头顶上的落叶乔木，伸展着它近乎光秃的枝干，脉脉无语。
远处花圃内的鲜花早已谢去，一片黄色的枯草间，却还能见星星点点的绿意闪烁。
在不久之前，往往都是宋慧乔独自度过这种闲散的时光。
而今，她身边已多了一个近乎固执地跟着她的宋小芹。
宋小芹的理由和原因非常的简单，那就是——这都是少爷的吩咐。
可宋小芹似乎是个闲不住的人，她陪宋慧乔坐了一会，就申请让她绣绣花。
宋慧乔理所当然地点头让她回去拿工具，可她并没回去，只是将随身背的一个小背包拖到身前来打开，自内里拿出一块大红色的锦布，接着又翻出一堆彩线，还有针。
“俺哥哥就要结婚了，”宋小芹笑得开心：“俺一直赶工呢，想在俺哥嫂结婚前送给他们做礼物，呵呵。”
宋慧乔好奇地瞅了她，只为这个年代会用针线直接绣花的已经不多了。
反观宋小芹绣的图案虽谈不上呼之欲出，有令人叹为观止的大家气派，可她绣的牡丹却也称得上是富丽饱满，鲜妍夺目的佳品，尤其上面两只燕子，瞧去活灵活现。
“你可真是手巧。”宋慧乔忍不住称赞一句。
“俺村子里的人也都这么说俺。”宋小芹扬起的脸上笑逐颜开：“她们都来找俺学呢。”
“呵呵……”宋慧乔回报真诚的笑。
见她绣得认真，宋慧乔遂不再打扰她，自去凝视了远处更远处的一排万年青。万年青还真是万年长青，大冬天里仍枝枝叶叶相覆盖，绿得可爱。
绿得她眸中尽染绿意，而那绿意缓缓化开，终至变得模糊，昨日种种透过那绿色，又再恍惚入心头，她忆起李华的话语：“因为我有一个梦，要借助你来完成……我的梦……”
这是规矩来着
“因为我有一个梦，要借助你来完成……我的梦……”
梦？宋慧乔在心里呻吟，是什么样的“梦”需要借助伤害她的方式来完成呢？
她和他往日无冤，近日无仇——她可以肯定，在邹伟带她去的那次派对前，她从未见过李华，更别提和他打过交道，结下仇雠。
那么……她机伶伶地打了个寒噤，心中疑云密布，却又无法找到真正的头绪和线索。
思虑久了，只觉头痛，她索性不再去想。
而一停止思考，今晨醒来邹杰衣不蔽体地睡在她身边的事情，不知怎么竟浮现在脑海中，她的脸孔也在刹那间为之红透。
睨了眼身边的宋小芹，见她仍低首绣花，并未留意到自己的窘相，不由又吁了口气。
她承认自己是生气，可并无恼恨，她对此很有些迷茫。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宋小芹忽然抬起了头，抬腕瞅了瞅腕表：“就是，俺怎么说俺就觉得饿呢？小少夫……人，吃中饭的时间到了，您是要回去吃呢？还是在这里？”
听到她说话，宋慧乔眼中的迷雾消散了几近一半，她强自振作精神说：“我不饿，真的，你回去吃饭吧。”
“小……少夫人……”宋小芹迷惑扭头瞧着她，而后又打定主意般笑：“那您等俺……”
“嗯。”宋慧乔点点头。
宋小芹见她首肯，立即站起身来，向着邹家大宅的方向小步跑去。
宋慧乔回头瞄见她落在石椅上的绣品，忙捡起对着宋小芹的背后唤了声：“小芹，你的东西掉了！”
然而后者连头都没有回，大概是没有听见。
宋慧乔注视着她渐去渐远的小小身影，罢休地不再去喊，转而拿着锦缎，将眼前色彩缤纷绚丽牡丹图再次观赏了一番。
就在她准备放下牡丹图，再去瞑思之时，就听宋小芹愉悦的声音在背后响起：“小……少夫人，俺来了，没让您等久吧？”
宋慧乔闻声回过头去，便见宋小芹提着个袋子，远远地跑了来：“小少夫人……俺运气不错，赶上了厨子里的热饭热菜，嘻嘻……”
宋慧乔怔了怔，就见她已跑到自己身前，坐到她原先的位子上，微喘着气：“小少……夫人，既然您不愿意回去吃，在这里吃也成呢。”
说时，自袋内拿出几只盒子摆在两人中间，饭菜应有尽有，全都飘着香，冒着热气。
“咋样？”摆好盒子，宋小芹殷切地看着她，并将筷子递向她：“吃点吧？人是铁，饭是钢，该吃时就得吃，千万不能饿着了。”
宋慧乔望着她特地用餐巾纸小心包好了的筷子，再看了看她额头上那薄薄的一层汗，想象得到，她为了赶时间，跑得有多快。
她伸手接了筷子，道声“好”，只为不忍拂了她的真诚心意。
吃了几口后，发现宋小芹只是坐在那里看着她笑，并不动自己那双筷子。
见此，她不由疑惑地抬起头：“你怎么不吃？”
“俺不吃，”宋小芹笑着摇头：“俺等您吃完了，再拿到一边去吃，俺上岗前受过培训了，管家说，这是规矩来着。”
