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还在天上,亮晃晃的,可不知为何,宋慧乔却只觉得冷,非常冷。她好象钻进了一个冰库里,在冰库里被冻得快要僵了。
而她似乎真的僵了,背脊挺直地坐在石椅上,一动也不会动。
一分钟,两分钟,十多分钟过去了,她仍旧保持着那个姿势——象块冰的雕塑。
电话铃声响起,她忽儿象是被某种东西击醒了来,慌忙拿出手机,去看屏显。
却只是响一声,骚扰性电话。
可宋慧乔还是从坐着的地方跳起来,跌跌撞撞向外跑去。
半个多小时后,她打的终于来到了夏蕾所说的那个商务楼的顶楼。
顶着楼顶的风,马不停蹄地绕着楼顶围栏寻了一圈,却不见夏蕾的身影。
她来晚了么?!宋慧乔脸孔煞白,心沉落至深海谷底。
“你只要知道,你的幸福是我用恨不能去死的心成全的——”夏蕾的话音再度回绕在宋慧乔耳边,飘渺而伤悲。
扶着围栏,宋慧乔将头凑向围栏外,俯视楼底地面方向,那里人来人往,没有异常。然后,她再跑向另一面,再换一面,全都没有异常。
悬紧的心放下一半,夏蕾应该没事。楼底没有警车,没有人聚在一起对着路面的某处指指点点。宋慧乔安慰着自己。
糟糠之妻不下堂
深吸一口气,宋慧乔扶着一处围栏,凝视着脚底车水马龙,任风捺起秀发丝丝缕缕飞扬:“我在想——就这么跳下去,跳下去是什么感觉?跳下去后,是不是所有的烦恼都解决了?不再有纠结,不再不舍,不会思念……”夏蕾的话又脑海里回荡。
她也想知道,跳下去后是什么感觉?会不会不再痛苦,不再悲伤?应该不会了罢——在奈何桥处,孟婆汤里,便都只是前尘过往,事事皆空。
“你在看什么?是不是在看我到底掉下去了没有?”背后一个声音传来,温柔软款一如江南烟雨朦胧。
“夏蕾!”宋慧乔猛地回过头,拉了那人的手,湿润的触感证实了眼前的身影并非是来自幻觉:“你没事就好……”
“这么长时间了,我还当你不会来。”夏蕾轻声:“你真傻,居然真来了,我死了少一个竞争的情敌,难道不好吗?”
“你这才是说的什么傻话?”宋慧乔蹙眉:“我从没视你为敌人。”
夏蕾审视着她认真的脸,眸光闪动,忽儿“噗”地一声笑出来:“好吧,你成功了,我相信你的话,我的心情好点了,不再想去跳楼。”
宋慧乔无语。
“但是你可能要后悔,因为我将来可能会夺去你的男人。”夏蕾抿抿唇:“虽然目前抢不回来,可谁能保证将来他不改变主意。”
“那样,你更要好好活着了,活着加油。”宋慧乔回视她,眸光古井无波。
夏蕾又再盯着她端详了好一会儿,似想透过她的脸看穿她的五脏六腑,最后泄气般扶着顶楼围栏跌坐在地:“输了——真的,宋慧乔,昨天我们两家的父母碰面了,就为再次搓合我们,他当着他们的面说,说——糟糠之妻不下堂,他,他已有妻,无意另娶……”
夏蕾还在笑,泪水却已夺眶而出:“我父母觉得丢人,他们要把我赶到国外去,要我彻底忘了他,不然就给我相亲——我,我怎么忘?如果真能忘,我哪里还会再回来。”
“夏蕾……”宋慧乔呢喃,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才不显得虚伪。
“我想说,我恨你——”夏蕾继续含泪低语:“可我又不得不怪自己,假若不是当初我主动提分手,没有在分手时将话说得那么绝决,没在朋友们面前不断羞辱他,相反选择相信他,相信他说的每一句话,他说,只要我肯等一年多,最后的新娘还会是我。我当时觉得那么可笑,那么龌龊——可你说,你们之前其实是相敬如傧,他从不掩饰不爱你,我一想到自己曾经错过的,就只想恨自己……”
夏蕾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象一根根尖尖的刺,扎在心尖上,痛楚从宋慧乔的心脏处泛滥到全身,鲜血淋漓,然而她却在这淋漓的痛楚中站得更直,屹立不肯倒下去。
是了,夏蕾才是邹杰的准新娘,一个错误,把原本不该在同个轨道上的自己和他连系在了一起,她宋慧乔抢走了本该属于夏蕾的幸福,令
来她这儿放风声
令夏蕾如今在这里伤心、痛苦地哭泣。
然而她自己却也没有得到真正的幸福。
命运啊,拨弄人的刽子手,到底要将他们捉弄到哪种程度才肯罢休?
“事到如今,你们相亲相爱,加上邹氏与高氏的案子已然有个完满的解决。你们,你们之间只怕再无阻隔。我……”
“你说什么?”宋慧乔不等她说完猛然攥了夏蕾的胳膊,激动不已:“你说邹氏与高氏的案子完满解决是什么意思?”
