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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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之嫁-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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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了自己,这般拚死努力——他可曾知道,他的努力是把她推入到其它男子的怀中?是将她推离他的身边?假使他明知道,还这么做,那么他未免太残酷、太无情了。
  怜惜与怨怼,在她年轻未熟的身躯里,交织出又甘又苦的心疼。
  「请你帮帮忙!我们需要帮助!」
  她不禁向老天爷祈祷,干脆让他们继续在这儿耽搁到宴会结束吧!这样她既可以向爹娘交代,也可以不必与阿财哥分开。
  但老天爷不肯实现她自私的愿望。
  那名骑在一匹高大骏马上的白衣男子,在接近他们之际,放慢了马儿奔驰的步子,最后在阿财的面前停下。
  她失望地放下布帘,躲回了轿子里。
  「……有什么困难吗?」
  「谢、谢谢您肯停下来,大爷!我们需要人帮忙,我们的车轮子陷到洞里去了,这头老牛拉不上来。」
  「我看看。」
  两人在轿外讨论着状况,好心人一下子便想出了解决的法子,先将老牛替换为年轻的骏马,再以木棍顶在轿轮底下,搭配着两个大男人齐心协力的推与拉,总算将轿轮缓缓地拉出坑洞之外。
  「啊啊,太好了!这样子总算能赶得上时辰,无愧老爷、夫人的交代了!」感动地频频向对方道谢。
  相对于阿财激动的口吻,好心人淡淡地以「举手之劳,不足挂齿」简短响应,声音高雅、态度大方,似乎不是泛泛之辈。
  「冒昧一问,您驱车是要前往萧家吗?」
  「是呀!我护送的是司乔家的小姐,正要前往萧府参与今日举办的赏花宴。怎么,公子莫非也要前往萧府?」
  「在下是萧家总管,既然二位要到萧家,这马儿就不必再换,请让牠拉着小姐的轿子过去吧。」
  「咦?这怎么好意思!」
  「小姐这一路颠簸,想是累坏了,请早点送她到府上歇息。招待各位贵客,是在下分内的差事,您千万不必客气。」
  阿财犹豫了一下,朝轿子望了一眼,才下定决心地说:「那恭敬不如从命,多谢您的好意。」
  总管优雅地躬身行了个礼,并要阿财安心把老牛交给自己,他会负责在后面牵着牛,送到萧家马厩里。
  「小姐,咱们真是幸运,遇到了萧家总管!」
  重新上路之后,阿财对男子赞不绝口地说:「一开始我还以为自己遇到了哪位贵族爷儿,那风采气度,连同为男子的我都要甘拜下风呢!谁晓得他竟然还只是个管家。假使管家都这么气宇轩昂,那萧家大少不就是如仙人般风姿潇洒吗?」
  阿春隔着帘子,只能看到管家隐约的挺拔身形。
  「管家是管家,萧家大少是萧家大少,管家好看,不代表那大少爷也长得俊俏。就算大少爷生得俊俏,也不见得就讨人喜欢。阿财哥,你就这么希望阿春我喜欢上萧家大少爷吗?」
  「呃?」阿财窘于回话,只好顾左右而言他地说:「啊,我们到了,前面就是萧家大门了!哇,好多华丽的轿子呀……」
  她好奇地掀开帘角,顿时被那些以各色琉璃、玛瑙、青瓷、蓝宝装饰在轿子精雕细琢的宝塔尖顶,煞是绚烂夺目的一顶顶华轿给震慑住。
  由这里就可以想见,赏花宴上众家名门千金身着绫罗绸缎、头戴珠钗凤瑶,相互争艳、彼此竞美的模样。
  「这么多轿子等着停进马厩里,我们恐怕也得排上好一阵子了,小姐。」
  阿春低头一望自己身上这套娘亲以她自己的嫁裳改缝而成的、最好的一套衣裳——连人家身边的丫鬟所穿的衣裳都比不上。
  唉,也许她该趁早叫阿财哥掉头回家。
  「咦?这不是少爷的爱马?让开、让开,先让那辆轿子进来!」
  马厩夫头的一句无心话,在众家轿子间掀起了一阵阵骚动,阿春感觉到四面八方投射来的尖锐眼光,彷佛在问着「为什么那顶破轿子,会由萧家大少的爱马拉进来?」、「那轿子里坐的是哪家的姑娘,能受此特别待遇?」。
  呜呜,不过是好心管家借他们一匹马儿,就被众人如此敌视,万一她真的被萧大少看中意,还有命可以离开萧家吗?
