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堂妃- 第32部分

顾弥雪没怎么喝过酒，一杯女儿红下肚，嗓子热辣辣的难受，不过面上没显出来罢了。

“既然林大哥把我当做朋友，那有些话，我也就直说了。”

林致远点点头：“有话就说，没什么好顾忌的。”

顾弥雪稍稍酝酿了一下措辞，缓缓开口道：“林大哥，恕我直言，我觉得王爷就这样砍了你的脑袋，太便宜你了。”

“……施姑娘，你这话什么意思？”林致远有些不敢相信，以为是自己听错了。

顾弥雪也不急着解释，淡淡道：“我是说，虽然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可林大哥你在映玄阁的时候杀了那么多人，拿你一条命抵那么多条命，对那些死去的亡灵，未免有些不公平。”

“这……”林致远一时语塞，脑袋转不过来，“那也没办法，老子……我，我就一条烂命，人都死了，我又没本事叫他们起死回生。”

“林大哥说的对，人死了便是死了，做什么都没用。”顾弥雪在给林致远下套，等着林致远乖乖的往里跳，“可是林大哥，你就算拿自己这条命去赎罪，又能改变什么？大丈夫理应敢作敢当，林大哥若是真的有心忏悔，就该好好为活着的人做些什么，而不是像个懦夫一样选择去死。”

林致远这样的人最听不得别人说他懦弱，顾弥雪这激将法用在了点子上。门外的萧煜听着两人的对话，深邃的眸子有清光流转，嘴角微微上扬。

好你个顾弥雪，本王倒是不知，原来你那张嘴这么能说，怎么到了本王这里就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

“施姑娘，你说老子是懦夫？……好，那你倒是说说，老子要怎么做才不算是懦夫？”林致远原本在顾弥雪面前都是自称“我”，这火气一上来也控制不住了。看他的模样，若不是说这番话的是顾弥雪，只怕他早就动手揍人了。

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基本就已经成了大半了，顾弥雪自信自己能说服林致远。

“林大哥别生气，坐下来慢慢说。”顾弥雪一点也不怕林致远这暴脾气，安抚他情绪道，“其实我是觉得林大哥这么好的一身武艺，不为国为民做点什么就这么去死，太可惜了。”

顾弥雪毕竟是他喜欢的姑娘，当着她的面也不好真的动气，只得坐下来听她把话说完。

“林大哥一直在嘉城城内，对边疆百姓的生活情况应该不是很了解。”顾弥雪见林致远肯听她说话，连忙趁热打铁道，“近几年马贼猖獗，扰民劫财，杀人如麻，百姓深受其害，苦不堪言，朝廷多次派兵剿杀，折损近千名官兵都未能将其一网打尽。王爷正在为此事烦恼，想召集一些侠义的武林人士一起围剿那些马贼，还边疆百姓一个安宁，不知林大哥愿不愿意贡献自己的力量？”

林致远看了看顾弥雪，又瞟了一眼坐在牢房外面的萧煜，脸色不大好看：“说来说去，你还是来替姓萧的说话，让我留下来听他使唤。”

“真没想到林大哥心胸这么狭隘。”顾弥雪看着林致远的眼神都凉了半截，“说到底你就是对王爷存了偏见……多少热血儿郎在边疆保家卫国，战死沙场，家中妻儿老母孤苦伶仃，无人赡养……你却为这点个人恩怨耿耿于怀，天下兴亡还匹夫有责，你连匹夫都不如！”

顾弥雪说完，不再看林致远，转身出了牢房，临走前背对着他道：“给你三天时间考虑，你不是想死么？那就好好想想是死在刽子手的斩刀下还是马革裹尸，血洒沙场。”

林致远怔住了，久久说不出话来。

“本王的爱妃真能干。”萧煜牵着顾弥雪的手出了地牢，毫不掩饰对她的赞赏，“只不过，雪儿你是怎么知道边疆马贼犯境的事？”

顾弥雪看了萧煜一眼，简单的回答道：“澜月阁一个丫鬟的远亲前几日从边疆那边逃难到了这里，几个丫鬟闲聊时被我听到的。”

“原来如此，本王还当你能掐会算。那你又如何知道，本王在为这件事犯愁？”边疆马贼猖獗这事他确实是收到过密报，并且他也得知皇宫里的那位有意把这个烫手的山芋扔给自己。这件事如果办得好自然是大功一件，但若是办砸了，可有很多人等着挑他的错。

“王爷多虑了，其实弥雪不过是想让王爷主动请缨，去剿了这些马贼。”

“哦？这么说，爱妃有良策能替本王分忧？”萧煜嘴角的笑意更深了，顾弥雪向着他，他怎能不高兴。

顾弥雪点点头道：“其实这些马贼本事再大也不能上天入地，之所以抓不到他们是因为我们的兵将对当地的地形不够熟悉。被他们占了先机，失去了主动权，才会一直被人牵着鼻子走。再来就是，我们的官兵都是正规的军队，上阵杀敌可以，但对付那些手段狠辣的亡命之徒，就使不上力了，兵派的再多，也是白白送死。”

萧煜敛了笑意，表情严肃了几分，这些虽然他也考虑到了，但是却没有想出解决的良方，听顾弥雪这么一说，明白了过来：“你的意思是，让本王张贴皇榜，在江湖上召集能人异士一起随军去边疆杀贼……这个主意是不错，不过江湖中人和朝廷向来不和，就算本王肯花银子去召集，他们也不一定会来。”

