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东坡断案传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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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东坡断案传奇-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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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客栈,糊些银两铜钱度日。这沈成不知走了甚么运端,一日忽发达起来,便改了以前模样,装起斯文,竟与湖州一干富绅商贾往来。客栈交与浑家料理,沈成自开了一家赌坊,出进之人非一般赌徒博客,皆是湖州城中富贵,出手不凡。市井多有传言,博资之巨非常人可想,而亲见者甚少。沈成劫案事发,悦来客栈与那赌坊皆被官府查封。

苏公问道:“可有与沈成交好者?”掌柜道:“莫过于黄毛大虫殷小六。这殷小六亦是个泼皮无赖,为人凶狠,又有些手段。与那沈成,乃一丘之貉,沆瀣一气。又与湖州权贵勾结,横行霸道,说抢便抢,想打便打。谁人斗得他过?旁人又怎敢说一个字?”苏仁气道:“怎的不去府衙状告他等?”掌柜瞥了苏仁一眼,淡然道:“这位爷说得好听。自古官官相护,他等皆有幕后,又有钱使。往日有状告者,无不败诉,且倍受欺凌,往往家破人亡。你道谁人敢去告他?小人幸与沈成之父有多年交往,那沈成才未加纠缠。即便如此,小人每每送与几坛好酒与他。”苏公道:“在下闻听前任府衙张大人似是清正之人,怎的不往他处告?”掌柜叹道:“湖州之兴,张大人之功也。湖州之败,亦张大人之过也。”苏公一愣,一时竟不明白此话之意,追问掌柜。掌柜却叹息不答。

苏公又问及赌坊情形。掌柜全盘托出,其中不免道听途说、添枝加叶。问得赌坊去处,苏公谢过酒店掌柜,与苏仁过了小忍桥,曲折而行,穿街过巷,四下打听,直到那赌坊门前。苏公见那赌坊也已官封,甚为萧条。环顾左右,不少女子正倚门调笑,原来是勾栏之地。苏公见前方有一摊,卖的胭脂花粉铜镜发簪等等。摊主正与几个女子说物讨价。待那几个女子买物离去,苏公急忙上得前去。那摊主只道苏公要买物什,满面堆笑,道:“这位老爷,可要上等胭脂以赠红粉知己?”

苏公故作姿态,左看右挑,十分称意。那摊主笑道:“不知这位老爷相中的哪家姑娘?说与小人知晓,小人可为老爷主张。”苏公道:“某乃蜀中商客,欲买些胭脂回川与家眷。”摊主笑道:“甚好甚好。”苏公故奇道:“某去年来此,曾在此处博钱。今又想一试手运,却不想已被官封。不知何故?”那摊主只当有生意可做,便将沈成一事细细说出。苏公故作不解,道:“某闻听这沈成素与湖州权贵往来,怎的不曾保住?”摊主道:“只因这事端牵涉太大,连当朝丞相亦知晓此事,湖州一干人等岂敢去保?”苏公疑惑,道:“你怎知当朝丞相知晓此事?”摊主道:“怎的不知?湖州城中人人皆知。府衙那张大人便是因此丢了乌纱,端的可惜。”

苏公故作醒悟,连连点头,又问道:“你可识得殷小六否?”那摊主脸色一变,左右探望,低声道:“这位爷怎的问起这条大虫来?”苏公道:“去年此时,他曾借贷某十两纹银,今年特来寻他要账。”摊主摇头叹道:“恁的是羊入虎口。他绝不肯还你银两。”苏公故装诧异道:“有借据在手,怕他抵赖不成?”摊主道:“他便是这等赖皮,老爷即便告他亦无可奈何。”苏公面有怒气,道:“自古岂有借钱不还之理?”摊主道:“此等泼皮,借钱时满面堆笑、花言巧语,借到手中,哪还认得你样?若去讨要,他百个理由、千般事端,抵赖回避,如同割身上肉体一般。不如认作丢失也罢。”苏公道:“地方怎的不治理这等泼皮?”摊主笑道:“老爷有所不知,他等与地方甚为要好。湖州官吏富绅多来此消遣,或狎妓,或豪博。皆是他等出首做东。”苏公故作惊讶,道:“有哪些官吏富绅常来此消遣?”摊主道:“湖州城中官吏富绅无有不来者,如那华信、朱山月、许悫、孔涞、吕琐尤甚。满城官吏,惟有府衙张大人除外。”苏公略有所思。

摊主见左右无人,低声道:“钱生势,势生钱。有钱势者,便可横行于天下。谁人知晓那送往京城之明珠?谁人如此胆大妄为?便是这些有钱有势者。沈成不过是其中一卒。闻听新任知州苏大人破得奇案,寻得明珠。却不料到湖州方一日,明珠竟又被盗。且想来,谁人如此大胆?”苏公拈须点头,道:“这位爷言之有理。不过某闻听说是一个唤作飞天侠者似与此有关。”摊主连连摇头,道:“此乃城中人胡乱传言,不足以信。飞天侠乃是个好人,他劫富济贫,专以不仁不义之奸徒为目标,怎的会无端去新任府衙盗窃?”

