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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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第1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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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听说,谭嗣同、康广仁几个都在菜市口问了斩,一场大乱子就这么平息了。这让我很是失望,我恨不得乱得地覆天翻,让大清国彻底完蛋才是称心。更不称心的当是李耳了,他这一程子听戏听得更起劲了,白天晚上都去。我知道他是心烦,就嘱咐王品多陪陪他,我怕指不定哪一天,他便突然消失不见了。以前,这档子事发生多了,常见,也没谁去深究,太深究了反而容易招来麻烦。

累了一个够,我才得空家去,好些日子没跟景儿说说话儿了。院里的秋千踏板坏了,说好要给她修的,也一直没曾着手,她少不了要怪我了。这小妮子若耍起小性来,还是挺厉害的,动不动就不吃饭,闹绝食,也是我平时太娇惯她了,我也只有千赔罪万赔罪。还有祝氏,也是几日未见了,她手里就好似有一根牵着我的绳,引得我要东便东,要西便西。

进得门来,祝氏劈头就问:“哎哟喂,请问这位爷找谁来?”我心下暗笑,知她怪我几天都不着家,口中又不好说出,我只是嘿嘿地笑。祝氏道:“想那朝中如此昏败,而地方上还有你这班人勤勉至此,真是稀奇。”我说:“一个妇道人家,奢谈什么军国大事!”祝氏恼了,拎起我衣领往外便撵:“这些个饭菜,你不必吃了,因也是妇道人家做的。”我只好求她:“我饿急了,央你放放手,我明日买汗巾送你。”祝氏道:“哪个稀罕你的汗巾。”景儿也替我说情:“叫他吃吧,吃了好去给我修秋千呢。”我又喜又恼,喜的是景儿不让我饿肚子,恼的是她让我吃饭的目的却是给她打小工。还是景儿有面子,祝氏这才与我暖起酒来。景儿跟我淘气了一阵子,累了,便睡下了。祝氏跟我扯起闲话来:“听说你们驿站有个顺口溜?”我装傻道:“我怎不知道,你说来。”她说:“张目的眼,三娘的腿,李耳的耳,王品的嘴。”我说:“倒也合辙合理。”祝氏又说:“还有一句我没说。”我说:“你且讲来。”祝氏扭捏片刻,才言道:“羞人答答的,我不说。”我知道她指的是什么,在驿馆,言来语去我清楚着呢;睡觉都睁着一只眼,什么都瞒不过我,那句话无非就是“驿丞的屌”。我非但不为他们背后这么说而火大,反而心中暗喜。我不稀罕什么好名声,好名声当不了饭吃,有这样一个名号反而给我带来些实惠。我逗祝氏:“你想见识见识他们说我的那个东西吗?”祝氏投了一个媚眼:“呸,没个正经。”她虽是个寡妇,却有着一副千金的骨架,素臂,瘦腰,犹如没采摘过的青杏一般。我情难自禁地过去携她的手,一字儿坐在床沿上;她甩开我,退了退身子。唉,她频送秋波可以,我一展身手却不行,哪里说理去?我对她说:“可怜我苦等了这一年多……”祝氏道:“这怨得我吗?”一看她满脸的幽怨,我也不敢再与她争竞,依主宾端坐下来,宽慰她道:“怨我怨我,你说却如何处?这样吧,我罚酒两杯,总行了吧?”祝氏道:“你想得倒惬意。”她径直走到当院,从水缸里舀一瓢井水递与我,我才喝了一口,就把牙扎得生疼。

祝氏笑了,笑了就好,我就怕她生气着恼。祝氏道:“你若能跳出七情六欲的关口,便是一个真君子了。”我说:“我假使做了坐怀不乱的柳下惠、秉烛达旦的关云长,也就不再是人,而是神,叫人供起了。”祝氏想了想说:“即便不是神,也该削去六根清净,披一领袈裟出家去了。”我合掌笑道:“还是你聪明。”祝氏叹息一声:“知你是个身负大任的人,不娶我,也是情有可原,我不恼。我恼的是至今连一句实话也从你嘴里得不到,难道说我就这般靠不住?”我说:“我能告诉你的就是,你眼里的我,绝非是真正的我,你只知我不是个眠花宿柳、惹草招风的风流子弟,就足够了。”祝氏见我仍是遮三掩四,眼圈不禁红了。我哄她道:“我家原也是定兴呼奴使婢、骡马成群的殷实户,出来任这个小小的驿丞,必有缘由。到时候,一准给你个切实。”祝氏道:“只怕我等不到那一天了。”我执起她的小手,到文案上写了几个字,拿给她看:对你不起,林白叩首。祝氏的泪刷地落下:“就会糊弄人。”我又使了些功夫,发誓将来必补偿她,才将她哄转来;一会儿嗔,一会儿骂,一会儿又笑,祝氏总算脸色舒坦下来。她说:“你烫烫脚睡吧,看累着。”我说:“明日我去澡堂泡一泡。”转天,我叫上李耳一起去新开的一家浴堂,脱了衣裤放进衣箱,李耳说:“驿丞,我来给你搓搓背。”我松开辫子趴下:“那就烦劳你了。”浴堂里雾气腾腾,谁都看不清谁的脸。我突然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劝你别忍心撇下我们几个兄弟。”李耳动一动嘴唇,没说出什么来。泡了澡,在外间屋躺下,唤伙计摆出一桌茶果和青萝卜来,修脚的师傅也过来伺候。李耳说:“我决定了,留下来与你们就伴。”我说:“这样最好,遇为难事,倘可用力,定当相救。”李耳闻之,不禁动容:“往后驿丞有用我的地方,只管吩咐。”我心中大喜,他也是江湖上的一大能人,若能与我联手,也不负他平生大志。不过,现在与他多说,尚为时过早。巳时到了,我拉了李耳同去酒楼一坐。