“又不是古人，这什么规矩？”
不能为之所动
“又不是古人，这什么规矩？”宋慧乔皱皱眉：“况且这天冷，虽说有太阳，可饭菜也容易凉，所以不讲规矩了，一起吃吧。”
“不行，规矩就是规矩。”宋小芹慌忙摇头：“您先吃就是了。”
“那好，我不吃了。”宋慧乔说时，就要丢下筷子，宋小芹着急地拉住她：“俺……俺吃就是……可俺吃相粗鲁……难看……”
“不要紧，”宋慧乔听了她的话扑哧一笑，原先郁卒在心底的阴霾似也消失了一大半：“其实，我也吃相粗鲁的，你看。”
说时，夹了一大块肉放在嘴里，左腮于之同时鼓起了一个大包，她却毫不在意地嚼着。
宋小芹见她这样，却不以为怪异，反而笑了，她拿起自己那双筷子，终于不再扭怩。
宋慧乔含笑看着她吃东西，这次，两人倒是吃得相得尽欢。
正当两人快要吃完时，宋慧乔忽听到背后传来一个象北风似冰寒的声音：“既然都出去了，怎么又回来了？我还当你多有骨气，却还是舍不得邹家的富贵。”
宋慧乔一口饭菜噎在喉咙里，硬是吞不下去，她不必回头就能知道说话的人是谁。
倒是宋小芹闻声立即把碗筷放下，站起身来，诚惶诚恐地喊了声：“大……少夫人……”
背后的人冷笑一声：“你们一个城市贫民，一个乡巴佬，坐在一起吃饭倒很相配。坐在邹家的饭桌上就和别人都不相衬了，你们该是自己明白这点，所以才都躲在这里来吃饭的吧？倒还是有点自知之明。”
“大……大少夫人……”宋小芹当先听不下去：“您……您要说，就说俺好了，俺知道俺是乡巴佬，所以您说得没错。可您怎么可以这样说小少……夫人呢？”
“乡巴佬就是乡巴佬，主子还没说话呢，自己就抢着发言，一点规矩都没有。”宋慧乔听到背后的人又一声冷哼：“而且记性真差，都说过几次了，往后叫我杨小姐就好，就是记不住。这样不聪明伶俐的乡巴佬，也只适合丢着给宋慧乔你这种人用用了。”
宋慧乔抬头看到宋小芹因她的话而憋红的脸颊，再转过头去瞧杨雨虹轻蔑的眼神，平静地说：“一个人越是开始张牙舞爪，口吐恶言，就越是能证明她心里的虚弱、无能为力。还有杨雨虹，就是人人都称你为小姐，也不能改变你已婚的事实，不是吗？”
“你——”杨雨虹美丽的小脸瞬即布上一片红云，不甘地望着她。
“你知道吗？我很高兴看到你这样——”宋慧乔睨了她的模样反而笑：“你越是色厉内荏，装腔作势，越是在告诉我，你也知道自己输了，不是吗？你其实也知道的吧？我不是自己跑回来了，而是他亲自接回来的，你很失望？失望得想哭？对不对？”
“你得意不了太久的！”杨雨虹红了的眼内当真蒙了层水雾，看起来象受足委屈的伤心天使，可爱得一塌糊涂，宋慧乔的心却已不能为之所动。
往自己身上推
“你绝不会得意太久！你等着！”杨雨虹喊，然后转过身去，跑开。
宋慧乔凝视着她的背影，瞧见她抬起臂弯，向着脸上抹去，该是在擦拭眼泪罢？
宋慧乔似乎终于在杨雨虹那里搬回来了一城，却也不觉得有多欣喜，她那么说完全是为了压制住对方盛气凌人的气势。
事实上，在她心里，杨雨虹并没有输，她也没有赢，邹杰接她回邹家，不过事出意外，并无其它——例如想念之类的因素在内。
叹了口气，宋慧乔转回身，看到宋小芹愣愣地立在那里，一脸的不解。
“你没事吧？”宋慧乔故作轻松地对她笑笑。
“没……没事。”宋小芹忙摇头：“书读得多的人就是读得多的人，您说的话好高深，俺一句都听不懂。”
“高深吗？”宋慧乔笑：“那只是你不知究里而已，不知道更好。”
“其实……”宋小芹瞄她一眼，转而低下眉去，内疚地说：“可能是俺害了您。”
“嗯？”宋慧乔不解。
“俺刚来时，您还没回来，那些天，大少夫……人常找俺聊天，她很活泼、亲切的。”宋小芹说：“对俺非常好，后来她说俺讨喜，还让俺去跟小少爷说让俺跟了她做贴身小丫头，俺没同意，俺说小少爷吩咐咋样就咋样，俺不挑工作做。”
宋慧乔静静地听着，她想不到其中还有那样一个小插曲。
“打那天后，大……少夫人就不待见俺了。”宋小芹继续说：“见了俺也不搭理俺，俺就想吧，因为俺得罪了她，不讨她喜欢，所以她看着你也忍不住挑刺，让您不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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