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乱三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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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尘乱三千-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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们都不顾下属的劝阻,执意要上战场与对方对峙,就像事先约定好了一样,大有不见不散的架势;到最后,往往战场成了两人切磋武艺的阵场。
  显然,他们的上一架,常风胜了。
  这场两国之间的边界争夺仗从去年初夏开战,如今又是一年过去,终于众望所归地期临尾声。
  自从和常风打熟以后,贺兰栯常常挑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来军营找常风聊天。常风很无语,难道他们军队的防御就弱到连一个进了主帅军帐的敌军都没有一个士兵发现的地步?最后他只能以贺兰栯的躲避技巧太过高超来安慰自己。
  边防之地;自然寥无娱乐;他们相见后也不过是小酌数杯,面对常风的质疑,贺兰栯义正言辞地解释:这是交流感情,有益于增加兄弟情谊。
  起初常风仍时刻处于提防的戒备状态,但久而久之,感到贺兰栯的确毫无恶意并且尊重他的军队之后;竟也渐渐习以为常,再者听之任之了。
  “‘绿蚁新醅酒,红泥小火炉。’这小诗写得多有意境啊,是吧常风。”一日严冬,天色昏暗,云层厚得像抹了几千斤石灰似的,贺兰栯又偷偷摸到常风的军帐中,正大光明地摆出自己带来的桂花酿,沾沾自喜地说道。
  常风当时正在心里盘算着如何早日了结这边的战事回京,闻言好笑地瞥了一眼贺兰栯,想嘲讽他怎么忽的如文人般诗兴大发;却在看到他那如沐春风般的爽朗笑容时心神一震。
  一瞬间;他觉得自己好像恍惚想起了什么不该忘记的事,可这种感觉又模糊得像不曾存在过。于是他收敛了那份短暂的茫然无措,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
  得到赞同回应的贺兰栯就像得到了天大的宝藏一样,笑得越发灿烂。
  堂堂男儿竟笑得像个小孩般幼稚。这么无所谓甚至怀着嗤之以鼻的心思想着,企图以平常心等闲视之的常风还尚未发觉,他心里的某个角落正在渐渐崩塌。
  等到常风意识到时,已是来年初秋了。
  常风打仗从未逾一年,速战速决是他一向奉为圭臬的主张,然而此战……常风坐在桌案前,对着摊开的一张虎皮地图,不由得感到些许焦躁,好像他不知不觉就被带入贺兰栯漫不经心间设下的陷阱。
  这次年前的一战,常风和贺兰栯交手时,常风的剑划破了贺兰栯的衣袖,然后——理所当然,或者,阴差阳错地——常风看见了贺兰栯手臂上清晰可见的齿印与抓痕。
  常风兀的愣了愣;一时间两人都停止了动作。
  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感觉,可是两人一同把酒言欢的知无不言、贺兰栯笑眯眯的幽默打趣、他蹲在床边给自己的伤口上药的小心翼翼、哄自己入睡的温言软语、一本正经却又体贴的安慰……这么久以来的点点滴滴像溪流一样汇聚在一起流经自己眼前,明明细碎到轻风一吹就散落无踪;可是这么多不曾在意的零零星星竟缀成了璀璨的夜空;回忆停不住,也不想停。
  短暂的停顿之后两人再次交手,光影交叠,剑迹婆娑,气势如虹,难解难分。
  最终常风胜了。
  他们分别代表两国签署了休战协议,约定此后至少五十年内;以最后交战的皇岭为边界,不起战事,通商贸易,和平往来。
  士兵们在进行着凯旋前最后的庆祝。
  常风靠在树上,拿酒当水喝,想着终于要回去了,想着他从前心心念念的人。
  他是为了那个人,守卫那个人的国家,尽管常年征战在外,他毫无怨言:至少卑微的自己可以为那人做点什么。
  每次回程是他最称心的时候,这意味着他长久的想念终于能有着落,他终于可以站在他面前,以一个众人钦羡的身份站在他面前,与他对视。
  尽管他知道,那人在意的,是前君主——现任君主的哥哥,呵,真是可笑。
  常风又闷了一口酒,在这种时候,他还是想念他,又觉得有些许愧疚。因为他竟为了旁人而将预定的归期一拖再拖,虽说战争的起始不是由他决定,但是有种方法叫不择手段。现在已经过去一年半了,他却好像仍旧、迟迟不想回去。
  塞外的风总是狂野而躁动,吹乱常风如墨的长发。他不愿去思考,也避开承认,让他眷恋的是什么。
  他的心现在很乱,是的,就像这满地舍不得碎裂的酒瓶壶罐,空荡荡,发不出声音。
  直到那个熟悉的低沉声线敲击耳膜,将他从这剪不断理还乱的思绪里拉扯出来。
  其实即使不回头,光是听到那个在军帐外数百次响起的脚步声,常风就知道是他,可还是忍不住想用眼睛确定——贺兰栯。
