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漠王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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漠王征月- 第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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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什么?”几名在附近的壮士闻声立刻赶来,果然就看见月魄站在毡帐前,面无表情的看着妇人,手上还拿着两把弯刀,不知要做什么。
  “你想做什么?”壮士们立刻将妇人护到身后,并举起手中兵器将月魄团团包围。
  月魄不言不语,只是静静望着所有人脸上的敌意,深刻感受到北国人对南朝人的抗拒和憎恨。
  也难怪他们会如此排拒南朝人,她就亲眼看过南朝人是如此凌虐北国的战俘,比起北国总是给人一刀痛快,南朝人的手段简直可恶到令人发指。
  “没有王的允许,你不得擅自出入账房!”其中一名壮士用北国话大声斥喝,手中大刀指着她身后的毡帐,指示她回到毡帐内。
  可月魄却偏偏拒绝听从。
  拓跋勃烈是曾说过没事别走出毡帐,却从没说不准她走出毡帐,至少她不认为自己站在这儿,会对谁造成伤害。
  她躺了太久,实在需要活动活动筋骨。
  “南朝女人,快回到你的账房,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接到通报后,更多的壮士飞奔赶来,每个人都举着兵器朝她逼得更近,她却依旧无动于衷,只是不着痕迹地瞥向某个角落,接着闭上双眼,专注聆听那细微的涓涓水声,好判断水源的位置。
  咻!
  忽然间,一颗小石子自角落飞出,直往她的面门而来。
  石子破空发出某种细锐的暗响,她却置若罔闻,不闪不躲,任由石子尖锐的棱角划过脸颊,擦割出一道血痕。
  细小血珠瞬间自血痕内淌出,她才睁开眼,侧头望向一名满脸愤慨的男孩,而男孩却再次拉开弹弓,打算朝她发射出第二颗小石子,他大胆的行径把在场所有的大人们给吓坏了。
  只见当初尖叫的妇人紧急奔到男孩身边,拉着男孩飞也似的逃到他处,其他壮汉则是握紧兵器迅速朝她逼近,就怕她会大开杀戒,因此决定先发制人。
  无数把锋芒兵器全对准月魄,杀气瞬间四起。
  “住手!”
  就在所有人打算群起围攻月魄的刹那,慑人的叱喝声却伴着马蹄声自远处忽然响起,就见拓跋勃烈紧急拉紧缰绳,飞快自马背上一跃而下,一脸肃穆的自远方大步走来。
  “王!”所有人一见是他,立刻放下手中兵器,急忙忙单膝跪地。
  拓跋勃烈环视众人,浑身尽是令人窒息的威迫气息。
  “我应该说过,这女人我要留下。”他一字一句说着。
  “回禀王,那女人擅自离开账房,而且完全不听从劝告回到账房。”其中一名壮士大胆解释,同时不着痕迹的瞪了月魄一眼。
  “所以你们就违抗我的命令,打算乘机除掉她?”灰眸微眯,紧锁壮士那理直气壮的神情。
  在拓跋勃烈的注视下,后者不禁立刻心虚的低下头,再也说不出话来。
  此时塔克干族长也闻讯赶来,看着现场情势,加上族民先前的禀告,心中早已有底,于是立刻出面缓颊。
  “王,请您息怒,因为族里孩童误伤了那南朝女人,族里壮士担心那南朝女人会报复,才会挺身而出,这只是场误会。”
  拓跋勃烈冷哼一声,可没相信这解释,即使方才他身在远方,都能感受到这儿的杀气,防御不需要致人于死,显然这些人并没有将他的命令记在心里。
  “是不是误会,所有人心里有数。”他冷声道。
  塔克干族长呼吸一窒,知道拓跋勃烈是看穿了他的偏袒,却还是硬着头皮维护族民。
  “王,我族绝对不敢违抗您的命令,但事出突然,族民难免心慌意乱,一时之间自然拿捏不住分寸?还望王能够体谅宽恕。”
  “我能宽恕一次,不代表能宽恕第二次。”拓跋勃烈加重语气,接着转头望向在场所有的人,看得所有人将头颅压得更低。“我说过,这女人我另有他用,要是有人胆敢再无视我的命令,就休怪我就事论事,以国法论!”他铿锵有力的说道,刚悍昂藏的身躯蓄满逼人的气势,让人望之生畏,不敢不服。
  “是!”