苏公闻听,不由一愣,心中暗道:“这飞天侠严微竟是这等人?如此言来,在公堂之上,他言救助苦难母子之事,或是真的?那吕琐店铺被假冒公差诓骗了值钱物什,不定也是严微的声东击西之计?”那摊主又啰嗦一番,苏公随意买了两盒胭脂,又趁机问得殷小六所在。

苏公谢过摊主,又往前行。过得几家勾栏,见得一家乐院,苏仁看得明白,正是江南乐府。苏公忽想起施青萝失踪一事,欲入乐府看个究竟。乐府门官满面笑容,见着苏公二人,连声招呼,怎认得是新任知州大人?苏公亦不多言,进得乐府,却是偌大一个院落,满院青树,三方是楼阁雅间,有大红灯笼高悬,隐约有丝竹之声。早有人过来迎候,一妈妈将苏公二人迎入一室,只当他二人为寻欢而来,笑问道:“这位爷可有相好?”苏公笑道:“某乃川蜀丝商,往来京杭苏湖,久闻湖州第一才女施青萝小姐美名,意欲求见一面。”妈妈不觉一愣,笑道:“不瞒老爷,青萝姑娘已有相约。乐院中还有其余江南女子,才色过人。不如……”

苏公笑道:“如此七推八阻,想必其中定有缘故。莫非青萝小姐并不在乐院之中?”妈妈面容尴尬,道:“不敢欺蒙老爷,这青萝姑娘确不在乐院之中。”苏公低声道:“某闻青萝小姐无端失踪,可有此事?”妈妈面有难色,久久不语。苏公道:“一个活人怎的会无端失踪?乐院之人如此众多,怎的无一人知晓?依我看来,其中必有名堂。”妈妈叹道:“不瞒老爷,这事端的有些蹊跷,那青萝姑娘一夜间便不见踪影。依老身来看,定是那些好色狂妄之徒色胆包天,用了甚么鬼伎俩劫走了青萝。我家曹爷已报了官……”那妈妈本是个多言之人,说得兴起时,猛然想起甚么,便止口不语了。

苏公笑道:“某曾闻有人出得黄金百两,意语为青萝小姐赎身。不知贵院曹爷怎的不允?”妈妈一笑,道:“青萝之身何止百两黄金。”苏公意欲再问,那妈妈早已不耐烦,便召唤七八名年轻女子过来。苏公起身而退。依廊而行,三曲四折,处处见着拥红抱翠之少爷公子、书生相公,个个肆意狂笑,浪声不绝。与那学堂学府相比,别有一番天地。苏公不免感叹。

苏仁打听得施青萝居处,乃在后院。穿过一道月牙门,过得竹林幽径,有一四角木亭,亭中有椅有桌。亭旁有一宅,正是施青萝小姐居处,苏公见得院门上有“浮萍斋”三字,那院门却是闭着。苏仁上前,作推门状,门却随手而开,原来是虚掩的。苏公四下张望,满脸诧异。如此繁华之处,却别有一处静土,这施青萝端的不同寻常。曹衡沧许是将他当作摇钱树,故与众不同。环顾左右,竟无一人,许是这静中隐藏某种恐惧,苏公忽然一震,施青萝在此居处失踪,岂非与这幽静无声有关?

苏公隐约有不祥之感,忽然扭身回顾,果见竹林之中有一人影,不觉全身一震,厉声呵斥道:“竹林中何人?”苏仁急忙扭身看去,却见竹林中人闪身出来,不是他人,正是湖州名公子何固!何固面色阴沉,一言不发,冷笑几声,扭身欲去。苏公追上前去,问道:“何公子怎的在此?”何固反问道:“苏大人怎的来此?”苏公道:“苏某为青萝小姐无端失踪一事而来。何公子在此现身,必有缘故。”何固冷笑道:“何某不过迷恋风尘而已。”苏公道:“莫非施小姐已经回来?”何固不语。

苏公道:“施小姐无端失踪,有人推测是遭人掳劫,劫贼乃垂涎青萝美色者。何公子以为如何?”何固徊肠伤气,叹道:“何某亦有同感。”苏公道:“依何公子之见,这劫贼可能是何人?”何固低头思索,道:“何某无有实证,不敢妄言。待查寻出线索,定将告知大人。”苏公道:“苏某亦在查寻此事,不知何公子有何发现,可否道与苏某一听,或有益处。”何固漠然道:“恕何某无可奉告。”说罢,扭身而去。

苏公眼望何固身影,待他离去,方才回过身来。苏仁疑惑道:“看这何固,十分可疑,施青萝已然失踪,他怎的出现在此,行径如此诡秘?”苏公思忖道:“若施青萝被他所劫,他何必再现身乐院?岂不是故意招人耳目?”苏仁思忖道:“人皆道他迷恋青萝,已入膏盲,故而施此下策,劫走青萝小姐。为防他人之嘴,转移他人视线,他故意装出伤悲之情,又口口声声为了查寻青萝下落。此即他狡猾之处。”苏公点头,道:“此言不无道理。”

二人正说着,忽听得话语之声,却见月牙门口出得四五个人。当先之人厉声喝道:“何人擅入浮萍斋?”苏公看得仔细,当中一人正是江南乐院当家掌柜曹沧衡。

曹沧衡急急过来,正要呵斥,却见是苏公,不觉一愣,急忙喝退众人,躬身施礼道:“曹某该死,不知大人前来,万望恕罪。”苏公笑道:“曹爷言重了。苏某恰巧路过宝院,想起青萝失踪之事,故进来探寻一番,未曾想惊动曹爷。”曹沧衡又急急陪言。

苏公、曹沧衡到得“浮萍斋”前,注视那匾额,字迹隽秀,似出自女子之手。曹沧衡叹道:“此乃青萝所书。”苏公赞叹不已。说及才女,苏公见过许多,无有过小妹者。那苏小妹虽是女流之辈,却绝顶聪明,吟诗作赋,苏公每每有不敌之象。故而苏公从不敢轻视女子,今见“浮萍斋”三字,感叹其书法超凡脱俗、清新舒畅,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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