  强压下心里的悸动,常风讨厌现在的自己,因别人而失常的心跳。但不可否认,有贺兰栯在身边,他安心了许多,可他不想习惯这样的安心感,对于一个在外征战的人来说,这是不应该也不能要的弱点。
  贺兰栯靠过来,将下巴抵在他的肩窝处,带着酒香的温热气息铺洒在他左耳边,惹起一阵颤栗,不留任何余地的,低沉却又显得轻浮暧昧的语调响起:“你说呢。”
  常风当然保持沉默。
  两人均默不作声,一人双眼无神望着天空,一人眼帘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仿佛在无声僵持。
  当耳侧下方出现微凉中透着热度的柔软触感时,本仰望着稀疏繁星的常风惊得身体瞬间僵硬,上身本能地立刻向右移了数寸,诧异地转过头看向贺兰栯。
  贺兰栯出乎意料地执拗地蹭了上来,右手从背后环过常风的腰,左手顺着常风转过的角度抚上他的右脸,嘴唇相贴。
  两人都睁着眼睛看着对方。一方是因为惊诧且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的本能生理反应,另一方则是双目含情的脉脉凝视。
  常风因过于吃惊行动力陡降为零,忘了推开贺兰栯也没有任何别的抵抗动作,于是一切都顺理成章起来。
  贺兰栯的舌头轻松撬开了常风的牙关,混杂了各种酒的香气浓郁缠绕着在口中混合,常风处于放空状态地想,难道贺兰栯喝醉了?不对呀……他的酒量比我的大多了……而且喝了那么多酒的人是我……
  等常风回过神来时,已经被贺兰栯压在地上。
  是夜风习习,略带凉意。
  “贺、贺兰栯……”在被人上下其手时,好不容易得了一个间隙,常风艰难地开口。
  “嗯?”贺兰栯亲吻着常风的颈侧,就算常风紧紧抓住了他的手臂也没有停下。
  抓住贺兰栯的手臂时,盖过本想说的话,常风忽然想起一件事:“那天你手臂上的咬痕……唔……”
  贺兰栯听见这算不上质问的语气,竟停了下来,凝视常风半晌,无声地笑起来,俊朗的五官带着战场的刚毅稳重与风沙历练的成熟,显得俊逸非凡:“你在意这个?”
  他本以为常风在意的应该是被人压在身下这种事。
  “……”常风未得回答,不作声地撇过头。
  贺兰栯俯身在常风额头落下一个吻:“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咬的罢了,乡下孩子,疯野了些,不肯乖乖听父母话,又踢又骂又挠的,欠管教。”
  常风与他对视,眼睛里流淌着莫名的情绪,好像带着怀疑和探寻,执意要看到贺兰栯的心里去。
  “常风,你……”话音在常风突然发力拉下他的衣领口之后戛然而止。
  事后,两人躺在军帐里的虎皮厚绒毯上,贺兰栯调笑般地说:“该不会,就是因为这个,所以你那天才发了狠的刺我,还招招致命不留余地吧?”
  常风只是在他怀里冷哼一声,换来贺兰栯满足的低笑:“原来你比我想的还要早喜欢上我,也比我想象中的更加陷得深。”
  常风回京之后不久引病退朝,皇帝思虑再三于次月批准告病还乡,并赐予丰厚的金银以及各种珠宝。
  三年后。
  “阿栯,我怎么觉得这笔账好像有点问题。”常风拿着一本账簿走到正在沏茶的贺兰栯身边。
  贺兰栯瞟了一眼常风手里的账簿,略带漫不经心地说:“啊,可能因为这里的货币交换存在一定差值,所以造成了账目差额。毕竟是两国边界的城镇,想当年我们还是在这里……咳,下次我会叫他们注意核算的。”
  随手把账簿扔到一边的桌上,贺兰栯搂过常风磨磨蹭蹭:“常风啊……”
  常风的目光顺着账簿的轨迹走了一圈,然后定定落在贺兰栯的笑容上,陡地阴了脸:“现在才刚过巳时……”
  “……那有什么。”贺兰栯一脸无辜,继续上下其手。
  常风狠狠一拐肘,贺兰栯吃痛捂住腰:“哇,谋杀亲夫啊。”
  窗外立着一株海棠,不知见了什么,羞涩地低下头,染粉了半边骨朵。
  微风撩动轻薄纱帐,蝉噪悸鸣夏日午后,得君相伴如此,夫复何求。
  

☆、'阎窦'秉烛夜游

作者有话要说:  无题
  李商隐
  飒飒东风细雨来,芙蓉塘外有轻雷。
  金蟾啮锁烧香入,玉虎牵丝汲井回。
  贾氏窥帘韩掾少,宓妃留枕魏王才。
  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
  窦怀准是被冻死的。
  一天傍晚下班后,他去地下冰库找一份过期的冰冻材料,作为明天法院复查的证据。只是,等他顶着严寒、鬓角落霜,找到需要的东西返回门口时,那扇厚重而冰冷的双层铁门却怎么也打不开了。
  阴森的环境使这个地方属于无事不登的范围,一般不会有人单独来,多点人总是好照应的。但窦怀准独来独往惯了,也没想到会出事。
  由于设备尚未改进,冰库的门只能从外面打开,用的是普通的铁锁,他进来之前也没有告诉过别的人。窦怀准使出浑身解数试图通过里侧的把手将门拉开,但终归徒劳。他怔怔望着它,就像在凝视一扇地狱之门,隔绝了生的希望,阻断了所有可能的未来。
  想是有人从外面锁上了。叹了口气,随手把辛苦找到的材料放在一边,颓然地擦着墙壁缓缓屈膝坐下,将头埋在双臂间,一个大男人抱着膝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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