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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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末那几年:一幕未散场的潜伏传奇-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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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问他这当中有什么隐情,林驿丞却不肯直说。太不公平了,我将我所知的一切统统告知于他,他倒好,跟我存个心眼!林驿丞见我不悦,便说:“估计她与王品相交是假,便于接近我才是真。”我问道:“你跟她有过节?”林驿丞言道:“这个说来话长,没法一两句话跟你说清。不过,我可以告诉你,你不必再为王品担心了,她不会害他。”我忐忑不安地问了一句:“万一她和王品结成一伙儿怎么办?王品这小子耳根子软,禁不住撺掇。”这句话仿佛一根长枪捅在林驿丞的心尖上,叫他一激灵。他沉吟半天才说:“我想,王品恐怕下不了这个黑手吧……”

王品说:

这一段时间,我一下子懂了许多,起码知道天地人三者当中,唯做人最难。比如说天吧,天有云有雨有日月遮掩着;再比如说地,地有山有水有社稷覆盖着;只有人夹在天地当间,两头为难,要多难受有多难受。我现在正处在这么尴尬的境地,一头是驿丞,另一头是静怡师父,他俩抗衡,却拿我当做了挡箭牌。自打结识了静怡师父,我便荒疏了儒业,一本书都没再读。开始,跟她交往,听了她讲述她的身世和境遇,很是动容,只有怜惜之情,并无爱慕之意;谁知她却会错了意,再见到我,渐渐地有了描不尽的脂脂粉粉,写不完的窈窕风流。这倒让我心有不安起来,接受不是,不接受也不是。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看她有胆又有识,不像个出家人。这样的女子跟三娘倒有几分相似,只是她的言谈话语中比三娘更多几分杀伐之气,让人不敢过于靠近。她却偏偏看中了我,时常跟我饮茶论道,直至那天,我无意之中发现了她的一个秘密——那天,她正在给自己包扎伤口,恰好叫我碰见,伤口在腰间。我才知道原来刺杀林驿丞的非是别人,正是她。她不得不告诉我,以前所说的什么因她爹娘逼她给一个失目老汉做填房,她才逃出来为尼,都是杜撰;真实情状则是她父原是为官的,后来被一人所暗杀,母亲悲痛欲绝,随后也上吊,跟她父亲一道去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为报杀父之仇的。我问她:“难道你的杀父仇人就是林驿丞?”她说:“正是,你甭看他镇日里嘻嘻哈哈,其实心狠手辣,凶着呢。我若不杀了他,誓不为人!”她一掌拍在桌上,吓了我一跳。我真难以想象,她那双如柔荑若春葱的小手,能置人于死地。我见她自己包扎伤口甚是不便,就顺手帮帮她,谁知这一帮就帮出毛病来了。

她横在榻上,我撩起她的小衣,将创伤药涂在她的冰肌玉骨上。我特意加了十二分的小心,碰都没碰她一下。天地良心,当时我一点非分之念都没有,只顾给她止血敷药。幸而她的伤月半就告愈,我想先稳住她,就说:“伤口初愈,还是多养几日为好,报仇的事则须从长计议。”不料,她却说:“你却要多来陪我,省得我烦闷。”我心下大不以为然,便说:“男女终归有别,况且你又是一个出家人。”她竟泪流满面道:“小尼已蒙不贞之名,你若再置之不理,我还有何面目活在世上?”我奇怪,就问:“你怎么不贞了?”她瞪我一眼:“你还来问我,都怪你鲁莽。”

我原本就胆怯如鼷,生怕卷入旋涡中,忙问她:“怪我何来?”她红着脸儿说:“想我一庵堂尼姑,竟叫你脱衣解带,不该看的都看了去……”我这么迂阔的一个人,霎时慌了手脚:“话不能这么说。”静怡道:“我本是万般无奈之时方不得不堕入空门的,殊不知空门也竟深似海,莫如还俗,做一个草民妻妾来得称心如愿些。”我知道她的本意只是报仇心切,绝不是情之所动,可是又找不出一个拒绝她的正当理由,一时左右为难,只好一拖再拖。林驿丞平时对我不薄,我岂能忍心加害于他?千方百计想保全,遂提议他全家迁入驿馆,好歹安生些。那日,她尾随林驿丞,被林驿丞知觉,险些识出她来;幸好她慌不择路跑出城外,钻进杂草丛中,才不致被戳穿真面。自此,她就更怕夜长梦多了,进而加快复仇进程,竟跟我提出要离开庵堂,搬入驿馆。待头发蓄起,便与我成亲,又放出柔媚手段来。我何曾见识过这个阵势,不免心慌意乱,便假意应许,仓皇逃窜。几日里,愁得我天天紧锁眉头,六神无主,想找个人商量,又张不开嘴;心下反复斟酌,林驿丞与静怡孰重孰轻,两相比较,自然是林驿丞占的分量更重一些……

