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岁月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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岁月河- 第14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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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真愿意听?”

“不愿听我还问什么。”

“我想和你说一件正经事。”

“什么正经事?”

“三面红旗万万岁的事。”潘小莲故弄玄虚地说。

梁旺不耐烦了:“什么三面红旗万万岁,那是一九五八年大跃进时的口号,你都扯到哪儿去了。”

“我说的是我们发财的三部曲,也就是三个方案计划吧,我把它简称为发财的三面红旗。”

梁旺一听,像吃了兴奋剂似的精神一振:“有了,我的宝贝心肝阿莲又有了新的高招,快说来听听。”梁旺又在潘小莲的香腮上使劲地亲了一口,响得像爆炸的气球一般。

潘小莲像女师爷般装模作样地开了腔:“《七品芝麻官》中的县令有句名言说:‘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我看这话不对,特别在现在,所以我把这句话改为:‘当官多为民做主,退位真要卖红薯’。人不为已,天诛地灭,官做得太清廉了,到头来两袖清风,一下台谁来管你?谁还记得你是个清官?那些曾被你得罪过的人恨你无情无义,不踩你一脚便算好了。那些想帮你一把的清官为了保住自己的好名声,又帮不了你,倒霉吃苦的还是你自己。我想,折中是个好办法,在位时该捞则捞,该贪则贪,好事嘛也做点,对老百姓洒洒水,适当滋润滋润,别让老百姓干枯死了,别官逼民反就行了。”

梁旺大拇指一伸说:“哇!高,实在是高!你真可算是女中豪杰了,快把你那三面红旗展开看看。”

潘小莲更得意了,语气抑扬顿挫地说:“这第一面红旗嘛,我们已经竖起来了,就是以挂历为纲,纲举目张。这第二面红旗嘛,就是大抓土建工程,这土能生金,油水不小啊!这第三面红旗嘛,就是充分发挥门市部的生财作用。”

梁旺打断潘小莲的话说:“利用大兴土木发财不是什么新鲜事,不用你教我,但门市部有这么大作用吗?”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金子到处有,看你会不会捞。做老板的第一条,要善于发现,发现金矿,发现财源在什么地方。第二,还是发现,发现能开发金矿的人材,并利用掌握好这些人材。我不知道你去过几次厂门市部,认真注意过它没有?那是市中心的商业闹市区呀,黄金码头,寸土寸金。楼上楼下二层,共有四百余平方米。我细算了一下,楼下可以放五十节柜台。按市面现在的行情,每节可以有叁佰伍拾元的月租金,一楼便可收月租金壹万柒仟伍佰元。二楼可以放柜台四十五节,每节月租金叁佰元,二楼可收月租金壹万叁仟伍佰元。两层楼累积月租金叁万壹仟元,年租金叁拾柒万贰仟元。这账是不算不知道,一算吓一跳。这些年来没谁去关心注意门市部的潜力,楼上空着,放了几张业务员的办公桌;楼下只放了八节货柜,卖点文化用品、账本什么的,根本没什么效益,就连门市部八个人的工资都保不到。如果我们以开发为名,物色一个合适的人才做你的代理人,再给予他优惠政策,让他们工资自保外每年再向厂里交伍万元,暗中给你贰拾万元,剩下的让承包经理自己去处理。等到效益真上去了,再来一个水涨船高,这不是件双赢的大好事吗?”

潘小莲的一番话使梁旺不得不佩服,这女人的确聪明过人。他眯着眼想了一会儿说:

“这个代理人不好找哇!你,不能去,厂里业务科离不开,但又必须是个内手人才放心,我看让武达朗去吧。他自从调来彩印厂后什么成绩也没干出来,整天混日子过,让他去负责门市部,肥水既不外流又可靠,他也有个发挥才能的地方。”

“不行!他是绣花枕头外面漂亮,肚子里是一包糠,干不了大事,否则别人怎么会喊他武大郎呢?”

梁旺禁不住咧开大嘴嘲笑说:“没有武大郎哪来的潘金莲呢?”

潘小莲不满地“呸!”了梁旺一下又说:“人家和你谈正经事,你却东拉西扯还嘲笑我,那我不管你的事了!”

“开个玩笑嘛!何必当真。”梁旺用手指捏了一下潘小莲的脸又问:“那你看谁能担此重任?”

“我看啦,设计科的科长周星最合适。他能使门市部产生最大的效益,为人也好。”

梁旺眉头一皱:“我不怀疑他的能力,但他做人太认真了,恐怕不一定听话。”

“哎呀!你不了解知识分子,特别是搞美术的。这种人清高自傲,但说话直爽,没有坏心眼,更不懂搞阴谋鬼计,要顺到他的个性来就好用了。”

“这我懂!关键是那二十万元,在他手上能拿出来吗?”

“我们可以试一试嘛!让他拿出个承包方案,再放点诱饵,看他上不上钩再说。实在不行,我们便宁可用奴才不用人才。”

“那就这么说定了。”

梁旺开始按即定的方针高举起了发财的三面红旗,他打算从土建工程入手,先将办公楼的破损情况拍成照片,以便向上级市轻工局说明重建的理由,和获得资金方面的支持。张先知道梁旺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可接受具体拍照任务的周星不知真情,他坚持要按照楼房破旧的实际情况拍照,张先无奈地摇了摇头。张先自己到木工车间喊来两个木工,命令他们不管三七二十一将破损面拼命扩大,甚至对完好的部分进行大破坏。周星见状极力拦阻:

“张副厂长,你这样干是什么意思,这不是在搞破坏吗?”

