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发生在栾青宁去世之后,皇帝 此刻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老奴请陛下暂息雷霆之怒,保重龙 体!太后听闻此事后……”
“你们为何深夜惊动太后,不先报朕 ?”栾天策反手握紧名忧尘的手,用力捏 着才勉强压下涛天怒火。
“因刘美人快要临产,太后吩咐宫人 每隔几个时辰向她汇报情形以便关照, 谁想遇上这桩不幸之事,那人便在第一 时间向太后回禀了。”
杜成憬的脸色更加谨慎,他垂头低 声说道:“太后动了真气,下令杖毙照料 刘美人的所有宫人。谁想临刑前,绾梨 宫中有名小宫婢哭着说见过下毒之人, 她们是冤枉的,请圣上和太后明鉴。”
“那名小宫婢如今被押在何处,将她 押来见朕……唔,她一定还留在绾梨宫, 待朕亲自去问她,即刻摆驾!”栾天策嘴 中说着,脚下不停,与名忧尘并肩飞快 奔向绾梨宫。
进入宫门,昭华太后也带人赶来了 。栾天策匆匆见礼,来不及理会太后见 他与名忧尘携手走来的不悦脸色,亲自 审问那吓得脸无人色、不停啜泣的宫婢 ,却得到她看见安宁公主的贴身女官段 雨孜悄悄出入绾梨宫的供辞。
“大胆贱婢,你为了活命竟将罪名推 到公主身上?”不等听到这话深深皱眉的 栾天策发话,太后已气得浑身乱抖,“世 人谁不知安宁公主与皇上最亲厚,公主 在平息赵王之乱中为皇上领军杀敌,出 生入死!你胆敢污蔑她,暗示公主是毒 害小皇子的主谋?”
“太后,奴婢万万不敢陷害公主殿下 !只是今晚刘美人心情烦闷难以入睡, 她让奴婢去御膳房拿些不油腻的点心, 奴婢急忙去了,回来后见宫中姐妹都似 睡沉了,这、这和平常不一样。奴婢匆 匆进去,看见那段、段夫人正将一碗药 灌进刘美人口中,便吓得大叫起来。”小 宫婢急声哆嗦说着,她眼泪鼻涕齐流, 连连磕头求饶。
“你大叫之后,四周值事的宫人醒来 了吗?”名忧尘插口问道。
“没、没有,是附近大的羽林卫士与 内侍们赶来,段夫人这才匆匆离去了, 奴婢的姐妹们随后醒来,刘美人已经毒 发不治了。”
栾天策见这小宫婢说得恳切,目光 中没有闪烁犹豫、只有恐慌急切,心中 已信了大半,不由偏头向太后与名忧尘 望过去。
“若微臣猜测不错,段雨孜应是对绾 梨宫中之人施下迷药再行此恶事。若这 小宫婢所言不差,之前皇上的妃嫔流失 龙胎或许于她有关。”名忧尘沉吟着说道 。
“依名大人看来,那个恶毒的女子想 让我天都皇室后继无人?”太后一脸震惊 ,“此事涉及安宁公主,需小心处理。皇 上,应速将段雨孜抓来细细审问。”
“如果段雨孜的目的是杀死朕所有的 皇儿……”栾天策说到这里,脸色微变。
名忧尘立刻羽林卫士速去长公主栾 嘉悦的宫中,又让人快请安宁公主前往 那里。栾天策早在名忧尘吩咐的时候用 力拽着他向外急奔,太后与绾梨宫中的 内侍与宫女连忙跟上。
心急火焚地奔到栾嘉悦居住的颐乐 宫。远远的,皇帝听到一些宫婢惊慌的 呼声。
牵挂唯一的骨血,栾天策三步并作 两步冲进宫,见段雨孜执着一柄明晃晃 的长剑,冲向揉着眼睛从床榻中撑身坐 起的栾嘉悦而去。
守在小公主前面的几名命妇见段雨 孜手执利刃,神情凶恶狰狞,哪有平日 的雍容慈祥,皆尖叫着四散逃去,刚刚 醒来的栾嘉悦被状若疯狂的段雨孜抓进 怀中,放声大哭起来。
名忧尘微微喘息,立在皇帝身旁, 皱眉与栾天策看见段雨孜将利剑架在栾 嘉悦颈边。两人都没有动,他们知道段 雨孜行凶之事败露,当然没有了顾忌。
“段雨孜,快放了小公主,朕赐你全 尸,留你九族不诛。”栾天策沉声说道, 这是皇帝最大的让步,他不可能放过害 死其嫔妃与皇子的凶徒。
段雨孜默不做声,名忧尘睨眼见太 后让拔出兵刃的侍卫退后十步,心中不 禁佩服她的镇静。
“夫人,你怎能如此对待嘉悦?速速 将她放下!”听闻消息赶来的安宁公主来 不及向皇帝和太后行礼,她见段雨孜抓 住栾嘉悦,不禁怒斥:“适才宫人来报, 本公主还不相信。如今看来,三哥那些 妃子以前流掉龙种也是你干的了?”