  不只在场所有塔克干族的壮士,就连远处的妇孺们都为他的王威所震慑,纷纷臣服的低下头。
  然而身为始作俑者的月魄却始终一脸漠然,不但对所有对话置若罔闻,甚至迈开脚步朝东方走去,只是她还没来得及走出拓跋勃烈的视线范围,另一抹高大的身影却无声无息出现在她的面前,阻止她再继续前进。
  “王。”挡在月魄身前的斑图,立刻用眼神向拓跋勃烈示意。
  这段日子,他一直待在腾格里练兵,今晚来到塔克干,本是打算与王一同商议腾格里布军之策,谁知却正好瞧见这场面。
  就如同他的猜测,这南朝女人果然引起了纷争。
  拓跋勃烈回过头,觑了眼始终波澜不兴,仿佛置身事外的月魄,沉思了会儿,才朝斑图略略点头。
  “看紧她。”
  “是。”得到命令,斑图立刻退开身躯,任由月魄继续前进。
  而被允许通行的月魄,却没有回头多看拓跋勃烈一眼,仍是一脸漠然的循着水声前进,一点也不在乎身后又传来塔克干族长的抗议声,两人用着北国话一来一往的交谈着。
  “王,放任那女人四处走动,会扰乱人心的。”
  “有斑图看着,你大可不必担忧。”
  “但是……”
  “我留下她,可不是拿来豢养的,是该让她了解状况的时候了。”拓跋勃烈转过身,凝望月魄冷漠孤傲的身影,心思瞬间转换万千。
  她比他预估的还要早能起身,这绝对是个好现象,可惜她的身份却始终让族民难以接受,看来在内战爆发之前,他得想个法子消除族民对她的歧见。
  这事得愈快愈好。
  月魄无视斑图的紧迫盯人,也无视一路上塔克干族民充满敌意的注视,依旧笔直朝着水声前进,接着不久后,她终于在一里外连绵的岩丘下发现两座湖泊。
  两座湖泊一大一小,四周长满许多树木花草,在莹莹月光下摇曳出树木花草独有的清香,有些花草她认得,但大多从未见过,十足的生意盎然,与沙漠荒凉贫瘠的景象形成强烈的对比。
  据说沙漠里的水大多来自于高山融雪,融雪渗入地底,在地底下一路蜿蜒,直到地势低的地方自岩缝间涌出,形成湖泊,北国人饮水灌溉,也能种出谷粮。
  “哪个是可以沐浴的?”指着前方两座湖泊,她用再标准不过的北国话,转身问向斑图。
  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斑图也不禁瞬间一愣,以为自己听错。
  “你懂北国话?”
  月魄懒得回答这种废话,只是将话重复。“哪个是可以沐浴的?”
  斑图目光微瞬,再次为了她话中的了然而诧异。
  在沙漠,水源远比黄金还要贵重,拥有水源几乎等同于掌握住命脉,因此在北国尚未一统前,八大部族经常为了水源而争斗着。
  抢不到水源的民族只好逐水草而居,而有水源的民族则能安逸安居,并世代守护水源,为了确保水质洁净,北国人将饮用水和日用水划分得格外清楚,绝不轻易将两者混杂。
  身为南朝人,她对北国人的生活习性似乎了解不少。
  “大湖泊。”他简略回答。
  她点头,沿着坡面走下岩丘。
  斑图自然如影随形跟着。
  湖边有族民搁放的木桶,她用木桶打水,接着走到树丛后解开衣袍,并将弯刀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斑图听见衣裳落地的声音,立即转身背对,却依旧用耳力监视着她的动静。
  就着皎洁月光,她利落解开缠在身上的白布,拿着白布沾着桶里的冷水擦拭身子,接着再用剩余的水梳洗一头长发。
  沙漠的夜风冷冽逼人,四周虽有高耸岩丘削弱风势,然而风势挟来的寒气仍然让人忍不住颤抖,对大病初愈的她确实是个挑战,却已经不再是种威胁。
  如今她的伤势约莫好了八成,虽然还不能随心所欲的使力,但只要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在这茫茫大漠中来去自如,不过前提是,她得先想办法弄清楚这四周的地理形势,还有这儿的毒蛇猛兽。
  角落,几只毒蝎悄悄自岩缝间钻出,无声无息翘弓起尾针朝她袭来,冷眸不过斜斜一扫,冷锐银流便骤然自水边划去,瞬间将所有毒蝎截成两半。
  放下弯刀,月魄拿起披挂在树枝上的北国衣袍,大力一抖,确定没有任何毒物侵入,才迅速将衣物穿戴整齐,并反复扭干白布,将还淌着水的长发擦拭得半干,接着拿刀走出树后。
  就在月魄从树后现身的同时,斑图也转身继续盯梢,可月魄却似乎不打算四处走动,而是提气跃上一块巨大石墩,坐到石墩的顶端。
  她单脚弓膝,将弯刀搁在身边,左手臂则是随意搭在膝头,不发一语的远眺南方,任由凛凛夜风吹动长发衣摆,看起来既冷漠又孤傲。
  当拓跋勃烈拿着托盘走来,见到的就是这一幕。
  这几年间,关于她的流言传闻多到数不清,对南朝朝廷而言,她或许是最恶名昭彰的刺客,然而对南朝百姓而言,却对她有截然不同的看法。
  月魄,月之残,月之合,晦暗而幽诡的那面月,而她就如同她的名,总是来无影去无踪,锁魂夺命杀无赦,专杀贪官污吏、将匪兵寇,救民于水深火热之中,并以亡魂悼祭亡魂,以杀戮铲奸除恶。
  可即使她双手沾满血腥,弄得自己遍体鳞伤,南朝却依旧倾荡,百姓却依旧悲鸣,天下始终没有太平的一天……
  “王。”
  盯梢的斑图一发现拓跋勃烈,立刻举步朝他走去,并在他的耳边低语报告,拓跋勃烈先是诧异扬眉,接着才示意他先行离去,稍晚再来讨论腾格里的布军问题。
  拿着托盘,他大步朝着月魄走去,同样轻易跃上高耸的岩墩,过程中没让托盘上的汤药洒出半滴。
  “既然你懂得北国话,为何不解释你只是想出来透透气?”他走到她的身边问着稍早的冲突,却不再费心的使用南朝话,而是用北国话与她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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