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夜的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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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的记忆-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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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子的耐性也正在消失。这是说,如果他们没判断错:那些信件和电话所表达的讯息的话。
  仿佛是在印证思亚的推测似的,新的征兆第二天就出现了——邮差送来的一个包裹。
  苑明没敢拆它,学耕也不敢拆:万一里头装了炸药怎么办?所以他们打电话通知警局,请了专家来对付这个充满了恶意的礼物。值得庆幸的是,这个包裹里头什么高科技的产品都没有,但那内容也够教人恶心的了:那是,一个被分解得支离破碎的洋娃娃!
  娃娃的惨状一映入眼中,苑明就忍不住发出了一声惊喘。学耕一把将她揽入怀中,以嫌厌的眼光看着盒子。
  那爆破专家用同情的眼光看着他们,说了几句安慰的话,便将整个盒子带回警局去作证据了。警员前脚刚刚出门,苑明就扑进了学耕怀中。她的身子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声音也无法自己地变得又尖又细:“这事我们绝对不能让学姐知道!”她尖锐地说:“连我看了都难以忍受了,学姐绝对受不了的!”
  学耕无言地点头,却也知道这只不过是缓兵之计而已。但是,当然,能缓一刻便缓一刻吧。更何况现在正是排戏的紧要关头。
  月伦已经将演员的服装决定好了:律子是一身黑衣,花子是白衣,白衣上披着一块艳红色的巾子。良雄的衣服则是蓝色色调。除了黑色上衣和红巾子之外,所有的衣物都是演员自家衣橱里本来就有的东西。
  “怎么衣服这么简单啊?”那天晚上他们去吃消夜的时候谈到服装,思亚好奇地问:“不是说这是一个日本剧吗?我还以为你们会弄点和服来穿呢?”
  “服装的形式并不重要。因为这虽然是一个日本剧本,但其中的感情是不分国界的。重要的是颜色。”月伦解释:“律子的黑衣象征了她灰暗的感情观。花子的白衣象征了她的纯洁,红布表示她的热情。而且,”她实事求是地说:“和服很贵,我们穿不起。”
  “我知道你们是个穷剧团,不过,”思亚好奇地问:“不是说信丰公司愿意支助你们的演出吗?”
  “那也不能乱花钱呀。”月伦解释:“最重要的是演员,服装布景和道具都可以先搁一边。如果有多余的经费,我是宁可先发给演员当薪水。”
  “照你这样说,我的Chu女作是注定要丢垃圾桶里了。”思亚悲惨地道,月伦立时别过脸来,眼神因好奇而闪闪发光。
  “你的Chu女作?你是说——你的舞台设计吗?”
  思亚笑得有些靦腆。“喏,”他拿出了一个纸卷子来在桌上摊开,脸上是一副期待别人夸奖他的表情:“你觉得怎么样?”
  月伦只看了两眼,就笑得倒在桌子上。
  “怎么吗,怎么吗?”思亚一叠连声地叫,脸上有着受伤的神情:“什么事那么好笑?到底怎么样你倒是说呀!”
  “呃,呃——”月伦好容易止住了笑,一面擦眼泪一面挑衅地看着他:“这是——呃,很好的室内设计。可是唐先生,我可不可以请教一下,我的演员要站那里?走位的变化怎么办?”
  “有啊,我有留位子给他们走路啊!”思亚认真地说,一面在纸上比画:“桌子和椅子之间有空位啊,后面有走廊,还有……”他的声音越说越小。
  “嗯?”
  “呃……他们——对了,他们可以站在屋顶上啊!”思而不大好意思地笑了:“不是有一部电影,叫做”屋顶上的提琴手“的吗?”
  月伦给了他一个大白眼,思亚举起手来作投降状。“好嘛好嘛,我承认我完全不懂舞台设计好了吧?”他咕哝道,一面伸手去拿设计图,却被月伦阻住了。
  “你要把这个设计图怎么办?”
  “丢垃圾桶啊!”他垂头丧气地说,月伦赶紧将设计图拿得远远地。
  “你不可以把它拿去丢垃圾桶里!”她用一种俏皮的神情看着他:“你要替我把它裱起来!”
  “做什么?”他还没会意过来。
  “纪念啊!”她说得那么理所当然:“你辛辛苦苦帮我做的舞台设计,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地拿去丢?”
  一股深沉的甜蜜感暖暖地流入思亚心中,使他笑得跟个白痴一样。如果不是因为此地乃是公共场所,他一定将她抱进怀里好好地亲个够。呵,天,他多么爱她呵!爱她的善解人意,爱她的勇于付出;她让自己知道:虽然自己是个再差劲不过的舞台设计师,她仍然为了自己的努力而欢喜……
  “这么菜的成品不值得留啦!”他不大好意思地说:“要是我帮你画的每一张舞台设计你都要留起来,那你的房间要不了多久就要氾滥成灾了。”
  “这意思是说,你打算继续努力吗?”月伦微笑起来。他话中那长期抗战的暗示使她窝心极了:“如果是那样的话,你对戏剧的概念可得再加强才行。”
  “我早说过我是门外汉嘛!”思亚咕哝:“说真的,你这个狂女的舞台背景到底打算怎么个搞法?”