“所以我们才需要林致远。”顾弥雪解释道，“要让江湖人听命朝廷的正规军，这是不可能的，但如果以林致远为首，组成一支特殊的队伍，按照他们江湖规矩行事，他们就不会太排斥了。有人不服的话，就让他们在擂台上打一场，谁有本事听谁的。”

萧煜沉吟片刻，点点头，这个想法很大胆，但如果行得通的话确实不错。

“你就这么确定林致远会答应？”

顾弥雪点点头，不再多说什么，两人的气氛一时又冷了下来。

萧煜想起刚才在牢房里，林致远叫顾弥雪“施姑娘”，忍不住问了一句：“原来你姓施。”

顾弥雪不知道在想什么，有些出神，似乎没听到：“你说什么？”

萧煜微不可查的叹息一声：“没什么。”

☆、第六十四章　阻挠

有了顾弥雪献的计，萧煜也有把握能拿下那帮马贼了，于是回到书房换了身衣服，就入了宫。

顾弥雪从佑宸居出来，碰到一个丫鬟端着一碗热腾腾的药汁往紫梦轩的方向走，她闻着那味道微微皱了皱眉，拦下那丫鬟问：“谁病了？”

丫鬟一看是顾弥雪，连忙答道：“没有人生病，这是王爷特意吩咐煎给正王妃滋补身子的药。”

“王爷吩咐的？”顾弥雪脸色变了变，又问，“每天都喝么？”

丫鬟想了想，道：“王爷在紫梦轩过夜的话，第二天就会吩咐厨房煎药，说是……说是滋阴……”丫鬟大概是知道这药的功效，脸上羞红一片。

顾弥雪点点头，没再多问，不过心里却十分惊讶。她对药物虽然没有太多的了解，不过她的鼻子很灵敏，刚才丫鬟从她身边走过的时候，她分明闻到了淡淡的麝香香气……

萧煜他，这是不让廖蝉衣怀他的孩子。

不过这些都和她没什么关系，这次去剿杀马贼她会要求跟着萧煜一起去，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她会在那里和大部队走散，生死未卜。想要逃出萧煜的掌控，她一个人当然是比较困难，但如果林致远能帮忙的话，那就容易得多了。

萧煜只当她是在为他出谋划策，其实她不过是给自己制造逃离嘉清王府这个囚牢的机会。

事情进展的和预想的一样顺利，萧煜从御书房得来了圣旨，他这次会亲自带兵去边疆杀贼。林致远第二天就同意了留下来追随萧煜，召集武林人士的皇榜也张贴了出去。

这对萧煜来说可是一个光明正大收罗人才的大好机会，为了表示对林致远的信任，萧煜把这件事全权交给了林致远和流萤来处理。

不过，萧煜的了这么大一个便宜，肯定有人看着眼红，皇榜贴出的第一天，揭了皇榜的十几个江湖人就死于非命，一时间流言蜚语满天飞，弄得人心惶惶，再也没人敢来了。

萧煜似乎早就料到会发生这种情况，不慌不忙的去大理寺把这件案子交给了段千迟去调查。

段千迟虽然平时看起来像个没正形的小无赖，但是认真办起案子来的时候就像变了个人似的，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谁要是打断了他的思绪，二话不说直接一脚踹出去。

本来顾弥雪要是回到嘉清王府还被当成下人一样呼来唤去，段千迟是一定不会轻易放过萧煜，可是现在看到顾弥雪的日子过得不错，除了有一些不甘心，也没多说什么。

萧煜闲了几日，在佑宸居的凉亭里请段千迟喝酒，反正案子也查得差不多了，怎么公布还要问问萧煜的意思，段千迟于是就去了。

顾弥雪亲自下厨做了几样小菜，三人就这么坐在一起聊了起来。当然大多时候，顾弥雪都是静静的在一边听着，偶尔被段千迟提及的时候才插一句嘴。

段千迟撇了撇嘴，颇有些不满，对萧煜抱怨道：“我说小煜，你到底是怎么把我家小雪雪欺负得像一只胆小的小松鼠的？”

她，小松鼠？萧煜前几天刚见到顾弥雪收买人心的手段和说服林致远的伶牙俐齿，就连这次围剿马贼的主意都是她出的，有她这么能干的小松鼠么？

“有你护着，本王哪敢欺负她。”萧煜目光悠悠的扫过顾弥雪，语气酸溜溜的，“这只小松鼠可是会咬人的。”

顾弥雪没理他，转过脸对段千迟道：“王爷待弥雪很好，段大人不必费心。”

“啧，小雪雪真冷淡，现在还叫本公子段大人，好伤心啊！”段千迟捂着胸口，一脸受伤。萧煜却是很高兴，嘴角高高的扬起：“段大人，本王的爱妃就不劳你费心了，先说说案子查得怎么样？”

段千迟捏着顾弥雪做的一枚糯米糕，泄愤似的咬了一口，瞪着眼珠子道：“这种案子还用得着查？你不是早就知道了么？”

萧煜笑了笑，也不否认：“知道归知道，拿到台面上的还是需要证据，而且……本王说的，没有你段大人说的有说服力，你说是不是？”

段千迟被糯米糕噎得直翻白眼：“臭水沟就让本公子来替你趟，你倒是想得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