“殿下。”一直咬牙不语的段雨孜见 到栾苓萱,终于开了口,但她叫了栾苓 萱一声之后就再无后话,神色显得越发 阴沉,一双不时望向安宁公主的眼睛里 偶尔掠过悲伤绝然的目光。
“段雨孜,难道你没有听见安宁公主 的话吗?你行此丧心病狂之事,是受何 人指使?莫非……”
太后说到这里,有意无意偏头向栾 苓萱看了过去,一旁的皇帝也随意其母 的目光偏了头。
名忧尘却只栾天策与太后不会怀疑 栾苓萱,他们这样做只是为了扰乱段雨 孜的心神。安宁公主也知这一点,性烈 如她居然忍气没有发作。
皇帝和他的母后倒是配合得很好嘛 ,或许这就是母子连心的默契了。名忧 尘看到这样的情形,忍不住在心中想。
果然,段雨孜见了皇帝和太后的神 情立刻慌了,她急忙大声喊道:“不关公 主的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
“夫人,你中了什么魔障?你以前毒 死的都是我三哥的孩子,他们是未出生 的皇子或公主!你再看看你此刻挟持的 是天都的长公主,你为何要做这种丧心 病狂的事?还不快放了嘉悦,把她还给 三哥!”栾苓萱急声说道,下达强硬命令 的同时不忘卖力劝说。
“公主,你原谅我……这件事,我必须 做!”段雨孜说着,手下使劲,利刃的刀 锋将栾嘉悦细嫩的脖子划开一条小口, 疼痛让原本被吓得不轻的栾嘉悦哭得更 惨烈,太后及其身后的人脸色变更难看 了。
“回答安宁公主话,段雨孜!”名忧 尘却在这时突然厉声喝问:“你为什么要 陷安宁公主于不仁不义?别忘了,你是 公主的乳母和贴身女官,你的行为很难 不让世人认为是受谁的指使。”
“我做的这些事与公主无关!我气不 过那些身份低贱的女人只因上龙种就趾 高气扬。她们以前在宫中见了公主都会 见礼让路,但沾到皇上的雨露之后就变 了,不仅装着没有看见公主的御辇,还 故意带着侍婢横在路中,让公主为他们 让路。”
段雨孜恨恨说道:“公主没有把这些 事告诉皇上与太后,是顾忌那些女子腹 中的胎儿。以公主那样性烈骄傲的女子 竟能为不让皇上为难做到这一步,难道 皇上就应该一直接受公主不计回报的好 意吗?”
“那也不能成为你行凶的理由!本公 主从来没将那些势利女人放在眼里,顾 忌的仅是她们怀有三哥的孩子。”栾苓萱 怒极,但见段雨孜急着维护她的清白, 没有再伤害栾嘉悦,心中这才稍安。
她正暗暗向着如何让大失常性的段 雨孜放了栾天策唯一的女人,不料瞥见 乳母狂乱的目光中掠过一丝悲伤与苦涩 ,心中猛然大震,脱口问道:“莫非,你 竟然记着我以前说过的气话,认为那些 女子没有资格亲近三哥、为他生育子女 ?”
段雨孜脸上闪过惊慌的神色,她连 连摇头,示意栾苓萱不要再说了。
栾天策这段期间一直没有说话,他 皱眉看着被段雨孜捏在手中的女儿,目 光深沉、似有所算。
太后听了栾苓萱失口之语,脸色再 变。她回身令众侍卫迅速退出颐乐宫, 未得召唤不得上前。
刹那间,颐乐宫里只剩下太后、皇 帝、安宁公主、名忧尘以及扣住栾嘉悦 的段雨孜。
“你、你不会真的是为了我……”栾苓 萱不可置信地望着看似豁出一切的段雨 孜,摇头喃喃自语:“我鄙视那些对三哥 来说毫无用处的女人,但从未想过伤害 她们、还有她们怀有的龙子啊。”
“公主,你是奴婢从小看着长大的, 难道奴婢还不知你心中所想吗?”
段雨孜的情绪似乎稍稍平静了一些 ,她看着失神的栾苓萱,眼里浮上淡淡 的温情。
“承蒙昭荣太后不弃,让当年刚刚失 去孩子的奴婢照料公主。请恕奴婢托大 ,当时奴婢深觉将无法对自己孩子做的 事一一为公主做到、能为公主效劳便是 最大的幸福。不管世人如何看公主,在 奴婢眼中,你比所有的女子都要好,是 那么坚强又那么脆弱。”
名忧尘耳中听着段雨孜说话,脚下 悄悄移动靠近栾天策,望着栾苓萱陷在 回忆中的段雨孜居然没有察觉。
“脆弱?你竟有这种可笑念头?”栾 苓萱先是一阵大笑,随后怒道:“你快放 下剑!”
“公主,你何苦强撑?你是奴婢亲手 带大的,有什么能瞒得了奴婢?但有一 件事,你始终没有向奴婢吐露过。”
段雨孜摇头说着,她终于将剑稍稍 撤离栾嘉悦的脖子。
“公主不仅武艺高超还能领军上阵为 皇上分忧,你从不将那些以色事君的庸 脂俗粉放在眼中,但当你认定了一个男 子之时也需要他的呵护与照料。”
段雨孜涩然说道:“公主的坚强在看 重的那个人身上会化为柔弱,你会为喜 欢的人付出一切,包括性命与尊严,却 换不回对方的怜惜。因为那个人永远不 会察觉公主默默为他付出、替他着想的 心意;就算他明白,他也不会理解和接 受的。”
“我知道你维护我的心意,但你不能 伤害嘉悦!我会求三哥赐你全尸。”栾苓 萱脸色苍白,她的神情与段雨孜同样痛 苦,眼中更多了深深的自责。
“你们究竟在说些什么?”栾天策不 能再安于平静了,栾嘉悦的哭泣声没有 停止,他终于不耐烦地冷冷斥道:“朕不 管你突然发疯的原因。你若放下剑,朕 会应四妹所求,容你保全尸身。”
“皇上好狠的新。你此刻明明已懂公 主的心意却仍作不知。你根本不了解她 有多么伤心,也不曾真正关爱她,顶多 只是让公主认为你宠着她、纵着她、疼 着她而已!公主说得对,那些女人哪配 拥有帝王的骨血?她们无法与公主相比 !”段雨孜咬牙说道。
“段雨孜。”一直沉默的名忧尘突然 发话:“你是不是想说,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