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困兽 作者:诸葛喧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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困兽 作者:诸葛喧之- 第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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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觉得自己很可笑吗?”

他不辨驳,过了好久,只是轻轻说了一声:“……对不起。”

他眼底里的伤心和软弱让我觉得胸口隐痛,我别开脸,不再正视他,然后我对他说:“到底要怎么样,你才肯放过我呢?”

“……”

“你拿走了所有能够拿走的东西。我已经一无所有了,你还想要什么呢?”

他困顿地摇了摇头,眼眶微微有些红了:“…我只是……想要补偿你……”

我打断了他的话:“你是在做生意吗?你以为什么事情都是能够补偿的吗?”

手臂上的伤疤还历历在目;我对他说:“程维,除了痛苦,你还能给我什么呢?”

他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我们回不去了。”

“……”

“如果你真的觉得对不起我,那么算我求你的——放过我吧。”我静静望着他消瘦的脸庞,“十年了……程维,你想一想,这十年来,我们有过几天好日子呢?”

“……”

“我很懦弱,也很无能,我没有再多的勇气可以跟你一起走下去。”说到后面,嘴唇一开一合,心脏却逐渐麻木了,再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所以,别再那么可笑了。你以为这些年的痛苦是几袋子蔬菜水果就能偿还的吗?”

“小霖……”

我摇头打断他:“程维,你知道吗?我现在看到你都觉得很害怕,你给我的除了承诺就是痛苦,可是我想要的是最简单的生活,是一个会好好陪着我,不会折磨我的人。这些,都是你做不到的。”

“你曾经跟我说,想要和我重新开始,想要两个人一起努力,一点一点,回到过去,回到家里去……”我顿了顿,有些苦涩地笑了起来,“可是就算回去了,又能怎样呢?”

“家门的钥匙早就丢了。”我轻声道,“无论再过多久,我们都回不去的。”

“程维,我不可能原谅你。”

说完这些话,我便离开了。程维站在雪地里,再也没有跟上来。那些脚印一步一步深深地踩在脚下,如同过去的那刻骨铭心的十年。

数九寒天,凌厉的风刃裹挟着雪花敲在窗玻璃上。张姐又送来了今天的菜,是碎溜鸡块和鱼头豆腐煲。听着她絮叨着家里又多烧了菜,我只是笑了笑,等她离去后,将这些统统倒进了垃圾桶里。
我知道,这是张姐最后一次给我送菜了。

这些天我生活的像个老头子一般,这具曾经在运动场上身姿矫健的躯体已经遍体鳞伤,动过手术的膝关节一到严冬就痛的利害。我不得不早早地冲好了热水袋,窝到被窝里去取暖。
由于程维的原因,我曾经接的那些零零散散的工作都丢了,雇主们因为我突然不辞而别,大为恼怒,有些连该结的工资都没有给我结,我现在的状况,可以说是非常尴尬的。

隔壁的刘阿姨是给人做传统手工贴花的,我在她那里揽了些零散的活儿,多少也可以拿一些零钱。
我靠在枕头上,棉被上头摆着要剪的图案和样例。我剪的很小心,生怕出了什么岔子。
其实这个剪纸当初也是程维手把手教我的,念高中那回,我年前去他家里玩,他就在帮他妈妈剪窗花,我还记得那是一个小熊造型的红色窗花,笨头笨脑的样子很是可爱。
即使到现在,我依然还记得和他靠在灯下剪窗花的那种温暖和宁静,虽然,这已经遥远的,仿佛是上辈子发生的事情了。

下床去拿另外几张剪纸的时候,我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那个身影在雪地里,虽然拙劣地隐藏在树丛后面,可还是那么轻而易举地就能看见。
看着他在雪地里高大却消瘦的身影,我真的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来。
程维已经不再是当初那个让我的迷恋的正直认真的少年了,他也渐渐地不再年轻,不再锐利……我甚至能够在他伤心的眼神里看到疲惫和软弱。
他和我一样,也已经锋芒不再了。

现在的他成功,冷漠,心狠手辣,可是有时,我也会忍不住问自己,究竟是谁把他变成了如今的模样呢?
他曾经是那么善良干净,如果不是遇见我,他的整个人生一定都会不一样。他未必会像现在这么有钱,这么只手遮天,可是我知道,他至少,不会像现在这么痛苦。
他至少,不会连三十岁都不到,眼神里就已经有了人生历经的苍老。

回到床上的时候,我把床头灯调的很暗很暗,窗帘也拉拢了,做出了我已经睡觉了的样子。
气象预报说今夜的气温只有零下五度,程维来的时候只穿了一件厚大衣,连手套都没有带,他再这么傻傻地站下去会冻死的。
我不希望他冻死。我不欠他,可他同样也不欠我。
感情这种东西,原本就不存在谁亏欠谁的,过去付出再多,都是自己甘愿的,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斤斤计较的呢?

