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在外- 第43部分

“你看，用着这东西是不是反显多余了。”他用手背轻蹭着她的脸，肌肤细腻如丝，“再说，我不觉得怎么黑，只要比我白就是了。”从军两载，他当年的白净也不复存在，黝黑的皮肤健壮的体魄俱是透着男子的阳刚之气。

赵铭月听罢笑得眉眼弯弯，墨鸾这才放了心，反身去投来了巾子为她擦去一脸的残妆。

“明日我来接你进宫，可好？”

“去做什么？”

“带你去见见我母妃。”

*

马车上，一身锦绣的赵铭月坐得规规矩矩。今日一早柳晓筠便张罗着替她又是绞脸又是更衣，还给她画上了淡淡的妆，她还是对自己的肤色不甚自信，当时便提议让给她多上些粉，可被柳晓筠给拒绝了，说她肤色微深铅粉多了反倒多此一举，只淡淡的以一层轻薄白粉罩之再于两腮涂抹上浅浅的胭脂。

墨鸾也是换得较平日更齐整英挺，来之前还心有所虑怕她太过随意，等真的见了才知道自己的担心实属多余。她粉黛不深，单独细看，甚至不觉任何地方有所改变，可柳眉弯弯，脸颊殷红，口脂下的双唇晶莹饱满，让人欲图一亲芳泽。一身桃红的广袖对襟襦裙，齐胸的领口露出好看的锁骨，阳光照到衣服上露出暗线绣满的祥云纹饰，鹅黄｜色的系带往腰间一围，衬得腰身不盈一握，长长的垂至地面盖住双脚，唯有走动时方才露出两个小巧的米色鞋尖。

行至宫门东阙，下车换辇。赵铭月穿着这一身着实不便，换车时还得墨鸾托了她一把。头一次进这皇宫禁地，她免不了的心慌意乱，心里不断默念着早晨大嫂交代的那些礼数规矩，生怕错了半分使赵家蒙羞。

玉翎宫外，墨鸾再次将她自辇中接出来，往里行，她规矩的与他保持着距离，始终不敢有丝毫轻亵举动。刚进前庭，那院中扑鼻的花香便萦绕全身，小桥流水的潺潺声哗啦啦传来，似乎不用看都能知道那一股清泉里定有那数位小鱼逆流而上前进不得宛如静在水中。

墨鸾放慢了与她齐头，刚要说话她又朝后退了半步，他皱了皱眉，本想安抚几句让她不比过分紧张，见她如此小心翼翼话到了嘴边又吞了回去。

今日的姚贵妃也是一番精心的打扮，二人到时她已在中庭等候。

墨鸾上前叫了声母妃，赵铭月只看着对方足尖，乖巧的行礼道：“民女赵铭月，拜见贵妃娘娘。”

姚贵妃巧笑嫣然，上前将她牵起，“无须多礼。”赵铭月抬起头，稚嫩的少女清丽的眉目，一切都如此纯净自然，连那眼中的一丝惧意都毫无掩饰的展现于前，她顿时想起了当年的自己，不知那个时候强作镇定的她在旁人眼里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姚贵妃笑着抚着她的手道：“本宫便直接唤你铭月可好？”

赵铭月点头，“娘娘叫便是。”

“铭月莫怕，本宫也不是大老虎，不会咬人。”姚贵妃笑说。

赵铭月有些羞赧的颔首莞尔，心里却道要真是大老虎倒好了。“娘娘说笑了，娘娘怎会是大老虎。”

“那就不要怕，就把本宫当一寻常长辈，咱们说话聊天，轻松一些。”

“恩。”可答应归答应，心头的不安却依旧挥之不去。

☆、诉情

秋色已近，日头不大，玉翎宫内姚贵妃携着赵铭月闲庭漫步于园子中。

“喜欢花吗？”姚贵妃声色温柔。

“恩，喜欢，娘娘这真漂亮。”

“喜欢什么花？”姚贵妃来了兴头。

赵铭月这下犯了难，知道扯不过去了，老实的摇头道：“铭月见识不大，历来也就分得清个花红柳绿，不识得这些。”

姚贵妃一听刹那间便反应过来，疼惜的摸了摸她的头，“好孩子，这些年苦着了吧？陌北就不该是女儿家去的，多好的小女儿，换了本宫，可舍不得。往后就不回去了，待在这京城，闲了便进宫来，陪本宫这个老人家说说话做做伴。”

赵铭月心里紧绷的弦此刻慢慢松了下来，“才不老，娘娘您……漂亮着呢。”

姚贵妃一愣，随即笑了起来，这孩子，真是什么都敢说。

赵铭月不知自己是不是说错了什么，茫然的回头看向跟在二人身后的墨鸾，只见对方也一脸笑意，却对她摇了摇头。姚贵妃接着指了指那满园花卉，“你看看这些花，喜欢哪个挑哪个，一会本宫让人给你送到府上。”

她这可不敢要了，随意望去，这一地晕眼的奇卉，她虽叫不上名字也分不清类别，可就它们能生在这皇宫之内还被贵妃宝贝似的养护者就知道定都不是平反物，她哪敢要呀，别给养死了那还不惹了大祸。“铭月谢娘娘赏赐，可铭月不懂养花之道，到了我手里定是有辱了这些宝贝。还是别给我糟蹋了。”

“不怕，这些都是些好养之物，你只管挑，喜欢了本宫让送去的人交代你府上花匠如何养。”

