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邪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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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邪天下- 第45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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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二字让范离憎心中微微一动。

又见江南。

往事浮现,一股淡淡的忧伤不期然爬上范离憎心间。

天师和尚见他神情闷闷不乐,叉开话题道:“重师,你可知为何我师父提议佚魄担任思过寨寨主之位,而不是燕南北?”

范离憎心道:“悟空老前辈在做出这个决定前就已问过我的看法,你倒考问起我来了。”

口中却道:“为什么?”

“因为佚魄受到寨中所有人的敬重,而燕南北虽是燕……燕老寨主的儿子,且击退了禹诗,但他的谋略与经验,只怕远远不及佚魄,让人难以置信,寨中多半会有人暗中猜测在此之前,燕南北是否装疯卖傻,有意隐藏武功,这是以燕南北为寨主最难服众之处。”

范离憎微微一笑,道:“这一番话,是何人高见?”他料定这些话绝不会本就出自天师和尚之口。

天师和尚嘿嘿一笑,道:“是……穆姑娘说的。”

范离憎心道:“既然是穆小青说的,那就不足为奇了,她与杜绣然对戈无害皆是一往情深,而戈无害却下落不明,生死未卜,也不知此事该怎样了结。尤其是杜绣然,她竟有了身孕,若无法找到戈无害,她该如何是好?大概知道戈无害下落的人,只有水族中人,但水族中人的行踪太过诡秘,莫半邪一死,‘衣姑娘’等二人又已逃脱,要想再见到她们,只怕极难。”

想到这里,他不由有些为杜绣然。穆小青担忧。

天师和尚又道:“重师,你说我师父为何要收燕南北为徒?”

范离憎道:“这个我就无从推测了,大概是因为他老人家觉得燕南北资质不凡,是可造之才吧。”

天师和尚道:“若论资质,重师绝不在他之下,为何师父不收你为弟子?”

范离憎心道:“莫非天下每一个资质不凡的人,都要成为你师父的弟子?”口中却道:“你是盼我成为你的师弟后,再也不用称我为重师了吧?”

天师和尚连连摆手:“非也,非也,师父说之所以收燕南北为徒,是欲让他成为守剑弟子。”

范离憎乍听“守剑弟子”之说,心中颇有些不以为然,暗忖道:“燕高照身为守剑之仆,最终落得如此结局,如今,悟空老前辈却又要收他儿子为守剑弟子,谁能担保燕南北不重蹈其父覆辙?”

天师和尚继续道:“师父他老人家说,普天之下,除了‘天陨玄冰石’与‘海母’之珠外,也许惟有燕南北的无邪之心能抑止血厄剑凶戾之气了。你我在剑簧阁中时,血厄剑曾一度凶残邪霸,当燕南北手握血厄时,血厄邪气竟渐渐化去,反而显得有些祥和。而燕……燕师弟亦自言当他手持血厄时,感到有种前所未有的自信,心神突然一片清朗,仿佛他与剑已融为一体,击退禹诗之战,他虽然双目不视,冥冥中却有一股不可思议的力量牵引着他,施展出了连他自己都无法想象的招式……”

第九章 刃无正邪

范离憎闻言答道:“血厄剑是邪门兵器,常人根本无法与之共融,反而会被它反噬其身,但燕南北本性混沌未开,无正无邪,脑中一片虚无,血厄剑既无法感应到他的邪,从而与之相呼应,亦不会因为感应到他的‘正’,而被激发与其抗衡之剑意,如此一来,剑亦无正无邪,犹如混沌初开。佛家得道高僧需超脱尘世,逾越正邪,想必得道之剑,也应超越正邪,剑一旦‘得道’,自然有了凌然万物的无上压力,燕南北受其影响,淤塞之心智豁然开朗,也在情理之中了。”

天师和尚怔怔地听着,良久方一拍大腿,叹道:“重师这一番话,竟与我师父所言甚为相似!”他眼中满是佩服之色:“得道之剑……这种称谓,倒是我生平第一次听见。”

范离憎道:“血厄剑在你手中,其威力必定强于在我手中之时。”

“为什么?”天师和尚问道。

“因为……因为……有时我自觉自己心念飘浮不定。”范离憎本是凭感觉说出那一番话,被天师和尚这么一追问,他一时却不知该如何答复,只得含糊应对。

天师和尚的脸上出现了少有的凝重之色,道:“其实人这一辈子,许多事情都是无法捉摸透的,数十年前,我又何尝想到会成为武林中人呢?”

范离憎心想能成为悟空弟子之人,必定有着非同寻常的经历,天师和尚天资并非十分出类拔萃,却能成了悟空的弟子,更是如此。

天师和尚看了看远处模糊的江岸,忽然道:“重师,你看我今日容貌如何?”

