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圆之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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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圆之敌- 第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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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尚恂对新的师弟态度尚可,对着那个只到他肚子的小矮子背了一段《竖异记》:“信安郡石室山。晋时王质伐木至,见童子棋而歌,质因听之。童子与一物与质,如枣核,质含之不觉饥,俄顷童子谓曰:“何不去”持起视,斧柯烂尽,既归,无复时人。” 
  小矮子一脸茫然对望着师兄,傅师兄那时脾气好得多,又耐心地讲解了一遍。 
  阮子元被那故事唬地睁大了眼问:“真有那么厉害的棋局?能让人看上千百年?” 
  傅尚恂语气平板地说:“故事而已,不过弈道奥妙,的确穷其你我一生也难窥尽。” 
  阮子元顿时有了下棋的兴趣,傅尚恂与他对坐,让了他三子。 
  阮子元拈了一枚黑子,“啪!”一声落下,意得志满地说:“我们也来下烂柯之局吧!” 
  作者有话要说:  
  这必须是个短篇……一定是个短篇!!!!!!!!!!!!!


☆、第六章

    那一局最后当然没有下成烂柯之局,傅师兄半点不心慈手软,阮师弟被杀了个片甲不留。 
  阮师弟捡着自己的黑子,撇嘴道:“你很厉害嘛。” 
  傅师兄很快收好白子,不客气地说:“与你比,的确。” 
  阮师弟斜着眼看傅师兄,心想:下次才不让你得意。 
  阮子元和傅尚恂各自醒来后,都头痛欲裂、喉咙干痛。两人揉着太阳|穴自下人手中接过茶汤喝了一口,慢慢回味起昨夜梦境,摇头嗤笑了一声。 
  最记春风少年事,偏多辜负少年时。 
  这一觉睡罢,已是四月十八,阮大人听阮修远说阮子元已经应下棋局,对阮子元逃家大醉而归也就只骂了几句,解了他的禁足。 
  后日就是钟山期约,阮子元知傅尚恂此时多半是沐浴更衣于静室之中焚香独坐,在棋盘前摆棋局,他自是做不来这些,恰逢闻东楼来看他,他干脆就拉着闻东楼去流香院。 
  闻东楼此人,容貌平平,不难看也不算好看,但很耐看,眉目虽平淡却气质卓然。他在这一干世家子弟里有个外号叫做闻八面,意指他为人做事八面玲珑,不论是王侯公卿还是三教九流皆能结交。他琴棋书画俱佳,尤擅书法,不好赌棋,与傅尚恂颇谈得来,但也可赌棋,与阮子元也算好友。 
  阮大人虽然解了阮子元的禁足,却绝不肯让阮子元出入花街柳巷,但若是阮子元与闻东楼一起出门,阮大人就会放心地很。 
  明明闻东楼也会斗酒赌金、狎柳弄花,但偏偏人人都觉得他温文尔雅、谦谦君子,让阮子元又羡又妒。 
  花街柳巷都是做的趁夜生意,这两位偏青天白日上门,也是两个怪胎。 
  引路的小丫头小手掩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在心里腹诽一番,面上却盈着天真又妩媚的笑,停了步子推开雕花木门道:“两位公子请。” 
  闻东楼正要提步,却被一只手挡在身前。闻东楼挑挑眉,倒也不恼,对阮子元道:“阮小五,你这是过河拆桥?” 
  阮子元收回手,桃花眼往屋里一瞥,笑道:“哪里的话,你前几天不是夸紫荷姑娘的曲子绕梁三日吗?既如此,就莫要辜负好时候了!”说完,施施然地进了屋,顺手就把门给带上了。 
  “啪!”木门在眼前阖上,闻东楼真是哭笑不得,摇摇头,转身走了。 
  屋子里焚着苏合香,阮子元嗅了嗅,一路掀开轻纱罗幔,玉萦坐在内室,对着铜镜拆着钗环。阮子元走到她身后,为她拆下一支步摇,揶揄道:“萦萦好偏心,我一个人来你就不打扮了?” 
  玉萦望着铜镜里映出的少年,秋水明眸含笑,揶揄道:“怎么?现在舍不得旁人看我了,你这几日又在哪个温柔乡浪荡?” 
  阮子元哼了声,道:“哪有什么温柔乡,是惹了尊煞神。”说完,抱怨着把这几日经历讲了出来。 
  烟花地的消息最是灵通,玉萦听了,一边用玉梳梳发,道:“我也听说了钟山之约,这位傅公子对你倒是很看重。” 
  阮子元忍不住翻了个白眼,道:“他哪里是看重我,他是看不惯我!当年我赌棋的时候他指着我鼻子骂我,相安无事几年,又不知哪里让他看不惯了,来找我的麻烦。” 
  玉萦伸手点了点阮子元的鼻子,笑叹道:“你的那一点聪明真是全用在女人身上了,这位傅公子与你虽无了同门身份,但对你应当真是有同门之谊,他又不是你父你兄,你不求上进与他有什么干系?旁人哪里管你这些,心里有你才会因你生气,你呀,真是个没良心的!明明不笨,若肯上心凭着阮大人哪怕求不到好前程,偏偏成日和一帮纨绔鬼混,那些人倒是不找你的麻烦,跟着他们你就是个麻烦。” 
  照理说,哪有妓子对着恩客说教。但玉萦却并不只当阮子元是个客人,阮子元也不把玉萦当妓子看。被这么一番责备后,阮子元并不生气,反而怔了怔,他脑海中电光火石地闪过太平酒家中,傅尚恂揪住他领子时一双眼充斥着厌恶怒意和失望的画面。 
  阮子元用力摇了摇头,蹲下趴在玉萦的膝头,闷声道:“他对我哪里有同门之谊,他只是看不起我,嫌我败坏了闻人先生的名声罢了!父亲也是,三哥也是,萦萦,你对我好,要不然我给你赎身,我娶你吧!” 
  玉萦手里的玉梳一下子掉在了地上,她看着膝头的少年,半晌叹了口气道:“平时看着精明,却老说些孩子气的傻话,真对你好的人多了,我哪里算对你好?我若是对你好,被宁世子纠缠时就不会找你做戏,我对你不过算是还没坏心透罢了。” 
  阮子元嘟囔道:“我又不怕他。” 
  玉萦伸手摸了摸少年绸缎般的长发,道:“你是不怕他,可他也不怕你,娶我这样的浑话少说吧,小心被阮大人打断你的腿。” 
  阮子元梗着脖子道:“我也不怕他!反正我又不继承家业,到时候带你一走了之便是!” 
  玉萦看着少年明亮的眼睛,摇头道:“你又不是真心喜欢我,我也不是真心喜欢你,这不值得,而且你当惯了公子哥,我在流香院里好好的,和你离开上京必定是吃苦,我才不愿意。” 
  阮子元泄气道:“你倒是坦然,你怎么就确定我不是真心喜欢你?” 
  玉萦站起身,走到琴前坐下,慢条斯理地道:“我对你的一点好也只这坦然,你对我那一点儿喜欢怕是还及不上对那傅公子的在意,你想知道你真心喜欢谁,就想想你若是真和我离开上京除了亲人还会舍不得谁。” 
  阮子元试着想了想,过了一会儿,不知脑子里闪过了谁的面庞,脸色一下子铁青,满眼的难以置信,随即猛地摇摇头,自言自语般地道:“没有,根本没有。” 
  玉萦淡淡瞥他一眼,自顾自地弹了首小曲,邻近房间断断续续传来紫荷姑娘出谷黄鹂的动人歌声与琴声相合:“红袖满楼、儿郎跨马,最惜春光锦绣……玉露金风、知己平生,莫负少年时候……” 
  作者有话要说:  
  我特么怎那么还没写完……不过下章终于能写到钟山对局,那就离完结不远了。