我在微弱的灯光下剪着贴花,屋子里很安静,只听到大风呜咽着拍打窗户的声音。
图样里刚好有一只小熊的剪纸,我一刀一刀地小心修剪着,细小的纸屑纷纷扬扬从指间飘落,如同那些再也回不去的岁月。
一剪,又一剪。
小熊的鼻子出来了,眼睛出来了……

一点一点地。
多年前两个少年手下的小熊窗花仿佛又回到眼前,笨头笨脑的样子,傻傻的,丑丑的,有些木纳的可爱。
我咬住了嘴唇,握着剪刀的手逐渐有些颤抖。不知是不是因为灯光太过昏暗伤目,我望着那只笨拙的小熊剪纸,酸涩的眼睛里却渐渐地有了泪水。

隔在床头的收音机混着沙沙的杂音,大约是学儿歌的节目,稚嫩的童声念着浅俗的儿歌,通过模糊的信号呀呀作响。
一年一班教室里,我偷睡觉你告密,老师粉笔弹额头,白日梦中哭坐起。窗前花开人欢闹,年少无知无忧虑,岂如梦里长大了,再不知笑知别离。

程维,你知道吗?我有时候会忍不住希望,这些年的遭遇只是一场很长很长的梦。等我醒来的那一天,我仍然趴在课桌上,老师丢来的粉笔不偏不倚,正好砸中了额头。

而你呢,你还在我旁边微微笑着,眼底满是青春,还有那些,我曾经以为再也回不来的温柔。 

作者有话要说:刚才妈妈说身体很不舒服;我不能回帖了;真的很抱歉;谢谢大家的体谅了,鞠躬。



100

100、100 。。。 
 
 
这间公寓其实是有些贵的,以前和夏志英两个人一同负担倒也还好。可如今我一个住这样的房子,实在是太过铺张浪费了。
我在城郊找了一间三十平米的廉租房,其实也就是那些农民别墅上头的阁楼。房价便宜,而且农户还养了信鸽,通过阁楼的窗户能看到扑棱着翅膀的白色精灵,倒也是很好的。

搬离了原先住的地方,程维再也没有来纠缠过,楼下也不再有那个熟悉的身影。我试着和夏志英联系,不过他似乎是把程维之前和他说的话当了真,不愿接我的电话,每次打过去都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现在只有梁舒榕偶尔还会来看望我,和我说说笑笑,讲一些工作上遇到的人和事。

就这样,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冰雪消融,春天来临了。
工作兼职学习之余,我也会偷得浮生半日闲,买一杯便宜的奶茶,躺在狭小的床上,望着窗外逐渐融化的晶莹冰凌,金色的阳光洒进静默的小阁楼,就这样听着辽远的鸽哨,休憩一个下午。
这样的生活,便已能令我满足了。

可是三月初的时候,我突然接到了周医生的一个电话,这个电话犹如投入湖中的石子,打破了短暂的平静。

“祝霖,你现在在哪儿啊?”
他的声音急吼吼的,语气冲的不得了,我愣了一下,犹豫着问道:“……怎么了?”
“妈了个x的,出事了!”
我突然有种非常不安的感觉,问道:“出什么事了?”
“操!大事!你赶快到医院来一趟,就是程维以前总领你来的那家,快点!”
心跳咚咚跳的飞快,鼻尖上都起了冷汗,我却还是不死心地问:“去医院干什么?有人生病了?”
“生你妈的头病啊!程维脑子被钢管给砸了!我这不正往医院赶吗?也不知道他是死是活的,他妈的听护士的口气好像快不行了,你他妈赶紧给我滚过来!快一点!”
我只觉得当头一棒,一下子僵住了,脑海中嗡嗡一片,连气都顺不过来,半天才挤出一个字来:“我……”
“我个屁啊!你俩有什么冤仇都给搁一下!否则人死了你找谁啰嗦去?!”

赶到医院的时候,周熙晨已经在门口了,今天他休息,没有穿白大褂,就简简单单的卫衣和牛仔裤,看起来像个刚毕业的理工科大学生。
一见我从出租车上下来,他狠跺了下脚,骂了句“这么慢!”然后冲上来拉住我的胳膊,二话不说就往电梯里拽。
我这个时候整个人都是懵的,由他拉着我冰凉的手。周熙晨的脸色也很不好,嘴里骂骂咧咧的:“哪个工地的工人他妈的这么不长眼!撂个钢管都能给老子撂偏了!程维的头是他砸的起的吗?改回头不得被余家的人给当土豆儿削了!”

“还有程维那个二货!我操他祖宗十八代的!真他妈能折腾!太厉害了!我太佩服他了!听到城中有家别墅今天在拍卖,跟火燎了眉毛似的开了车就要去买,妈的那段路整修施工呢,他车子开不过去,人也过不去,结果这孙子真他妈长胆,竟然直接往人家工地里穿过去了!”

“我就纳闷了,他要什么别墅没有啊?整那么个小破别墅有什么意思?”周熙晨发狠地摁着电梯的示数键,末了干脆狠踹一脚,“操你妈!狗屁电梯!这么慢!”

我浑浑噩噩地听着,嘴唇青白得厉害,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被周熙晨拉着从电梯里跑出来的时候,脚下踉跄,仿佛觉得天地都是旋转的。
周熙晨一路跑到手术室外,逮了个护士就问开了。
那护士不知道状况,只是手忙脚乱地说:“程先生送来的时候已经昏过去了,徐主任在里给动手术,我也不清楚到底有多严重……”
周熙晨暴跳如雷:“你瞎了眼啊!望闻问切不会!普通察言观色他妈的也不会吗?!”
那护士吓得连连摆手,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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