乍闻此言,范离憎大吃一惊,而那名掌舵的思过寨弟子则“扑哧”一声笑了起来。

天师和尚道:“我自知此时容貌甚是丑恶,但当我如重师这般年轻时,却与重师一样英俊洒脱。”

范离憎干咳一声,强忍笑意,道:“原来如此……却不知后来怎么发生了……变化?”心中却道:“人之容貌在一生中虽会有所变化,却绝不会变化太大,而看今日的天师和尚,可想象他当年绝无法与‘英俊洒脱’沾上边。”

天师和尚道:“出家人本不应该在乎容貌如何,可我的容貌之变化,却有一番不同寻常的经历。”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有些低沉,与平时的心无杂念全然不同,范离憎不由沉默了。

天师和尚下意识地数着胸前佛珠,沉默良久,方道:“我出家之前,名为周宝山,重师知道么?是了,你自是不知道的。”

范离憎心道:“周宝山这等名字,未免平俗了些。”

天师和尚接着道:“我老家在渭水支流冷水的上游,那儿群山连绵,与我所在的村子相去十里远的地方,有一座山,名为空洞山,那山极高,有人说就是鸟儿一口气也飞不了那么高,又说那山上住着神仙,有人曾亲眼看见神仙从山上飘飘然飞下来……”

天师和尚已沉浸于回忆中,他的脸上出现悠然神往之色:“我爹是个木匠,常去为官府服工役,我娘在家中织布,还有一个比我小四岁的妹妹,叫水叶儿,‘水叶儿’是空洞山里长的一种花名,很香很美——但我妹妹比它更美,她就像天上的小仙女一般,整天围在我身边,叽叽喳喳像只云雀,不停地叫我哥哥,哥哥……”

他的脸上有了淡淡的温馨笑容。

“十四岁开始,我就独自一人去空洞山伐木砍柴了,每当水叶儿花开时,我就会从山上带些回来给阿妹,她手很巧,能用细藤把它们串起,做成花篮,挂在窗前……”

天师和尚如今已是五旬开外,但此时他的神情就像有一个可爱的妹妹在他面前一般,而他不再是远离人情的出家人,而是一位呵护着妹妹的兄长。

范离憎心道:“虽说出家人应该忘却前尘往事,但——此时的天师和尚却反倒更显亲切些,也更真实些,也许世间本就不应有僧人的,有谁能够真正地无情无欲呢?”

天师和尚继续道:“阿妹十六岁那年,我特意去空洞山为她采水叶花。我知道越是高处水叶花就越美、越香,所以我就一个劲地向山上爬,竟然一点也不知疲倦。不知不觉中,竟让我爬到了山顶!这时,我才醒过神来,回头向下看时,只见云雾都在我脚下。山上果然有许多水叶花,我一个人根本拿不了那么多,而天却渐渐黑了下来!”

此时虽是日头当空,但天师和尚说得入神,范离憎竟真的感到天色像是暗下了不少。

“我心想其实天黑下来也无妨,大不了在山上过一夜,明天一早再下山,就是怕家人担心,但夜里下山是不可能的。我便用随身带的刀砍了一些树,搭了一个小小的棚,就在那儿睡下了。因为过于困乏,不一会儿我便睡着了。

“没想到高山之上格外寒冷,到了半夜,我被冻醒了,无论如何再也睡不着,于是我就起了身,想到外面动一动,免得冻坏了身子。谁知我从树棚向外一探头,竟看到离我几丈远的地方有一个白色的人影站在那儿,一时又看不真切,我顿时吓了一大跳,心想:这是山魈,还是神仙呢?”

范离憎虽知既不会是神仙,也不会是山魈,但他的心还是被提了起来,那名思过寨弟子也忘了掌舵,好在江面宽阔,任凭船只随波逐流也无大碍。

天师和尚数佛珠的手已停下了,他继续道:“好半天我的魂才重新附体,便偷偷缩回身来,心想只要不出声,挨到天亮,日头一出,他便会消失的。谁知这么一缩身,竟把身边的树枝碰得‘哗啦’一响,我的身子一下子就僵住了!这时,我看到那本是背向我的人影猛地转过身来,然后我便觉眼前一花,那人影竟已站在我的身前了!”

那名思过寨弟子终于忍耐不住,“啊”地一声轻呼。

天师和尚舔了舔嘴唇,继续道:“当时我也吓得不轻,却又在心中一个劲地告诉自己: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正心惊胆颤时,那人影忽然开口说话了!我的心在那时很快地平静下来。因为那的确是人的声音,而且很慈和,虽然感到十分惊讶,但却并无敌意!”

范离憎忍不住问道:“莫非,他就是你师父悟空老前辈?”

天师和尚道:“正是!”

那名思过寨弟子吁了一口气。

天师和尚道:“我师父问我:”年轻人,你是什么人?怎么会在这儿?‘这时,我本是僵硬的身子也能动了,心想无论他是人是鬼是仙,总之对我似乎还算和气,于是我就一五一十地把事情说了出来,我心想这些事也没有什么需要隐瞒的。后来师父老人家似乎又问了些什么,我也一一照实说了。最后师父又说了一句:“既然夜里下不了山,你还是在这儿等到天亮再下山吧。’说完,他便走开了。

“他重新回到了他原先站立的地方,这时我心神己定,才有心去看周遭的环境,只见他所站立的地方是一片平阔之地,长约有十丈,宽也近五丈,地面皆是坚石,那天的月光很淡,他便背着手,仰视星空。我心想天上除了星星与月亮之外,还有什么可望的呢?”

范离憎道:“大概他只是在想心事罢了!”

天师和尚道:“我初时也是这么想的,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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