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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拿什么拯救你,我的爱人- 第7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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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这句话为止,韩丁才算真的听明白了。他差点拉开门让那矮小的乡下女人马上出去!他早就烦透了,早就烦透了祝四萍,烦透了这个没完没了的凶杀案!
  但是第二天一上班,他还是把这件他讲都不想再讲的事向老林讲了。老林又去和老齐讲了。在那位矮小的绍兴女人找上门来以后,是由老林出面接待的。当然,拉上了很不情愿的韩丁在一边陪着。韩丁是“神嘴”,人家就是冲他来的!所里好多资深律师一听这事都忍不住笑了,调侃韩丁:哟,咱们小韩是中亚律师事务所的招牌了,咱们得靠他吃饭呢。没错,中亚是民营事务所,“民以食为天”,生存是第一位的,没听说放着挣钱的官司不接的道理。老林对祝四萍被杀案的来龙去脉始末变迁最清楚,他明知道张雄不可能像龙小羽那样咸鱼翻身,但人家肯按最高的收费标准付律师费,代理费,差旅费,通讯费……这么好的生意没有不做的道理。律师是论时或论事收费的,不是论输赢收费的。
  但这案子韩丁肯定是不接了。他的理由很充分:第一,张雄杀人本来是他搞出来的,再让他去给张雄辩护,就是张雄的姐姐乐意,张雄也不一定乐意;第二,四萍的案子他搞得旷日持久,已经身心疲惫,毫无激|情了,再往下搞效果肯定不好;第三,他为这案子失去的东西太多了,感情上已不能承受。虽然这一条不宜与外人道,但老林是知道的。所以老林自告奋勇,主动从老齐手里接了这个令箭。老林说这案子倒简单,辩护的重点无非是强调张雄受教育程度低、法盲,当时又醉酒,请求法院从宽量刑。好在教育程度低、法盲、醉酒都不是法定从宽的条件,所以判他死刑他的家属也怨不到律师头上来。总之这案子辩护的路数和结果已然清楚,谁去都行,我情况熟点儿,顶多再跑两趟平岭。
  老林走了,真的去了平岭。韩丁的心情重新平静下来。老林一走办公室里只剩他一个人了,很清静。工作闲时还可以上网看看新闻、玩玩游戏,甚至到某个成|人网站去溜达一下。生活重新百无聊赖,每天下班回家依然是心不在焉地看书、看电视,与罗晶晶的明眸笑眼直直地对视。然后在沙发上枯坐、发呆,麻木地、惯性地期待着电话或房门幻觉般地响起来。
  又过了一周,也许是十天半个月或者更久,谁知道呢。这中间老林回来过一次,呆了几天又走了。韩丁也不清楚他是又去平岭了还是为其他案子去了别处。他也没问,他怕老林跟他提起平岭的事所以避之惟恐不及呢。他已经习惯并且乐得老林不在身侧的轻松。那些天爸爸妈妈又开始动员他去考托福,或者考研。爸爸说:还是考研吧,男儿有志,志在学业,志在事业,缠绵于小儿女事,最终误人误己。妈妈说:还是出国吧,出国你会忘掉一切,出国才会进入全新的生活。韩丁知道,父母固然是关心儿子的前途,但实际上,考研和出国都是他们自己的理想,年轻时未能实现的理想自然都寄托在后代身上。骨血延续、事业承传,以及理想的前仆后继,其实都是出自同样的心理。
  就在他重新思考未来,校正生活坐标,重新开始为考研或是出国深造而权衡利弊时,在一个阳光灿烂的中午,他接到了一个电话。电话是打到他的手机上的,手机响时他正在饱食之后的困倦中打盹,但他拿起电话仅仅“喂”了一声,便睡意顿消。
  他说:“喂,你是……你是罗晶晶?”
  对,就是罗晶晶,电话中那清澈无比的声音,让韩丁闭目如见那清澈无比的笑容。他用同样清澈无比的心情,轻轻地问了一句:“你好吗,你现在一切都好吗?”
  罗晶晶说:“好,我挺好的。”
  韩丁不知该再说些什么,问些什么,电话的那一边也沉默下来。韩丁怕断线似的,赶紧把话语续上:“你,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罗晶晶接了他的话:“啊,没有,我,有点想你了。”
  韩丁想流泪了。幸而,罗晶晶是看不见的。他绝不希望罗晶晶看到他这副儿女情长英雄气短的模样。他以一个男人的姿态,以无所谓的口吻,说道:“噢,是吗?”
  罗晶晶说:“你还愿意和我见面吗?我几次想给你打电话,想去看看你,可你说过不让我找你的。”
  韩丁说:“对,我说过,你们要是有了钱,发了财,就别再来找我了。你们发财了?”
