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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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蜜蜜-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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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看她,拒人千里之外地客气问,有事儿吗?
  青儿想摘下口罩,但看着韩阳那谨慎的样子,手放到耳朵上,口罩拿下一半,便不再动。她盯着韩阳问,什么时候走?因声音隔着纱布,沉闷又模糊。韩阳说要等普检完了才能走。他和青儿考的是同一家医学院,听说青儿的成绩相当不错,可却没接到录取通知书。青儿怀疑通知书被农场的许大马棒扣住,韩阳见有人过来,没有接话,他神情别扭,不愿意让人看见自己和青儿单独交谈。青儿情绪波动得厉害,声音颤抖地问:我不懂,为什么会这样?
  韩阳慌乱地说:我再帮你打听打听,别急,别急。说完扭头匆忙而去。青儿看着韩阳走进诊室,眼睛里的泪水慢慢凝固,结成了寒冰。
  青儿转身回到自己的诊室,呆坐片刻,拿起书埋头看。这时,门“砰”的一声被撞开,雷雷倒退着进来,一只手抵住门,将门插死,另一只手紧攥着那只半导体收音机。他额头上有一道血痕,整个人脏兮兮的。门外已经能听到杂踏脚步声,嚷嚷声也听得清清楚楚。
  青儿看着雷雷,眼睛显出厌倦之情,正想轰他出去,门外已有人敲门。
  雷雷左看右看,一眼看见青儿,便冲到她身边,拉开她面前抽屉,将半导体塞进去,还胡乱划拉过几本书盖在上边。
  青儿口瞪口呆地看着雷雷,她从没见过这样肆无忌惮的人。雷雷刚关上抽屉,就听见一片砸门声。外面的人喊着:出来,快出来,我们看到你了!不出来砸门啦!雷雷到处想着退路,跑到窗边要往外跳,一看外面有人,立刻猫下腰,回过头冲着青儿臭贫:喂,小姑娘,跟他们说这屋里就你一人啊,我不在。青儿瞪着雷雷,根本就不理会他。
  敲门声越来越重,大有破门而入的阵势,青儿起身要开门,被雷雷冲过来拦住。 青儿伸手推雷雷,雷雷的手不经意地伸到青儿脑后轻轻一碰,青儿的口罩滑落……
  雷雷一脸顽劣的笑容,他拎着口罩笑道:姑娘,脸上有麻子吗,捂这么严实。说着漫不经心看了一眼青儿,惊鸿一瞥……
  青儿的美丽令雷雷震惊,一时说不出话来,像个傻子。青儿冷冷地盯住雷雷,一句话不说。雷雷下意识将手伸出,把口罩递过去;青儿淡漠地看他一眼,根本就不理会,拉开抽屉,拿出另一个口罩戴上。
  敲门声更重,有人大喊:雷雷,你个胆小鬼!害怕你就别干缺德事儿啊!青儿拿起书,就当屋里没人似的,静静地翻阅。雷雷挺没趣儿,随手将口罩塞进口袋,作出一派大义凛然的英雄气概,大踏步走到门口,猛拉开门。民兵们要往里拥,雷雷伸手拦住:哎,这是医院啊,医生在开刀动手术呢,出事故算谁的啊。有什么事儿外面说去。
  民兵们伸手要抓雷雷,他一瞪眼嚷嚷道:干嘛,干嘛呀,仗你们人多欺负小孩儿啊!雷雷说着往外推人,民兵们七嘴八舌骂雷雷,说他小子一天到晚偷鸡狗死不改悔,今天是人赃俱在,看他今天还怎么抵赖!
  雷雷往门上一靠,大言不惭地百般抵赖,说捉奸在床,捉贼见赃。他们根本就没有证据,红口白牙诋毁诬蔑他,犯的是诽谤罪。一个民兵气恼,上前推了他一把,质问:那摩托车里灌得全是砂子,许副场长知道了还不得要你小命!
  雷雷一脸无赖相:哎,谁看见我开摩托了?我一小孩儿我怎么敢开摩托车呢!是不是,老哥?
  雷雷一边挤眉弄眼,一边偷偷往屋里看,青儿端坐在那儿,像石膏塑像般静默,外面就是闹翻天也影响不到她。
  此时,雷雷妈正在医务所瞧病,与刘所长不咸不淡地聊着天。雷雷妈姓余,曾在政府机关任党支部书记,丈夫调回省城工作,为了陪宝贝儿子,她暂时留了下来。最近被她雷雷的事儿弄得焦头烂额,严重失眠,患上神经衰弱,常来卫生所看病。不知怎的,她看不惯青儿清高冷漠的作派,便跟所长东扯西拉说青儿的闲话。她认为青儿思想有问题,全医务所就她戴着个大口罩,不知是怕传染病,还是嫌弃病人脏。所长不愿意纠缠这类事儿,支支吾吾敷衍着。
  雷雷妈偏偏还较上劲儿了,说跟这儿来看病的好些都是老干部,弄这么个不正经小娘们儿来,也太不负责任了!所长苦着脸,暗示青儿有来头。雷雷妈认真地问青儿后台是谁。所长环顾左右,压低声音:许副场长呗,本来咱所里编制就满了……
  雷雷妈生气地打断道:这个老许!裤腰带扎紧才几天啊,又要犯错误!
  所长吓得赶紧摆手说,这种话不能乱讲。雷雷妈气哼哼说,苍蝇不叮没缝的蛋,一个巴掌拍不响,这小娘们儿也不什么好东西。所长变了脸色,慌张地说,小声点儿,小声点儿。
  正说着就听门外一片混乱,有人高喊:雷雷,我们今天这么多人作证,你还敢抵赖!走,到保卫科去!判你几年大牢,看你再偷!