刚刚落座,跑堂的就过来说张目跟王品在楼上,我二人又连忙起身寻他们去。李耳悄悄对我说道:“暂时还是不要跟他们说得太多为好。”我闻言,笑了一笑,晓得他是不愿我过早地暴露他的身份,便爽快地允诺了。李耳说:“驿丞不必多疑,我当年曾起誓法不传六耳,实不想违约。”我自是理解他,只是一切皆有定数,光绪的定数已到。阎王注定三更死,谁敢留人到五更?不过,我不想戳他的肺管子,没再言语。张目跟王品见我们来,又是一番谦让,银鱼、醉虾、腌蟹、鱼丸四样小菜都上来了,我们的座次还没排好呢。通州城傍着运河,最方便的就是不愁吃鱼吃虾。几个推杯换盏,谈及北京之变业已平定,文良老爷失踪案也撂在了一边,该驿站轻松两天了。李耳虽也强颜欢笑,不觉形诸颜色,好在都没留意。我推脱不过,不得不跟王品划了几拳,都输了。王品就说我“情场得意,赌场失意”,我也不驳他,随便他说。饮得正尽兴,忽听门外一阵吵闹,酒楼里的人都拥出去看。停了一会儿,问伙计何事喧哗,伙计说:“是一伙子叫义和拳的在门口打把势。”我说:“赏几个大钱,叫他们走。”伙计说:“他们不要钱,都是身怀绝技、刀枪不入的汉子,你给他两大包子砒霜吃下去,也毒不死他。”

张目说:

恩主说,早年清兵个个都是能征惯战的。入关时,手握双刀,转动如风,直把刀砍得卷了刃,换刀接着再拼杀;而今这帮爷,提笼架鸟,寻欢作乐,睡个女人都得靠药石撑着才能应付得来。难怪赞襄政务王大臣肃顺说:满人糊涂不通,不能为国家出力,唯知要钱耳。老妖婆和光绪帝更是风雨飘摇,只要再推他一把,兴许他们就跌倒爬不起来了。不光我一个人这么看,林驿丞他们几个心里也是明镜一般,只是三缄其口罢了。从酒楼回来,我没回自己屋,而是直接去找三娘,敲她的门。

绣户微启,湘帘半卷,三娘露出半张脸来,问我何事;我托着食盒,把特意打酒楼给她捎来的酒菜,径自向窗内送去。三娘说:“劳你还惦记。”我赶紧说:“是驿丞的意思。”帘内哼了一声,伸出纤细小手儿,把食盒接进去,呱嗒撂了窗。我求她让我进屋,她却只说一句“醉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便不再睬我。

半月余,三娘见我都是一脸冰霜,上前搭讪,也没个好颜色。这天,西头谯楼上已鼓打二更了,忽有人敲门,开开,闪身进来一个女子,细一瞅,却是三娘。本想戏言挑之,又怕她厉声相拒。三娘不慌不忙侧身坐下,问道:“这一程子听说义和拳的事了吗?”我说:“听倒是听了,不过都是些无稽之谈,神乎其神,不足采信。”三娘道:“你尽管说来我听听。”我知道她一个黄花女,不便上街招摇,便告诉她:“都说义和拳是钢筋铁骨。刀砍在脖上,刀卷了;斧剁在腰间,斧断了;人则好好的,不伤一根毫毛。”三娘又问:“还有呢?”我说:“还有更神的,说是义和拳念了咒语后,日光之下行走,地上居然不见影迹,从来都是阴鬼无影;有人不信,贴上去一张天师的法符,结果一点无用。”三娘道:“不管怎样,义和拳愈闹愈凶,还是要留意一些为好。”我说:“他们更像是乌合之众,横竖看不出有大出息来。”三娘道:“也很难说,总归马虎不得。”一头说话,一头往门口走,没来得及拦她,她已出去了。我闷闷昏昏地回到房里,神情呆滞,挑帘望望窗外,浮云似烟非烟,疏星更似萤火虫儿一样闪着亮,益发觉得三娘的神秘,真怀疑刚刚是做了一场梦,幸而一缕淡香还留在屋内。

过几日,林驿丞做寿,我才又遇见三娘。林驿丞特别邀她,给她单摆一张桌。林驿丞说起他所见过的义和拳,有骑鹤的,有乘兽的,有踏风火轮的,持刀执戟,装扮得天兵天将一般。众人都说那是些铜铸的金刚、铁打的罗汉,我倒以为他们更仿佛是赶庙会的卖艺人。林驿丞怕冷落了三娘,问她义和拳这伙子能否成就大事,三娘低头答道:“这是你们男人家的事,如何问我?”三娘的女儿情态,迷死个人,我就似三魂尽数被她摄去了一般。只是席间三娘看都不看我一眼,倍觉冷落。她只敬过寿星佬一杯,再没什么言语;谁来论说天下事,全不在她心上,光以饮酒吃菜为是。几次想撩拨她两句,又唯恐同僚取笑,心中甚是不乐,也勉强着说些个笑话凑趣,不禁好生寂寥。

我这人有个毛病,心中不悦,要么一连几夜不睡,要么就是几天都不醒,谁都奈何不了我。偏就在我昏睡的这几天里,出了大事。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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