张先诡秘地一笑:“周星哪,你还没有吃透梁厂长的指示精神,这叫旧的不去新的不来。你想想,办公楼照现在的情况,局里会同意重建吗?小修一下足矣。为了完成梁厂长下达的旨意,我们不破坏行吗?”他又对周星耳语;“是梁厂长叫我这么干的,你就别犯傻了。”

周星争辩道:“扯鬼淡,这不是叫我弄虚作假!这事我干不了,我负不起这责任。”

“干不了你别对我讲,我是代理副职做不了主,你自己去对梁旺说。”

周星不满地扭头便走:“怕什么!我现在就去找他,做事要实事求是吗。”

“慢点走!你把照相机留下,我好歹还能凑合着照一下,走了张屠夫就吃毛猪肉不成。”张先说。

“不成!照相机我不能留下,你要做昧良心的事就自己去想办法吧。”周星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

张先气恼地对着周星的背影吼道:“你给我回来,不服从领导,我就记你旷工一天!”

周星毫不在乎地回敬道:“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吧,我不是吓大的。”

梁旺正在办公室写着他的办公楼重建报告,门铃响了。自从女秘书许明英调走之后,一时没合适的人选,秘书的位置便暂时空缺。梁旺无奈地自己过去开了门,没想到迎进来的竟是他最讨厌最不愿见的人。

进来的人是付冬妹和他十岁的儿子洪小苗,他们是厂里因工负伤下肢瘫痪的工人洪顺根的家属。洪顺根原是市郊的农民,过去彩印厂扩大时曾占用了他家的土地,后来便安排他进厂就业,由于没多少文化,被分配在仓库开铲车运送纸张。文革期间由于生产管理混乱,仓库的纸张摞得太高且不规范,造成好几令高层的纸包装箱滑下,将洪顺根砸了个下肢瘫痪。从此,一家三口全靠洪顺根的病退劳保工资生活。生活困难自不必说,厂里分配了两次住房都没考虑照顾他,理由是郊区的农民原先都有私房,按厂里规定,还是有私房的职工一律不分配宿舍。今天付冬妹和儿子洪小苗找来厂里,自然是有难以克服的困难。梁旺想用自己肥大的身躯将母子俩挡在门外,但没有成功,只得由他们进来。梁旺不想让座,但母子俩也不想坐。付冬妹还未开言眼眶便湿润了,她说:

“梁厂长,我知道你很忙,也很讨厌我来找厂里找麻烦,但我一家人实在无路可走,没有其它的指望,只有依靠组织依靠共产党了。如果共产党也不管,我一家三口只有死路一条了。”

梁旺反感地说:“谁说了不管?但要管得合理,该管的管,不该管的也管不了!不要开口闭口便用死来吓唬人。”

“梁厂长,不是我吓唬你,我家的耗子开始吃人了!”

“你这不是胡说八道吗!耗子怎么会吃人呢?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梁旺不屑一顾地说。

洪小苗忍不住插了嘴:“我妈没有胡说!昨天我上学去了,妈又不在家,耗子把我爸的两个脚趾头吃掉了。”

“莫名其妙,耗子能啃活人吗?他自己不会赶,不会喊?”梁旺根本不信。

付冬妹的眼泪终于流了下来,哭得是那么伤心。她说:“梁厂长,你难道不知道吗?我那苦命的老头子洪顺根是下肢瘫痪的人啦!那两条腿完全没有知觉,就是老鼠把双腿啃完了他也不知道哇。”

办公室暂时寂静了片刻,只听到冬妹一人的啜泣声。梁旺觉得事情有点不好办,但转念一想,此事自己并没有什么责任,因此说道:

“你这个老婆是怎么当的?明知他双腿瘫痪,家中耗子又多,还到处乱跑?再说耗子是可以消灭的,你早该采取灭鼠行动了。”

“我能一天到晚呆在家里吗?孩子要上学,病人多少要吃点营养,可钱从哪儿来?光靠厂里给的几个劳保工资够吗?我得下地种菜,上市场卖菜,找点零活干干弄点钱。再说家里的耗子你消灭得完吗?多得连养的猫都不愿抓了。你是饱汉不知饿汉饥,住在新洋楼中不知四壁残破通风,屋顶遮不住风雨的人是如何度日的。梁厂长,你应该下去看,到我家里去看看,哪怕是去一次,看一眼都行。”

梁旺不耐烦地说:“我不要看!听你的意思,好像你家的耗子是我养的,责任全在我身上似的。”

“我没说耗子是你养的,但厂里不能说没有责任,至少你们是关心不够的,关心群众的疾苦你做到了吗?厂里几次分房我都打了报告申请,你们一口咬定我有私房不能分。我答应将私房交出来充公,你们还是不答应,连其它职工腾出的旧房也不答应考虑分给我。”

梁旺不愿听下去,便打断付冬妹的话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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