  “什么都不要。”
  “什么都不要?”思亚大惊:“连桌子椅子都不要?那观众怎么知道他们在哪里,在做什么?”
  “让演员的表演来界定空间啊。”月伦微笑着,举起手来做了个敲门的动作:“这样一个动作就足以告诉别人:我的面前是一扇门了。观众没那么笨啦。何况在诗化的动作和语言里,具象的布景反而会对观众的想像力造成妨碍。等你看到彩排就会知道了。”
  “呃——”思亚困惑地搔了搔头:“早知道就不念建筑了,到工地去搭两个月的鹰架还来得实际一点。”
  “又胡说了。你考大学的时候,怎么知道自己会认识我呢?”月伦笑着站起身来,一面将那张舞台设计图卷好了收着:“回去了吧?我累了。”
  一说到“回去”,思亚才想起来:他们今天在排练场留得晚了些,出来后便直接去吃消夜,又把唐大汪给忘个一干二净了。“唐大汪那小子不会高兴的,”他带着罪恶感说:“我们最近常常忘记带它出来慢跑,它如果把我的相片咬了个稀烂我也不会惊讶。”
  “不会的啦!我们每天晚上都还陪它玩上一阵子的不是吗?”月伦笑着坐上摩托车:“应该生气的只怕是唐小汪。它最近大约连你的面都难得见到吧?”
  “没关系,唐小汪的杀伤力比较小。”
  “欺善怕恶的家伙!”
  他们笑着回到月伦的住处,才刚刚走到门口,两个人不约而同地停了下来。寒意悄无声息地爬入月伦心底,使她情不自禁地将思亚的手紧紧握住;而,当她挨近思亚身边的时候,清清楚楚地听见了思亚加速的心跳声。
  原因再清楚不过了——那一扇她从不会忘记带上的木门,此刻只是松松地阖上,任谁都可以一推就开!
  思亚将她推到一旁,深深地吸了口气,猛然间抬起一脚来将门踹开,同一时间里闪到门边去。门后闪电般扑出来一条影子,但那凶猛的眼光在看到他们的时候立时柔和了,摇着尾巴便扑上前来撒娇。
  没有什么枪响,也没有什么飞刀,只不过是唐大汪而已!他们两人立时松弛下来,亲热地将大狗揽入怀中,却听见大狗出一声痛苦的喘息。
  “怎么了,唐大汪?”思亚惊愕地放开了它,而后发现大狗的前脚上有一道三四吋长的口子。裂口处血迹尚未完全凝结,看不出那伤是什么东西造成的;但那绝不会是大狗自己不小心弄出来的伤,思亚敢用自己的脑袋瓜子来打赌!
  “我的天呀,可怜的狗狗,是不是很痛呀?”他抱住了大狗的头,万分庆幸那道口子划得不深,不曾伤到动脉;否则的话,唐大汪只怕早就因失血过多而死了。更庆幸月伦不在——想到这里,他赶忙抬眼去看月伦。后者的脸色已经变得像纸一样白了,看起来一副随时都要昏倒的样子。思亚放开唐大汪就跳起身来,牢牢地抱住了她。
  “没事了,没事了,月伦,你不许昏倒!”他焦急地说,清清楚楚地感觉到月伦的身子在不可抑遏地发着抖。“唐大汪——”她的声音几乎是哽噎的:“都是我害的,唐大汪差一点就……”
  “别胡说了!能够保护你,唐大汪一定觉得非常光荣的!”思而急急地打断了她:“再说它也没什么大碍,只是一点皮肉之伤而已,过几天就会好的,”思亚越说越急,也不知究竟是想说服月伦,还是想说服自己。只一想到那个徐庆家——除了徐庆家之外,有谁会闯进月伦的住处来呢?当然也有可能是闯空门的小偷,但他不认为事情会有那么巧——那个徐庆家满怀恶意地闯进来,想到月伦极可能不明不白地死在他的魔爪之下,就令他无法自己地肌寒骨栗起来。天呀,天!幸亏他还有一点先见之明,将唐大汪送来和月伦住一起,否则的话……他浑身发抖地抱紧了月伦,禁止自己再往下想。事情不能再耽搁了,他对自己说:我们的自力救济需要周密一点,月伦需要更多的保护,而那姓徐的小子需要更多双眼睛盯着他。我一定——一定要想出办法来!
  一定!
  第八章
  那天夜里,人人忙了个人仰马翻。他们一面将唐大汪送到医院去急救,一面报了警。医生证实了唐大汪的伤是被利刃划出来的,只差那么一点点,大狗的右前脚就要报废了。医生替他缝了十二针,又打了一剂抗生素预防感染,叮嘱了一堆该注意的事项之后,这才放人回家。
  至于警察那方面则没有多大的进展,因为没有谁注意到闯入者——在这种“居民老死不相往来”的公寓生活里,要找出古早那种守望相助的精神是太难了。更何况,根据唐大汪的伤口来判断,徐庆家很可能是在晚上八点多闯进去的——每个人都守在电视机前看八点档连续剧的时候,谁有精神去管什么陌生人不陌生人?
  月伦的锁并不曾遭受到什么破坏——那种简单的喇叭锁是太容易开了,并不需要动用到什么高深的技术;房间里除了血迹——当然是唐大汪的血迹——之外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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