  雷母一听大惊,赶紧往外跑。
  只见医务所走廊里,雷雷与民兵们推推搡搡,正大声狡辩着:唉,你们说我偷我就偷了?场里就那么一辆宝贝摩托车啊,你们不好好看着,让人偷了你们赖到我头上。我告儿你们,我可有病啊,精神病,遗传的,你们这么欺负我,我发作起来可六亲不认。
  说着雷雷做出剧烈的疯疯颠颠、张牙舞爪吓唬人表情和声音,跟真的似的,民兵们还真吓一跳,不由自主地往后退。雷雷一乐,正准备拔腿就跑,不想母亲走过来,上前就是一拐脖,骂道:又现什么眼呢!
  雷雷一见母亲立刻蔫下来,嘀咕着:他们诬蔑诋毁我。
  几个民兵对雷母显然很犯怵,赶紧辩白:余书记,雷雷真的偷场里摩托车了,您也知道,场里就这么一辆摩托车。
  雷雷吹胡子瞪眼说,再敢玷污他的清白,他跟他们没完。雷母假模假式地打了雷雷一巴掌,将他拉到身后,陪笑脸道:我教育不够,我回家教育,许副场长那儿我做检讨,雷雷还小,就原谅他一回吧!一个民兵嚷嚷说,他还偷了鸡场四只鸡呢!雷雷义正词严地反驳说,这是栽赃陷害打击报复革命群众,他要上访,他要伸冤!
  雷母一边拽着雷雷的脖领子就往外走,一边向民兵们点头哈腰,说回家一定好好教育儿子,造成什么损失她包赔。
  雷雷经过青儿的诊室时,努力地探头想再看她一眼,坐在角落里的青儿正一脸茫然看着窗外,听到门外的动静下意识回头,眼神冷漠。
  雷雷不再嚷嚷,看着青儿在自己面前消失……
  回到家里,雷雷免不了被母亲打骂一番,可他一声不吭,低眉顺眼,装出非常懂事孝顺的样子。看着儿子一副倒霉蛋的模样,雷母气不得恼不得,惟有长吁短叹。
  自从见了青儿一面,雷雷心里便痒痒的,忍不住偷偷溜到医务所,趴在窗台上探头探脑看她。韩阳路过时,见状又好气又好笑,咳嗽一声,雷雷吓了一跳,身子后仰,差点摔倒。韩阳打趣说,雷雷,你鬼头鬼脑干嘛呢,卫生所可没什么值钱东西啊!
  雷雷回过身,大模大样道:韩医生,我一直拿你当正派人,你怎么也跟着那帮官僚狗腿子瞎起哄啊!医务人员不是国家财富,不值钱啊?你这思想很成问题嘛,我要汇报上去,你就等着做检查吧!研究生也甭上啦!
  韩阳听了这话直乐,问他偷鸡摸狗偷摩托还闹不够,现在还想偷人。话一出口,他顿觉有些别扭。雷雷还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对偷人这样龌龊的男女之事不大明白,根本没当回事儿。雷雷跟韩阳磨叽半天,才说出有东西落在他们诊室,想托他给拿出来。他边说边推着韩阳往诊室走,韩阳皱着眉头问:我们诊室怎么会有你的东西。
  雷雷推着韩阳进来,青儿闻声回头看了一眼,雷雷眼前又是一亮。青儿现在不戴口罩,光彩夺目、满室生辉,她根本不睬雷雷,仍低下头看书。
  雷雷走到门口就停下,想看青儿,又不敢太放肆,用下巴示意韩阳:就那儿,小女医生抽屉里。有一半导体,懂什么叫半导体吧,就是收音机。雷雷也不抬头看青儿,眼睛冲下,做出听收音机状,一个劲打哑语。青儿看得莫名其妙,韩阳拍雷雷脑袋一下嗔怪:不会说话啊!雷雷前言不搭后语说了句“邓丽君”。青儿与韩阳糊涂了,瞪着他问什么意思。雷雷急了,直比画说半导体里唱歌的女人叫邓丽君。青儿总算明白过来,拉开抽屉,将半导体拿出,往桌上一推,再不理会雷雷。
  雷雷想上前拿,似乎又不敢,拽着韩阳,让他帮自己拿。韩阳看一眼雷雷,弄不懂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便上前拿过半导体,塞到他手里。雷雷扭头要走,不甘心地回头看了青儿一眼,她心如止水,眼前似乎没有人,埋着头看书。
  韩阳见怪不怪,转身出门,雷雷傻乎乎面对着青儿,像被点了|穴位,呆站了片刻。青儿转过脸,一脸漠然,看着雷雷。雷雷目光刚与青儿接触,便慌张起来,溃不成军,立刻撒丫子往外跑。
  跑出老远,雷雷还没明白味儿来,他为啥落荒而逃,他雷司令啥时怕过,怎么这小丫头让他浑身不自在。夕阳西斜,三三两两的职工扛着农具回家吃饭。雷雷将半导体掖在衣服里鬼鬼祟祟往家走,几个哥们儿从邻居家窜出,叫着:雷子,半导体找回来没有,听邓丽君呀。
  雷雷竖起手指放在嘴边轻轻“嘘”了一声,然后把耳朵伏到自家门上听着里面动静。他悄悄推门,没推动,便回头龇牙一笑:我妈不在。他说着又去推门,没承想门“咣”一声打开,雷雷妈黑着脸站在门前。雷子吓一跳,撒腿就要逃,那帮小哥们儿“嗖”的一下全藏起来。雷母喝道:往哪儿跑你,赶紧给我写检讨!明天全场大会你就等着挨批吧!
  雷雷逃出老远,回过头跳着脚大喊:我不能开会,一开会我就发烧……告诉他们说我病了!
  雷母恨铁不成钢地道:你病了才好,我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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