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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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溺- 第5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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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奴才错了,皇上您罚奴才吧……”温桂跪走到皇上脚边,羞愧难当。
秦歌放下书,坐了起来:“抬起头来。”温桂抬起了头,快哭了。秦歌反手给了他一个耳光,虽然不重,但却把温桂眼里的泪吓了回去。
“做朕的太监总管,你还差得远。”
“皇上教训得是。”压著心底的恐慌,温桂大声应道。
“你圆滑是有,可心,不够狠。一个孔谡辉就让你乱了阵脚,而他抱的不过是玩闹的心思,但宫里有几个孔谡辉?”   
温桂心下巨震,脸刷得白了。孔统领再可恶,可绝对不会害皇上、害他,若是其他人……他身上阵阵发寒。猛地伏在地上,他用力磕头:“奴才错了!奴才知错了!”
用脚尖儿拦下温桂,秦歌收起身上的龙威,淡淡道:“宫里的人该重新学学规矩了,尤其是朕身边的人,这件事你去办。办得不好,朕治你的罪。”
“是!奴才若办不好,皇上就砍了奴才的脑袋。”
“起来吧。”
温桂脑门红红地站了起来,但眼里没有了慌乱。
“你是太监总管,记著自己的身份,该拿身份压人的时候就得拿出来。不要让人随随便便就骑在你的头上。收放之间,你也要时刻记住朕的忌讳,做朕身边的人,并不容易。”
“奴才谨记皇上的教诲。”
重新拿起书,秦歌拈起一块梅子糕,送到嘴边:“背上的伤如何?”
温桂笑了:“让皇上您挂念了。没事,一点都不疼。”
嘴角带著深意地勾起,秦歌一口咬下梅子糕。没有让温桂退下,他留了温桂在身边伺候。伺候著皇上,温桂的心里波涛起伏,就在刚刚,他才深切地感受到这里是皇宫,是天下间最凶险的地方。他是皇上的太监总管,不再是太子的贴身公公。心在沈重之後又豁然开朗,皇上肯“教训”他,是他的福气。
“那天的事是谁多嘴,朕让人去查了。查到後朕会把其中的宫人交给你。知道该怎麽做吗?”
温桂神色一凛:“奴才知道。”
秦歌的眼神飘远:“很多事,只要一日在宫里,哪怕不愿,也必须去做。”
温桂哑声道:“皇上,奴才明白,是奴才过去太不小心,让皇上您为奴才费心。”他宁愿皇上像刚才那样教训他,也不愿见皇上现在这副模样。秦歌却是微微摇了摇头,不知是对温桂,还是对自己刚刚的决定。
良久之後,在温桂为皇上而伤感时,他突然听到皇上低低说了句:“朕又何尝愿意看到你变得冷血无情、心机深沈。”
温桂的心颤动,内心深处,他也怕,怕自己变成那样的人。
“记得把自己放在了哪,有空的时候拿出来看看。”说了一句模棱两可的话,秦歌专心看起来书。温桂咀嚼著这句话的意思,久久之後,他对自己重重点了点头。
就寝时,秦歌没有让温桂伺候,特许他回去歇息。心情沈重地回到住处,温桂倒头栽到了床上。皇上……也是这麽走过来的吧。作为太子的贴身奴才,在没有妻妾的东宫里,他过得自由自在;而在太子登基为帝後他又顺理成章升为太监总管,根本没有领教过宫中的残酷。回想过往,他才惊觉自己是多麽的幸运。还不到十九的他常常觉得自己老了,可今天他在意识到他都多生嫩,遇到稍稍厉害点的人,他就能被人家挤成干尸。这样的他能活到现在还没被人拉下去,真是万幸。
有人进来了,看清来者何人的温桂一下子坐了起来,双目圆睁:“你,孔统领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書香門第論壇
孔谡辉略微蹙眉,他看到了温桂发青的额头。大摇大摆地走到温桂身边,他一屁股坐在了温桂的床上,问:“皇上又罚你了?”
“是我……”刚被皇上教训过,温桂一时不知该如何说话了。稳重,稳重,定定神,他道:“是我自己领罚。”
孔谡辉眉间的褶皱加深:“皇上跟你说什麽了?”
你怎麽知道?!差点脱口而出,在这人跟前很难保持理智的他又赶紧定定神:“没说什麽。”
孔谡辉斜眼瞟了他一眼,突然直直地向後仰去,躺在了温桂并不宽的床上。温桂伸手就去拽他,孔谡辉抓住他的手腕,不怎麽高兴地说:“有话直说!”
“我……”温桂双肩一跨,垂下头。把手腕用力从孔谡辉的手里抽出来,温桂背过身去,他能察觉到孔谡辉瞪著他。
当乱糟糟的脑袋和心都平静了一些後,温桂低低地说:“我今天才发现,我这个太监总管做得……很不好。”
孔谡辉把双手枕在脑後,洗耳恭听。
“我还总是把这里当成是东宫,若不是皇上今日敲醒我,我日後恐怕连自己为何丢了脑袋都不知道。”
“皇上说你不够心狠手辣。”
温桂的背脊瞬间僵硬,他倍受打击地扭回头。孔谡辉却是平静地说:“有时候我很怀疑,像你这样的太监总管怎麽能活到现在?是宫里的人太善良,还是你的命太好?”
温桂哑口无言,他,真的有那麽糟吗?
