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是！”
“如果你们不希望看到我马上就死，马上去准备移植手术！我还不想这么快死，我还想听天天喊我一声爷爷，等着听我未出世的乖孙孙第一声啼哭，等着东廷大婚的那一天……”老爷子有些自嘲地笑，闭眼，眼角湿润，“我是不是太贪心了。”
苏瑾年上前，握住老人枯瘦的手，“怎么会是贪心，我们本来就是一家人，本就该共享天伦，爸爸，跟我们回家吧！”
老泪纵横，嘴唇紧闭，说不出话来。
门外，莫东廷斜依着墙壁，面色凝重。
尹峰给他倒了杯水，他不接，也不说话，尹峰心里忐忑，不会真出什么事吧？照说老爷子也该放下心结了！
莫东廷突然站直了身子，“尹峰！”
“是。”
“带我进去！”强势命令。
“这……”他踌躇不前。
守在门口的护理师，“莫少，苏小姐应该快出来了，请您再耐心等一下。”
“是啊，这五分钟还没到。”尹峰硬着头皮开口。
“你出去吧！”门内，莫正康沉默半晌，低沉开口。
“我已经知会医生取眼角膜，你们尽快安排手术，先别告诉他！”
这回换苏瑾年沉默了，她不知怎么回答。
“我让东廷进来见您。”
“不用了，走吧。”莫正康闭上眼睛。
苏瑾年秀眉深蹙，“那我先走了。”
莫正康闭着眼睛微点头。
苏瑾年转身往外走，拉开门的时候。
莫正康睁开眼睛看着她背影，其实他很想跟她说一声‘对不起’……终究没有说出口。
“出来了！”尹峰最先出声。
莫东廷上前，握紧苏瑾年双手，“没事吧。”
“没事。”苏瑾年满面愁容。
莫东廷抬手抚上她眉头，沉脸，“还说没事？”
苏瑾年拉下他的手，“真的没事！”她握紧他的手，“东廷！”
“嗯？”
“父爱如山，我们一定要好好照顾爸爸！”
莫东廷将她搂进怀，“我们回家。”
“嗯。”苏瑾年搂住他腰腹，离开。
尹峰跟上。
车厢后座，苏瑾年依在莫东廷怀里，“我们该接天天回来了。”
“嗯，尹峰马上去办。”莫东廷吩嘱道。
“是。”尹峰应下，眼睛平视前方认真开车。
“我想带天天先去见爸爸，他怎么也是爸爸一手带大，天天一定也很想爷爷！”苏瑾年继续开口。
莫东廷见苏瑾年没什么事，态度也没那般强硬了，“让尹峰陪着去就好，你现在行动不方便。”
“嗯。”
车一进莫家院子，苏瑾年就张罗着让佣人把别院收拾出来，那里清静，老人住最好。
尹峰跟莫东廷去书房，现在，莫宅是莫东廷的临时办公地点，他不用两边跑，还可以陪着苏瑾年。
尹峰拿了签好的文件准备回公司，想起得先去郁宅接天天回来，过去请示苏瑾年。
“苏小姐。”
她正在忙着查关于眼角膜移植的资料，抬头，“嗯？”
尹峰站在门口，“我现在去郁宅接天天，要带他去看老爷子吗？”
苏瑾年起身，面色凝重，不作声，来回慢慢踱着步子。
尹峰疑惑看着她。
她停下，像是下了什么决定。
“你直接将天天带去看老爷子，明天……你告诉东廷，找到自愿捐献眼角膜的人了！”
尹峰大惊，思绪有一瞬混乱，看到她桌上的资料，马上理顺，他这么多年待在莫东廷身边不是白待的，只需一点讯息，他就猜到了！
“老爷子……！？”
“嘘——”苏瑾年作了禁声的手势，压低声音，“不能让他知道，你尽快去安排，有什么后果，我一力承担！”
尹峰眉深促，他也希望莫东廷好。
“嗯，我尽快安排好一切，不会让莫总看出问题。”
“全靠你了！”苏瑾年面色更为凝重。
尹峰匆匆离开。
接下来的事，比他们想像的要进行得顺利，尹峰告诉莫东廷，自愿捐赠的是个大学生，他本身就失明，但眼角膜是好的，他愿意捐给有需要的人。
莫东廷要见那个大学生，尹峰就给安排了一个，他并没有起疑。
国际权威医师联合会诊，确保手术万无一失。
只是手术成功也只算成功了一半，还要看角膜的生长修复情况以及自身有无排异反应。
雨，不知是什么时候下起来的，雨丝纤细，随着风，倾斜得厉害。
窗台边，迟暮的老人，眼睛上蒙着白色纱布，坐在轮椅上，伸手触到冰冰凉意。
“下雨了。”喃喃自语，“一夕轻雷落万丝，霁光浮瓦碧参差。有情芍药含春泪，无力蔷薇卧晓枝。”
听到门开的声音，莫正康微微侧头。
“是我，爸爸。”苏瑾年抱着一束沾了春雨的花进来。
莫正康移正脸对着窗外，“这场雨过后，一定是万紫千红，繁花似锦。”
苏瑾年默默上前，抬起他的手轻触到花瓣上，“春雨来，百花开，家里院子的花开得更漂亮，还有您喜欢的花中君子春兰。”
莫正康抚着花朵，“东廷……怎么样了？”
“医说手术很成功，安心静养就好！”
莫正康终是舒展笑颜，“那就好。”
苏瑾年看着他蒙着纱布的眼睛，微微红了眼眶。