  罗晶晶说:“没有,但还能过。”
  韩丁说:“我可能要出国上学去了,如果你愿意,我们就再见一次面吧。不管怎么说,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
  韩丁和罗晶晶就真的见面了,时间是他接到罗晶晶这个电话的一小时后,地点是西单文化广场边上一家清静的阳光茶座。韩丁为他们两人各要了一杯在年轻人中十分流行的大杯咖啡,要了以后他才想起罗晶晶以前喝不惯咖啡。
  这是分别之后的第一次见面,互相说出的感觉都是对方没变。其实他们都变了,变得局促和生分,彼此相顾无言。韩丁还是重复了电话中的那句问候:你好吗?罗晶晶也重复地做了回答:好,挺好的。她对韩丁也表示了真诚的关切:你真要出国了吗?你不是不想出国吗?为什么又变了?韩丁转头看远处,远处是一片崭新的广场和鲜嫩的绿地。他答:是啊,人生就是这样,变化无穷。
  罗晶晶也随着他看远处,她的目光在远处绿地与喷泉的开阔处与韩丁会合,他们在关注同一个方向,但她的声腔字韵在韩丁听来,却特别隔膜。
  她说:我出来的时候,小羽让我问你好。他要我转告你,不管你接受不接受,他今后是一定要报答你的。从小,他爸爸就是这样教他的: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涌泉之恩,一生相报;一生之恩,以死相报,来世再报……罗晶晶的视线依然留在远处,她说:我也一样,我也要报答你的。
  韩丁淡淡地一笑:以死相报?龙小羽肯为我去死吗?他说完自己都摇头。但罗晶晶却异常肯定地答道:如果需要,他会的,他就是这样一个男人。
  韩丁再次摇头,更加果断地摇头,他摇着头说:龙小羽有他的处事哲学,我也有我的人生态度,我为人做事,不需要回报。我对你也一样,只问耕耘,不问收获。你还愿意和我见面,还能说回报的话,对我来说已经是收获了。韩丁停了一下,问:你今天来看我,龙小羽同意么?
  罗晶晶的视线还在远处,她像个侧面的雕像一样纹丝不动,她说:当然,他本来也想来的,可他今天下午要到郑州去。郑州有一个制药厂想买保春口服液的配方和牌子,他去谈谈。等他回来,我们打算去一趟他的老家绍兴,他说他想去看看四萍的父母。特别是四萍的母亲,过去待他像儿子一样亲,他说将来保春公司要是恢复起来了,真的赚钱了,他一定要给四萍的母亲养老送终。
  韩丁收回视线,他开始关注罗晶晶,那张脸依然美丽,在阳光斜照下就像韩丁在平岭世纪大饭店第一次见到时的印象一样光彩夺目。他说:你们真的要恢复保春公司吗,真的要把药厂重新开起来?
  罗晶晶也收回目光,她的目光充满了幸福感,就像韩丁当初把她从三元桥接到自己家时那样甘甜。她说:小羽已经联系了好几家单位,他们都有兴趣,其中一家还付了定金呢。小羽说还要再选一选,再比比条件……
  韩丁想,他应该为罗晶晶感到高兴,看来她今后衣食不愁了,她又可以兴高采烈地去逛街去买倩碧去买夏奈尔了。但不知为什么,他高兴不起来。他仅仅是出于礼貌,应景地、凑趣地,说了一句:祝贺你们。说完之后,他的心绪败坏到极点。他看着罗晶晶感激的笑意,又不无恶意地跟了一句:这一下,龙小羽可以永远不挨饿了,可以永远进入上流社会的生活了!
  这场见面时间很短,一杯咖啡尚未喝完两人已无话可说。罗晶晶没有介意韩丁的嘲讽,或许她根本就没有听懂那是嘲讽。她给韩丁留了一个新的手机号码,她原来的手机因欠费已被停掉了。大概真的有人为保春口服液付了定金吧,韩丁想,他们真的有钱了。罗晶晶除了新入网的手机之外,她走出茶座在路边与韩丁分手后,是叫了一辆出租车离开的。
  韩丁没坐出租车,他形单影只地往地铁站走。在地铁站里他犹豫了一下,看了表,决定不去上班了,他搭上由西往东的一列客车,直接回到了崇文门。
  回到家时天还没黑呢,夕阳把客厅的墙壁涂得绚烂耀眼。韩丁搬了一只椅子,登高上去,把夕阳中罗晶晶的笑脸摘了下来。然后,他用钳子拆开镜框,取出照片,凝视片刻,慢慢卷起,卷成一轴放进了衣柜最下面的一个大抽屉里,然后,把抽屉严严地合上。
  就在这个夕阳刺目的黄昏,面对着突然变得空荡荡的墙壁,韩丁决定,听他妈妈的话,出国去。去一个陌生的世界,重新开始他的生活。
  爸爸原本是主张他去考研的,但听到他出国留学的决定,也表示了支持。不但支持,还主动帮他联系了一家英国的法学院。这家学院的招生考试是在网上进行的,韩丁报名之后,很快从网上拿到了考试的复习范围,还知道了考试的具体日期。时间无多,他只有不到两周的复习机会。
  考试尽管就在北京,在网上,但一应程序和判分标准都将非常严格。这家学院在北京是专门聘了监考人的,只有在监考人在场的情况下,在电脑上答题得到足够的分数,才有可能获得录取的资格。
  韩丁向事务所请了假,搬到了父母家,开始了突击式的恶补。他每天除了吃掉母亲端进卧室的营养丰富的食物和必要的睡眠外,眼睛几乎没有离开过那些枯燥的英文书本。这样的疯狂只是在几年前考大学时经历过一次,那时也是在这间小屋,父母也是这样甘做后勤全力以赴,小屋的窗帘也是这样始终关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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