“你该庆幸的是宫里没有嫔妃争宠。”孔谡辉的眼里带著怜悯,“否则你早就被人取而代之了。”
“我!我,我……”温桂的自信一天之内被打击成了碎片,“我以为只要忠於皇上,尽好本分,守好皇上的秘密就成了。”像服侍太子那样服侍皇上。
“死得最快的都是忠臣。”
温桂一听,气势瞬间附体:“你这话是什麽意思?不管怎样都要忠於皇上!”这一点,他绝对不会变!难道这家夥对皇上根本就不忠心?温桂向床边挪了挪,要不要告诉皇上?
孔谡辉嗤笑一声,道:“温总管,我从你脸上看出你要去告密。”
温桂蹭得站了起来,义正言辞地说:“你若对皇上不忠,我一定会高发你!”
孔谡辉瞬间变脸,凌空一指点了温桂的|穴道,狠戾地说:“温总管请。”
“来!”下一刻,他又被点了哑|穴。想到孔谡辉是皇上身边的细作,温桂的脸白了,急得不知如何是好。
一把把温桂拖到床上,孔谡辉仍是那副可怕的模样,伏在他身上冷冷地说:“我把你杀了,也不会有人知道是谁做的。你一死,你的总管之职便会有他人取而代之,对那个人来说,你死得极好。皇上也许会难过一阵子,但也仅此而已,不会有人为你伤心为你哭。啧啧,温总管,你还真是可怜。”
温桂气得双目欲裂,不能动不能说话的他用眼神拼命杀死孔谡辉,告诉他即使他做鬼也不会放过他。孔谡辉继续冷言冷语:“宫里哪个太监不想爬到总管的位置上?朝中哪个大臣不想和皇上最贴身的太监攀上交情?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聪明的温总管能躲过几回?运气好,能保住条命;运气不好牵扯到皇上,温总管能留个全尸都是好下场。”边说,他边解温桂的衣裳。这可把温桂吓坏了,他干嘛脱他的衣裳!难道要毁尸灭迹?
把温桂的上半身扒了个精光,孔谡辉把他翻了个身。看不到他的脸,温桂更怕了,一半是因为孔谡辉说的话,一半是不知这个人面兽心的家夥要把他怎麽样!不行!就是死了,他也要变成鬼去向皇上通风报信!
从怀里掏出药瓶,孔谡辉取了盖子,用手指蘸上药膏抹在温桂的背上。正想著如何变成厉鬼报仇送信的温桂因药膏的冰凉而哆嗦了一下,当他意识到那是什麽时,他愣了。温暖的手掌落在他的背上,就如白天里的那回。咬住唇,他心下顿时茫然。
“我可以想见皇上都对你说了什麽。你该怎麽做便怎麽做。皇上要你心狠,不是让你滥杀无辜,你有什麽可为难的?江湖有江湖的规矩,皇宫有皇宫的规矩,谁都不能坏了规矩,坏了,就是死。”解开温桂的|穴道,孔谡辉继续揉药,也不怕他喊人。
温桂扭回头,看到正在给他上药的人脸色很平静,没有了刚才的阴狠。他突然明白了,明白了这人刚才为何突然变了个样;他也明白了自己心里为何会沈重。趴好,他看著墙壁低声说:“我怕孔统领……不知道我为何变了。”
“嗤”,孔谡辉很不给面子地说,“温总管再变,我也能一眼就看出来。”
温桂撇撇嘴:“孔统领还真是火眼金睛。”
“火眼金睛到还不至於,只是我以为温总管再变也不会丢了自己。还是说温总管内心里其实渴望做一个扰乱後宫、干涉朝政、无恶不作、欺男霸女、人人得而诛之、遗臭万年的宦臣?”
蹭得坐起来,温桂转身咬牙吼道:“孔统领说得是你自己吧!”居然敢如此污蔑他!
孔谡辉把药瓶揣回怀里,打个哈欠:“原来我猜错了。不过温总管您这句话不对,我不是太监,所以做不了宦臣。”
“我是太监,怎麽了!”温桂气急,“我会做一个让你刮目相看的太监总管!”
孔谡辉起身:“我拭目以待。”
“哼!”对著孔谡辉离去的背影重重一声,温桂心中燃起了熊熊的斗志。



(0。68鲜币)沈溺:第五十章

“皇上,女贞使团已经入京,您该更衣了。”接到信的温桂进来道。前日被皇上和孔谡辉教训了一番的他痛定思痛,连著两日没睡好的他渐渐想清楚了今後他该怎麽做。
秦歌明显厌烦地说:“等他们进了宫朕再更衣也不迟。”说著,又拿过了另一封奏折。
温桂上前两步说:“今儿天不错,皇上要不要出去透透气。皇上您在屋里头闷了一天了,一会还要接见使团,晚上还要赴宴,对身子可不好。”
秦歌抬眼,略有些惊讶,若是以前,温桂绝不会说这番话。他放下奏折:“也好。更衣吧。”
“是。”
更了衣,秦歌带著温桂和孔谡辉以及其他的几名宫奴侍卫到御花园里散步。御花园内的梅花开得正豔,梅香令秦歌心中的闷气有所缓解。来了兴致的他索性让人折了几枝梅花摆到他的寝宫和西暖阁去。走了一阵,秦歌看到了角落里的一株梅,他走近一看,这株梅的梅花花心处有一个绿色的骨朵,好像是花中花,他问:“这是什麽梅?”
立刻有人上前回话:“回皇上,这叫‘透心绿’。比其他的梅都要香、都要大。”
“那为何种在如此不起眼的地方?”
“回皇上,此梅开花晚,落花快,所以奴才才把它种在了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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