☆、第七章

    四月廿日,钟山脚至石峤寺一路搭了长长的茶棚,坐满了观棋客。今日石峤寺除了阮子元和傅尚恂与两位观录棋局的先生,旁人都不得入内。便是孟南生和唐彻,也只能在山门之外等着两位先生一次一次地出来在茶棚前的大棋盘上慢慢摆出棋局。 
  不论是傅尚恂还是阮子元,都是或曾是国手闻人先生的弟子,这一局博弈实在叫人期待万分。 
  辰时二刻,小沙弥引着阮子元走过竹林夹着的石子路。 
  阮子元刚嗅到一阵香气,眼前就见一个傍山的小院子,满山都是白花盛放的泡桐树。一股细细的水自山下蜿蜒流下淌进一汪小池子,水色清澈可爱,池底石缝间似也连着活水,小池子里的水满而不漫,数尾游鱼在水草间穿梭,几尾浮上水面上顶着泡桐落花。 
  阮子元也来过几次石峤寺,却不知还有这么个好所在,心里明白这里多半是傅家或是傅尚恂一人在石峤寺的客院。 
  阮子元跟着那小沙弥走进院内,上了青石阶至门前,小沙弥对阮子元做了个请的手势,便无言地退下。 
  阮子元提步进屋,直至内室,便见靠窗处摆着方桌棋盘,傅尚恂坐在一侧,玉冠束发着一身庄重黑袍,衣襟袖口以银丝绣着精致云纹,更衬地此人乌发星目,两痕剑眉气势逼人。 
  傅尚恂似是听到了脚步声,忽然抬眼向阮子元看来,阮子元立刻下意识扭脸与正在旁边一张大案整理谱纸的两位先生有礼问好。 
  两位先生客气回了礼,阮子元嘴角在勾出个不甚在意的笑对傅尚恂道:“傅兄。” 
  傅尚恂连敷衍一笑都没有,冷淡颔首道:“阮公子,请。” 
  阮子元入座,气氛极为严肃沉默,阮子元垂眸一刻整理了一番思绪,也错过了傅尚恂那一阵的无声凝视。 
  两人棋力相当,猜先结果是傅尚恂执黑先行。 
  傅尚恂在右角落下一子,忽然道:“我不会输。” 
  阮子元一愣,随即嗤笑一声,道:“言之甚早。” 
  两人大垂莲打角开局,开场都极稳,彼此试探。少年时虽对对方棋风棋力了若指掌,但几年未对局,都谨慎为上。 
  傅尚恂看似严肃古板,其实棋风倒是很有些不紧不慢的悠然味道,任你攻势如刀,我自布局守地,步步蚕食。他计算力超群,小处作劫大处官子往往都能得利。闻人先生赞他心性沉稳,唯惜谨慎过分,不能壮士断腕、放手一搏。 
  而阮子元看似性情惫懒,棋风却是锐利凶狠、大开大阖,中盘搏杀极佳,最喜屠大龙杀地人丢盔弃甲。许多人对上他,开局若是不能占利,那接下来便会一路丢势失地。闻人喜他开阖之势,却也曾道他易怒易躁,棋心不稳。 
  一时之间室内一片寂静,只闻清脆落子之声。 
  山门之前,一个小沙弥捧着谱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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