为是外戚而且权重的缘故,为武惠妃、杨洄构陷,开元二十四年时第一次构陷,她便受到牵连,化名隐遁,与原籍修武的方姓|乳娘来此,结果|乳娘病死,她潦倒无所依,为叶曙所救,因此下嫁。

她的兄长薛锈在开元二十五年死于三庶人事件,长兄薛谂于开元二十七年又因为胡作非为被玄宗所杀,这两件事情,更让她体会到天家无情,更是绝了返回长安的心思。

那玉佩,原是她送与叶曙的定情之物,也是她与旧身份的唯一联系,叶曙向来是不离身的。却不曾想,被杨富发现,引来了这样的事端。

说到此处,方氏又哽咽起来:“十一郎,是我害死了你兄长,若不是我,他便不会有此飞来横祸……”

“与你何干,若是这般想,那真正的凶手就会逍遥法外,良善之辈却要日日饱受折磨了。那些凶手屠夫,个个都是吃粮活着的,按你的说法,岂不是农夫罪责最大,不是农夫养着他们,他们又如何能为非作歹?”叶畅不曾想这背后竟然有如此故事,他劝慰道。

事情并没有恶劣到最坏的地步,他兄长叶曙,只能说是运气不好。莫说方氏只是薛锈的妹妹,就算是薛锈的女儿,逃亡了这么多年,也应该被淡忘了。除非杨洄认出了她,并且决意斩草除根,将仇恨延续下去。

“你离开长安就好,长安不吉之地,以后再也不要去了……”方氏喃喃地说道。

叶畅却觉得,自己只怕还是要去长安的。

见方氏情绪稍稍稳定下来,叶畅再度劝她吃些东西,这一次方氏没有拒绝,稍稍吃了些冷的白粥,叶畅怕她继续想着伤心事,便开始问起赐奴与小娘这段时间的情形。可是才开口,方氏便又问起他在长安城中的经历,而且问得非常细致。

叶畅捡那些不危险的说了,诸如用数学游戏、足球戏来吸服游侠无赖,再通过他们打听得叶曙事情的真相。饶是他有意回避了斗殴、遇刺等事情,可是方氏却仍然觉得惊心动魄,特别是面对吉温的步步追索,最后以西市改造的工程拖住吉温,方氏闻语扼腕叹道:“十一郎,日后尽可能离这吉温远些。”

“是,我也知此人深沉,能避则避。”

“一定要避,原本他只是怀疑你,如今只怕已经确定你在长安城中做出不法之事了。若非如此,你为何要想法子绊住他?只不过此时他觉得,营建西市的功劳,要大过在你身上追查出一个结果的功劳,故此他暂时放开。”

叶畅心中一惊,确实是有这个可能,他离开长安京兆府之时,吉温还来相送,特意问了他的籍贯住址,当时那意味深长的笑,让他回想起来,不禁不寒而栗。

方氏不愧是与李唐宗室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她对于官场人物的心思,有时比叶畅还要透彻。

“应无大碍,我自此少去长安就是,他一门心思上爬,总不会来我们修武为官。”

两人谈了一些别后之事,方才的尴尬仿佛就不存在了。到得夜深时分,叶畅靠着墙壁渐渐睡着,隐约着听得有人叫他,他睁开眼,看到的却是大哥叶曙关切的脸!

“兄长!”叶畅激零了一下:“你……你没事?”

“我没事,只是要出趟远门,家里就交由你照顾了。”叶曙低声道:“吾妻与子,汝且养之。”

说此话时,叶曙眼中泪光闪动,仿佛无限深情。叶畅猛然皱眉:“兄长,你……你……”

“好自为之,我先去了。”

看着叶曙离开,叶畅心中觉得哪儿有些不对,但一时之间,却想不出来。他想要送叶曙几步,再细问他究竟要去哪儿,可是脚下却像是被缚住一般,怎么也移动不了。

“兄长,兄长!”叶畅情不自禁呼唤出来,可是叶曙只是回过头,向他挥了挥手,然后又重复了一遍方才的话语:“吾妻与子,汝且养之!”

然后,叶曙就消失不见了。叶畅心中觉得极大的恐惧与极大的不安,他正待高喊,却听得身边有人道:“十一郎,你怎么了?”

叶畅回过头,看到了嫂嫂关切的目光。他刚要说自己方才见着了兄长,却看到嫂嫂的脸贴得很近:“你无碍吧?”