“谢谢你，爸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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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后的天空清透如一方无暇琉璃，梅雨季节，都记不清这是这个月的第几场雨了。
莫东廷手术后恢复得非常好，没有什么排斥反应，苏瑾年也一天天接近预产期，作最后的准备。
说起这个，准妈妈倒是准爸爸淡定得多，准爸爸那是相当的不淡定！
苏瑾年小哼一声，他都得紧张半天。这也难怪，生天天的时候，他不是没赶上吗，始终是一个缺憾。
“爸爸，妈妈……”远远就听见天天的声音，小家伙又长高了好多丫。
苏瑾年望着自己家儿子越来越祸国殃民的脸，担心起来，这长大后还不知要伤多少姑娘的心，跟他爹一样，搞不好还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莫东廷当然不知道她此时的诽腹，笑着看向儿子媲。
“从哪儿回来？”
“疗养院。”天天如实回答。
“嗯？”
“我去看爷爷了。”
莫东廷脸色没什么波动。
“爷爷好吗？”淡淡出声。
莫老爷子一直不肯回莫宅，说是时候还未到，苏瑾年也不勉强，她知道，其实他是怕莫东廷知道眼角膜的事，只是这件事，他……始终是要知道的。
“不好。”天天蹙起小眉头，“爷爷为什么不肯回来跟我们一起住，他一个人，眼睛又看不到……”他突然捂住小嘴。
跟着小少爷后面进来的尹峰刚好听到，惊得车钥匙都落到地上。
苏瑾年虽然知道这事迟早要说穿，心还是忍不住咯噔了一声。
“天天！”
天天知道说错话，拿了书包，“我还有作业，先回房了。”吐吐舌头，逃也似地上楼。
莫东廷脸上依旧没什么波动，抬眼看向尹峰，“天天说的是不是真的？”
尹峰都吓得忘了捡车钥匙，“这。。。”眼睛向苏瑾年求救。
苏瑾年拉着莫东廷的手，“你听我说……”
“捐献眼角膜的不是什么失明的大学生，是……老爷子，对吗？”他平静开口。
苏瑾年握紧他的手，“是。”
莫东廷一个寒眸投向尹峰，他感觉腿一软。
“当时的情况，我们……”慌忙要解释。
“一切都是我决定、安排的！”苏瑾年断然截下他的话。
看着莫东廷，“当时的情况，我没得选择。”
莫东廷眸色沉下去，沉默，径直走向尹峰。
尹峰吓得身子微微抖起来，腿却像灌了铅移不动分毫。
莫东廷直直到他面前，“车钥匙给我！”
“啊！”尹峰傻傻睁着眼睛。
“车钥匙！”莫东廷又说了遍。
尹峰反应过来，赶紧捡起钥匙递给他。
他接过，什么都没说，出去，上车，车开走。
“夫人！”尹峰紧张看向苏瑾年。
“没事。”苏瑾年虽这样说，心里终究还是担心的，东廷这样开车出去安不安全？起身，发现肚子隐隐有些疼……
莫东廷到疗养院的时候，莫正康不在病房，问了护理才知道老爷子去花园了。人就是这样，拥有的时候觉得没什么，一旦失去才知道重要性，更何况是一个人生命中的最后一丝光明。
花园繁花似锦，莫正康手一一摸过盛开的花朵，想像着它们的样子颜色，脸上的表情是愉悦的。
莫东廷慢慢走近。
他好似感觉有人靠近，微侧脸，很习惯地用耳朵去听声音。
莫东廷在离他几步之遥的距离停下脚步。
“爸爸。”
莫正康抚花的手稍稍颤了一下，带落几片花瓣，随即转过头。
“是东廷啊。”轻快的声音。
“嗯。”莫东廷的声音有一丝沉重。
“瑾年，快生了吧？”老爷子爽朗出声。
“嗯。”
“人家为给生儿育女，你可一定要好好待她，这么多年，她吃苦了，要好好补偿她！”
“嗯。”莫东廷一直是单声。
莫正康促眉侧过脸对着他，“你是眼睛撞坏了，嗓子没坏吧，臭小子，又在敷衍老子。”一瞬间倒像是回到小时候的情景。
莫东廷看着他的眼睛，“爸爸，我是来接你回家的，大家都很想你！”
莫正康笑，眼眶微红，“爸爸……一直都在等你，爸爸不知还有没有颜面回莫宅。”
莫东廷上前扶住父亲，“那是您的家，过些时候，我再把大哥二哥接回来，到时候就真正的一家团聚了。”
“好，好……”莫正康握紧儿子手，些生终于无撼。
莫东廷手机突然急切响，一声赶一声，他接起，刚喂了一声。
尹峰慌乱的声音传过来，“莫总，夫人……羊水破了，要……要生了……”
莫东廷心一紧，“预产期不是还有两个星期……”
“是啊。”尹峰的声音要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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