绝望之中,我突然动了杀机,杀了她,也就一了百了,我便能睡个踏实觉了。于是,有一天,我带着腰刀去了小庵。正见她焚香抚琴,曲子是《高山流水》,颇为动人;她表情凝重端庄,偶尔抬头看我一眼,又百媚一笑。最妙不过的是她那一双秋瞳,水波荡漾,令人酥软。都说宫里的讲究是立后宜取德,封妃则求色,这时候的静怡看上去又有德又有色,我哪里还下得去手?我俩谈诗论赋,直至月光泼洒下来我方才告辞,她只字未提要搬入驿馆的事,也让我松了一口气。回到驿馆,总感觉仿佛有无数双眼睛盯着我,心里知道林驿丞他们对我的行径有所察觉,好在我问心无愧。有时候我就想,要是能叫静怡和驿丞化干戈为玉帛就省心了,恐怕又无可能。平心而论,林驿丞也并非是那种草菅人命的强人匪类。他杀静怡的父亲必有其缘由,不是他父亲陷害过忠臣良将,就是欺过男霸过女。我几次想当面问问林驿丞,话到嘴边,又都咽下去了。实话说,我不是个坐怀不乱的柳公子,也有风月情怀,只是拿不准我与静怡是不是三生石上有前缘,将来处在一起能不能跟张目和三娘他们那样投脾气,即便我们俩投脾气,林驿丞他们又会不会通得过?当下,唯一稳妥的办法似只有暗度陈仓,毕竟我目下的首要职责不是谈情说爱,而是为经邦大略效犬马之劳。此后,我们俩确实往来密切了许多,见面也更频繁,不是她舞一趟剑,就是唱一套曲,尽展才情。我一旁瞅着她晓日芙蓉似的一张脸,不得不赞叹:到底是出身仕宦人家,家学渊源,这样的人儿困在庵堂之中实在是可惜了。

发现李耳盯我的梢是很晚以后了,想必我与静怡的言来语去尽已被他听了去,他再传给林驿丞他们,我俩的私会难免成为驿馆内外的谈资。这让我恼得不行,那日当着李耳的面,我当啷一声将茶盅摔个粉碎,正拟与他翻脸,林驿丞却出来劝阻,说:“你们若因我与那位师父的私人恩怨而掰了交情,岂不让我心愧?”他这么一说,我反而不便发作了。

但是,我还是警告了李耳:“静怡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就拿你是问。”李耳非但不加自律,反而责怪于我:“为一女子,你竟连兄弟情谊都不要了,我看你的书是白读了。”事已至此,我也只好破釜沉舟,与静怡过从更密,几乎是不离左右。静怡说:“这样下去,怕是少不了飞短流长。”我本就破罐破摔了,便说:“管不了那么多了,嘴长在人家的嘴巴上,他们想说什么,就由他们说去。”静怡愧疚道:“都是我连累了你。”我八面威风道:“这就是你的不对了,怎么一家人却说两家话?”静怡的脸儿腾地一下子红了:“谁与你是一家子!”我也觉得言语唐突,忙解释:“我不是那个意思。”静怡薄怒佯羞道:“是那意思又怎样,何必还要这样慌张。”说罢,侧坐榻上,瞅也不瞅我一眼,还得我去哄她。

平生似这样为女子的一举止一笑颦而动心动情动容,我还是头一回。书上说,日久生情,果不其然。因怕静怡再对林驿丞有所不利,我与她简直是形影一般。其实我更担心林驿丞痛下狠手,就变着法儿地拖住静怡白天不走出庵堂。夜里回到驿馆,则紧密关注着林驿丞的行踪,只要他走出驿馆一步,我便紧随其后。我自以为行动诡秘,哪知还是瞒不过林驿丞这只老狐狸:“你小子别总跟在我屁股后面打转转,我不会去跟一个女子过不去的,好歹我是个堂堂七尺汉子,说话算话,你就踏踏实实睡你的觉吧。”见他这么信誓旦旦,我放心了不少,继而又说:“万一李耳那厮丧心病狂……”林驿丞拍着胸脯子说:“尽管放心,他那里有我担保,况且你跟他兄弟一场,谅他也不愿跟你反目为仇。”我心里有了底,不那么忐忑了,但是嘴上还是说:“人心隔肚皮,这年头谁还讲哥们义气。”

林驿丞说:

杀静怡师父的父亲,我也是出于无奈。当时他任霸州节度使,专与革命党作对,一连绞了我们三个同志。我接受了指令,夜半潜入他家的宅大院,除了他。这事距今已经五六载了,未料如今又重新捣腾出来了。

按说,无论是静怡师父杀了我,还是我杀了静怡师父,都是顺理成章的事,所谓冤有头债有主嘛。她为她父报仇,也是理当的,只有女中豪杰,方有这般作为,我心下其实还有几分称许呢。令我心寒的倒是王品,朝夕相处若干年,虽各为其主,却也相安得如鱼得水,想不到他竟为一个女子与我形同水火。起初我很是郁郁,越想越悲感,越想越难受,末了,还是想开了——世上唯有男女之事最为繁复,多好的朋友因此而交恶,寻常常见;更厉害的还可能迷国误朝,比如瑾妃和珍妃,亲姐俩儿,为在光绪跟前争宠,还不是使尽了手腕害对方,故意让对方受些苦楚,最终借慈禧之手把个花朵一般的珍妃推进古井里溺死了事……想开了,也就心宽了;心宽了,也就处事坦然了。我跟王品说了,我不会主动为难静怡师父的,自当遵守诺言,只等她来行刺于我,行刺得行刺不得那便听天由命了。李耳还问我:“你说,到底是江山要紧,还是美人要紧?”我告诉他:“有的人觉着江山比美人要紧,有的人觉着美人比江山要紧,还有的人觉着江山和美人都要紧。另外,有的人年轻时觉着美人比江山要紧,到老了又觉着江山比美人要紧,一会儿一个心气儿。”这时候,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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