  阿春更不敢下轿子了,她生怕自己会被这些不怀好意的眼光给当场刺杀。
  萧家大门全开地迎接络绎不绝的宾客之际,同一时间,在萧家内苑湖畔的一间间独栋宅子里,宛如身在另一个天地般,一片祥和宁静,只闻闲林鸟鸣莺声,不见外界喧闹吵杂。
  在这仿效王宫而建的内苑中,最大间的宅子自是少主人萧证的「鹰之屋」。
  屋如其名,一走进「鹰之屋」内,最先映入眼帘的是巨大的鸟笼。约有普通人家的一间屋子那么大的鸟笼里,放养着三、四只精悍雄鹰。非生肉不食的鹰,仅是一月的食粮费用,就可让市井小民吃上整年。
  两名小侍一人捧着盥洗盆,一人捧着热茶,越过了鹰笼,直往最内侧的寝间走去。
  每日更换的新鲜檀木香气,飘荡在深赭色的木造屋宇内。
  小侍将手中的物品搁在床榻旁的矮桌上后,一人将整夜燃烧的火盆移出室外,另一人则把一帘帘遮蔽着灿烂日光的落地长帘揭开。
  刺目的阳光照到脸庞,不消一刻,原本熟睡在床榻上的男子翻了个身,拉长手脚,彷佛一匹生猛美虎从熟睡中苏醒,慵懒地伸腰、打哈欠。
  「……冬生,我的茶。」闭着眼,伸出手说道。
  一名小侍立刻上前,端起矮桌上的茶杯。「证主子,您的茶在这儿。」
  倏地,男子张开清澈的黑瞳。「冬生呢?」
  「呃……」难得有机会伺候主子起床,小侍紧张地吞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回话。「邬总管临时被老爷找去办一件要紧事儿,所以今早由我阿瓶和阿壶两人伺候少爷。这茶水是按照邬总管交代的法子泡出来的。少爷请尝一尝,您要是不满意,小的立刻重泡。」
  「免了。」
  一挥手,横卧在床榻上的醒虎,翻身下床。
  未着寸缕的年轻胴体,毫不羞涩地从侍童面前走过,高升的旭日映得满室金辉,随着年轻雄兽走动而跃动的精悍筋肉,发散出闪闪亮泽,美丽不输给他豢养的空中猛禽。
  但是下一刻,他从屋外悬空的楼台纵身跃入冰冷的绿茵湖水中,空中王者又化为水中蛟龙,如鱼得水地在湖水中穿梭,自在优游。
  「唉,结果不是邬总管泡的茶,主子还是连喝都不肯喝一口。」阿瓶遗憾地将冷掉的茶水倒进水盆中。
  「别泄气,大伙儿都是一样的,谁也没办法让主子喝下自己泡的茶。谁让少爷的舌,早给邬总管的高超茶艺给惯坏了呢!」阿壶边安慰他,边整理主子的睡榻,取出等会儿主子上岸后,擦干手脚用的上等软布。
  邬总管高超的,又岂只是茶艺而已?
  阿瓶进入萧家帮差已经三年。最初阿瓶是在大老爷那儿专职擦鞋的活儿,因为手脚伶俐、细心,半年左右就被调派到「鹰之屋」来。在那之前,他多少耳闻了些证少爷的事迹。
  譬如,证少爷不太爱开口。
  年幼时还曾经因为牙牙学语比寻常人慢上许多,外界因此传言证少爷是个大笨蛋。
  譬如,证少爷脾气很好,无时无刻都是笑笑的。
  但是伺候过证少爷的人都晓得,证少爷的笑脸是最棘手的敌人,往往让人捉摸不出他的喜好,连想要讨好他都不知道该从何讨好起。
  譬如,证少爷非常不好伺候。
  这不是因为他喜欢刁难奴才们,也不是他心思特别纤细脆弱,动辄得咎、难以取悦。全因他身边曾有过被戏称是萧府有史以来最称职的贴身侍从,从小打点证少爷身边的东西,打点得无微不至,以至于后来的侍从们,没有人能超越他的表现,让证少爷叹息不已。
  ——如今最称职的侍从,已成为京城里第一精明干练的总管。
  他所留下的种种关于证少爷的伺候指南,俨然是一堵难以跨越的高墙,让试着接替他侍从位置的少年们无一不铩羽而归。大家不是无法如他那般完美地达成,便是在证主子认可之前,自己先心力交瘁地投降认输了。
  邬总管卸下随从任务的前半年,由于侍从们接二连三地向他哭诉「小的实在无法胜任」,让他不胜其扰外,再则极度宠爱儿子的大房夫人耳闻之后,深恐侍从们的频繁替换,间接造成爱子的照顾不周、生活不便,再三要求邬总管妥善处理,所以他只好在忙碌的总管差事之外,亲自打点大少爷的生活起居,身兼两职。
  当然,身份不比侍从时代的邬总管,无法贴身随侍在侧,只能忙里抽空、三不五时地过来照应,所以另外又派了两名侍童伺候大少爷。
  只不过……阿瓶叹咱美其名是贴身侍童,但这两年多跟在大少爷身边,咱的工作也只有替少爷打扫屋子、擦擦地、替少爷跑腿捎信等打杂般的小事罢了。
  真正贴身侍从该做的事,仍由邬总管一手完成。
  阿瓶知道妒忌邬总管深获主子信赖和依靠,根本是弄错了方向——该怪自己不长进,表现不够好,不够让主子喜爱,才无法从小侍童晋升到贴身随侍。
  可是想归想,每当自己的辛勤努力碰了一鼻子灰的时候,阿瓶仍会悄悄妒忌起邬总管,或埋怨总管留下的门坎过高,让他们一干小侍不得其门而入。
  阿瓶脑海中浮现了无论是主子或奴才间,都对他柔软与干练兼具的手腕、精明聪慧的脑袋赞誉有加的男子身影。
  无论何时见到他,五官工整的脸庞总宛如木刻偶人般少有表情。他漆黑长发总是一丝不乱地收束在脑后,深蓝长袍的朴素穿着,也是从头到脚一丝不苟,连想鸡蛋里挑骨头地找出一丁点儿脏污,都挑不出来。
  无论处于何种状况下,他温和内敛的说话方式,与那双秀气柳眉下黑黝黝、高深莫测的瞳,都是一副老神在在、万变不惊的模样。听在耳中一是令人安心,看在眼里,一是令人深感敬畏。两者截然不同,但一样深掳人心。
  无论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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