“没事,方才见着兄长,他让我照顾你们。”

“我知道,我知道曙郎不会忘了我们的……他一向心善,便是故去,亦总将我们娘儿放在心间,他必是知道那玉佩会给我们惹祸,故此不肯说玉佩来历,才遭此横祸……”

方氏边说边哭,叶畅原是想要劝的,但只觉得心神俱疲,开口却未能发出一声,然后人便又陷入半晕睡中。

他往来奔波,甚是辛苦,如今才算是真正放下心神,沉入梦中。迷迷糊糊之间,便觉得自己像是被什么缠住了一般,浑身燥热难当。

此时心神放松,又是十七血的年纪,少不得春色入梦。在一片朦胧之中,他隐约觉得像是有什么人在缠绕着自己。他想推开那人,手着处却是一片柔腻,四肢也没有力气。他还没有从迷梦中醒来,便觉得魂销髓蚀,情不自禁叫了一声,整个人都颤动起来。

方氏被叶畅的低呼声惊醒,她在方才的迷糊中,仿佛看到了叶曙,听得叶曙吩咐,说是将她与赐奴、小娘都托付给了叶畅。醒来还没有从那迷糊中回过神,听得叶畅口中隐约传来声音,她便睁开眼,借着烛光,发觉叶畅满脸潮红,靠在墙上,浑身轻颤。她以为叶畅旅途奔波病了,上前去察看时,隐隐听得叶畅叫了声什么,然后,便嗅到了一股异样的气息。

对于已经成亲六年,都有了两个孩子的方氏来说,这气息,绝不陌生。她甚至看到叶畅衣襟下摆出现的一圈湿渍,这让方氏的心如鼓一般跳起。

羞,怒,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间不知如何是好了。

第065章 吴泽龙女铺桥梁

在极度兴奋之中,叶畅醒了过来,他感觉到自己裤子里湿湿的,腻得难受,方才的春梦,让他心中惊恐,自己怎么会做这种梦!

然后睁开眼,让他更惊恐的事情发生了:嫂嫂就在面前!

嫂嫂的脸就在离他不远的地方,而且手伸了出来,象是要抚摸他的面颊。叶畅几乎惊得大叫起来,睡梦之中,理智的作用被压到极低,因此可以百无禁忌,可是醒来之后,即使他两世为人,也不敢过于恣意。

方氏见叶畅醒来,脸色顿时涨得通红。

她急急后退了几步,瞪着叶畅,目光甚为复杂。叶畅自己还不知道丑态毕露,想到那一场春梦,他也有些尴尬,为了排遣这尴尬,他道:“嫂嫂,方才……方才我梦见兄长了。”

……方氏一惊:“你也梦到你兄长了?”

…。人。…“嫂嫂一样?”

…。书。…“你说说看,你兄长……说了什么?”

…。屋。…二人相对沉默了会儿,叶畅道:“兄长说他将要远行……”

只这一句,便让方氏的脸色再度大变,因为这与她方才朦胧中所见所闻,别无二致!

“还有什么?”方氏追问道。

“他还将嫂嫂与赐奴、小娘托付于我。”叶畅不敢说得更细,只是含糊道:“然后,他便离开,我怎么叫也叫不住,后来看到了嫂嫂,便醒了。”

方氏双颊再无半点血色,她向后退了几步,来到了叶曙的灵柩之前,跪倒在地,双掌合什,喃喃默祷。

叶畅所说的梦境,与她的梦境,几乎完全一样。在方氏心中,这定是叶曙在天有灵,托梦与他二人,让他们放心。

想着叶曙即使死了,依然在挂念着自己,方氏不禁黯然,对于叶曙丧生,她心中的愧疚,终不是叶畅三言两语能够化解的。

外头传来了更漏之声,东方天色已经显出了一丝光亮。方氏默祷完毕,又靠在墙上,看了叶畅一眼,发觉叶畅还有些愣愣地呆在那儿,她叹了口气。

少年春梦,在所难免,叶畅的事情非比别人,这是她的责任,长嫂如母,叶畅如今已经十七,血气已张,早该娶妻了。

“十一郎,你先回去吧。”她低声道。

“不行,让嫂嫂一人留在此处,那如何能行!”叶畅断然拒绝。

“让你回去,你便回去!”

“嫂嫂休要再说,我是不回去的。”

见叶畅如此固执,方氏终于忍不住了:“让你回去,是将你的丑东西收拾好来,难道说你想让旁人看到你现在的模样?”

她一边说,一边目光向着叶畅腰下扫了眼,这么明显的提示,叶畅若还不明白,那就是大傻瓜了。

他低下头,因为穿的是夏日的薄裳,所以那一圈湿渍特别明显,他的脸顿时红了,用手捂着那地方,撒腿就跑。

若是后世,他也是风月场中的老手,可在这一世,又是在嫂子面前露出这种丑态,让他万分尴尬。

他回去收拾干净后,原本有些犹豫是否还要回土地庙中,想到这样夜中方氏一人在那边,便又晃了过去。

按照乡规,灵柩一共要停三夜,在第四日早上辰时之前,必须出殡。小赐奴坐在棺椁之上,由所谓“八仙”抬着棺椁,绕着事先确定的线路转上一圈,再葬入坟墓之中。因为叶曙横死异乡,便不能入叶氏的祖坟,葬地选在了稍远的山坡之上。

绕道绕得半途时,迎面却见一群人吹吹打打,将去路挡住了。

此处为一道河沟,大半丈宽,唯一的木桥,便被这些人挡住。

叶畅眉头微皱,乡间办红白喜事结果争道斗殴之事,并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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