难怪都没人来为两家的合作案找她,□□没有,法院传票更没有,原来已解决。
“奇怪,这么大的事,你又是当事人,邹家没人知会你么?”夏蕾的面上疑云密布,宋慧乔只做没见。
“邹家合并了高氏,都准备开庆祝宴会了,你真的不知道?”夏蕾提高音调。
“开庆祝宴会?在哪里开?”宋慧乔也不回答,挑自己最想了解的问。
“贴都发了一些了,是在邹家……”夏蕾更加狐疑,不敢置信:“你不要告诉我,你一点点风声都没听到过。”
“是么……”宋慧乔若有所思。
宋慧乔在这之前,的确没有听到过任何风声,别说有人来她这儿放风声,就是邹家工作人员们围在一处嘀嘀咕咕,见着她来了也会立刻规避,四面散去。
她到哪里去听那些风声——邹氏合并了高氏,要开宴了么?
又再听夏蕾倾诉了一个多小时,分别后宋慧乔特地去看望了仍在当学员,刻苦学当着司机的宋小芹。
…………………………………………………………
这一天,宋慧乔回到邹家,已经差不多十一点了,邹家人几乎都已经休息。
她特地轻手轻脚,尽量不发出响声,不意惊动他人。
可她还是在二楼的拐角处碰到了杨雨虹,双目泛红、怨毒地盯着她,仿佛恨不能从她身上盯出个洞来。
宋慧乔睃了她一眼,淡波无痕。她不想猜测杨雨虹都知道了些什么,心境如何。这一天发生的事,已令她身心疲惫,她此刻只欲躺回□□,睡个好觉。
耳畔风起,眼前一花,宋慧乔警醒地抓握住袭向她左颊的纤纤素手。
“在同样一个楼梯间,”宋慧乔抓握的十指紧了紧:“我不会给你机会袭击我第二次。”
“不要脸的淫妇!”杨雨虹猛然甩开她的指掌,愤恨转身:“我不会让你有好日子过的,我发誓!”
宋慧乔瞥向她如若罩在怨气浓云内的背影,却只一眼,又转回身去,凝向脚下的层层阶梯——那一天,她被杨雨虹拉带着摔了下去,失去了腹中的胎儿。
这个场景,曾无数次地重复在她的梦里,每一次都是那么痛彻心肺,让她生不如死,她那死去的,还没来得及看一眼这世界的孩子……
定定地站立了一会,宋慧乔又再转回身去,向着自己卧房的方向步去。
门的缝隙内漏出丝丝灯光,房间里有人还未睡,宋慧乔愣了愣,伸手去扭了门把锁,门没有反锁,她一扭就扭开了。
如织的光线下,邹杰
你派人跟踪我?
邹杰支额低首坐在外厅沙发一角,听见门响便抬起头来。眸光瞬即和宋慧乔的视线相撞,彼此无言。
宋慧乔的呼吸紧了紧,眼中的邹杰头发凌乱,面上挂彩,五色斑斓,青肿不一,目光却依旧犀利逼人。
而衣服则从今早到现在都还没换,上衣的领扣因为打架散落的了两颗,另有一颗悬丝一线,挂在衣襟摇摇摇欲坠。
袖口,衣摆撕破多,移目一瞥也可见伤情累累。
心莫名地抽痛,邹杰形象何其潦倒,惫懒拖沓,史无前例。
在他凌厉迫人的视线下关上房门,步至自己卧室内,拿了些药,又去洗手间端来热水。首先将它们排放在沙发前的茶几上。
也不多话,宋慧乔先将热毛巾将邹杰面上伤处轻敷一遍,假装看不到他神色间的不耐,尔后又给那些伤处上药,大概是被药物刺激的,邹杰“咝”了一声,眉毛紧接着皱了皱。
处理完面上的伤,换过一盆热水坐下,她接着去解邹杰的上衣钮扣,动作快得无一丝暖昧可言。
然而才解去两颗,邹杰还是按住的她的柔荑,甩开去。
“难得,一向懂得如何去逃避的宋慧乔,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居然还会自主自动地回邹家。”他措辞刻薄:“或者,这种事对你而言早有心理准备,所以不以为怪,能轻松以对?”
对他语言的尖刻,宋慧乔近来习以为常,他如果对她开口,三句里总有两句是刺激人的,可能是刺激得多了,宋慧乔神经都被刺激的麻木了。
所以,面对他的话语,宋慧乔连眼角都不曾抬一下,低眉顺目,又去解他的衣扣。
邹杰咬咬牙,却并未再次阻止他。
然而嘴中依旧刻薄不减:“今天走朋会友,玩得可开心?”
他对她的行踪了如指掌,宋慧乔解衣扣的手停了下来:“是你派人跟踪我?”即使出门的时候慌慌忙忙,她也知道那个监视她的大个子冷面男人跟了出来。
因为那男人对此毫不掩饰,她去商务大厦顶楼,他就在她必然经过的地方安静地候着等她下来。
她一直当那人是邹家在合作案没解决前,为了防范她携款畏罪逃跑给她安排的监视人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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