她犹豫着该不该要，身后墨鸾轻咳了一声，“你挑一个喜欢的便是，不可拂了母妃心意。”

“啊，哦。”她这才点头应下。

赵铭月一直在玉翎宫待到了午后，走时，从花卉到花茶都给她带走了不少，姚贵妃还一个劲的叮嘱要她得空了就进宫来，她均一一答应。

直到出了宫门换了马车，她才长出一口气，正有些虚脱的靠在车窗边发呆，车子却渐渐缓了下来，她以为又是如何了，连忙掀了帘子往外看去。一看，原是墨鸾正要进来。

她做贼似的往空空如也的外面看了又看，皇宫的朱墙还在身后不远处，她忙拦着他道：“你做什么？进来不得。”他俩怎可同乘一车，让人看见了还了得。

墨鸾抓了她的手闪身就坐了进去，一声吩咐后车子才继续前行。

“这怎么了得，你赶紧出去。”她一整天的一惊一乍，此刻还缓不过来呢，脑子里只有那一套礼数规范。

墨鸾斜眼瞥她，忽然低头凑过来，趁她不备在红唇上点吻了一下。

赵铭月满眼震惊，吓得不轻，好像这车内也布满了盯着她的眼睛似的，左看右看后，恼羞不已，“你做什么呀，让人看见成何体统。”

“这除了你我，还有旁人？”他健臂一展，索性将人揽于怀中。赵铭月惊慌失措，连连挣扎，他反倒心情更好，搂着和她闹了一阵，时不时在她怒红的脸颊上偷一个香。

“墨鸾！！！”她急得都快哭了。

“你别动，让我抱会，自然放了你。”他低头深深嗅了嗅她颈间乌发的香气，“你不知道自己今日多好看。”

她果真不动了，甜上心头，咬了咬唇，问：“真的？”

“真的！”

“我今日可有做错什么？”

“没有，你很好，我母妃很喜欢你。”

她长出一口气，身上的重量也渐渐转移到了他身上，“这是我头一次进宫，害怕得紧，你不知道，我来时两手心全是汗。生怕自己又惹祸。还好，还好。”

墨鸾将她摊开的手拉到面前，软软的手心里常年握枪的茧子摸上去很是明显，“没什么好怕的，以后都不用害怕，你做的很好，无人挑得出理。何况，还有我在，你什么都不必担心。”

她好一会才唔哝着恩了一声。

墨鸾握着她的手以拇指细细摩挲着她的掌心，“铭月，做我的王妃吧。”听得她惊讶吸气的声音，他没等她的回答，兀自说着：“除太子外，皇子们到了一定年纪便会被赐府搬出皇宫，我也一样。所以往后你不用住在宫中，只要在王府就行，没人会用规矩束缚着你。要是……要是你不愿意待在京城，那我便去同父皇奏请，让他准我常驻陌北。”他又想到一个难事，“不过，就是要同我母妃好好说一番，免得她又要难过。”

马车徐徐向前行着，车轮压过石子儿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车内，少女依偎在男子怀中，纤巧的手在他掌中轻捏着。

“以后也别再上战场了，刀剑无眼，伤着了不好。每次演兵你都胜我，往后就给本王当军师吧。”他点了点她指根的茧子，“枪，最好也尽量少练，好好的一双手都给练粗了。”

她越听越不对劲，“我什么都不能做了，那还干什么？”仗不能打了，枪不能练了，这些她好容易争取来的东西，如今全不行了。这怎么行！

墨鸾低下头对她一阵耳语，只见原本还严肃认真侧耳倾听的人越听脸越红，转身就捂住他的嘴，“不许说了。”

“为什么不能说？”他明知故问。

赵铭月正襟危坐，整了整衣襟，“不准就是不准。什么乱七八糟的。”

“这可不是乱七八糟，这二年在军中我不知听过多少这些事了，你没听过吗？也是，大概你一在他们就不讲了。”

怎么会没听过，从荤段子到成过亲的士兵们讲……房事，刚开始大家还避着她，后来索性把她都当男子了，讲这些从不忌讳。也奇怪，这些东西听过那么多，到后来她自己都不当回事了，可今天换了他这么一说……她竟然连坐立都难安起来，脸更是烫得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其实当中有一些我也觉得奇怪，总觉得不太可能。不过，该是得等试了才知道的。你说呢？”

说什么说，难不成还要她也跟他演练一下不成吗？呸呸呸，她拍了拍自己的脸不敢再往深想。正好此时车夫已勒停了马，告知说已经到了。赵铭月二话不说，滋溜一下钻出马车，头也不回逃了进去。

奔跑间，不停有风自耳边刮过，好似他冲自己低语时那吐纳喷出的气息，她猛地摇摇头，索性捂住两耳，闭着眼睛的往里横冲直撞。

赵颖永一出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她闷着头撞了过来，他虽不擅武，可也还是略痛一二，身手敏捷一侧便给闪了开，身旁的秦刖却是没那么好的运气，被对方直直冲进了怀里，所幸没将他撞翻在地。

赵铭月吓了一跳，抬头定睛一看发现撞到了人，连忙赔罪，“对不起呀秦大哥，我没见着你在前面。”

赵颖永此时才看清这莽撞之人是他妹子，脸瞬时垮了下来，“年过及笄了还如此事无分寸，你究竟要莽撞到何时才算。”

赵铭月自秦刖身前退开一点点，低头致歉：“秦大哥对不起。”

秦刖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