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房之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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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房之嫁-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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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爷?少爷……」
  羞窘到连耳根都发红的冬生,自己可能是第一次看到吧?萧证的心中骚动着五味杂陈的复杂浪涛。
  ……脆弱的、可爱的,让人忍不住想保护的。
  一想到自己初次见到冬生的这一面,但在爹的面前,冬生可能时常露出这样的表情,心口就阵阵紧缩,透不过气。
  「糟糕,少爷又开始神游了。」
  没有人一出生就无懈可击。
  但是年长自己三岁的冬生,从萧证有记忆的四、五岁开始,就一直是个比自己成熟、可靠、值得依赖的对象。
  讲起小时候的自己,可不是萧证爱卖瓜自夸,他是个经常发呆、手脚笨拙的孩子。无论坐着、走路、吃饭或玩耍,动不动就仰头看着天空,出神发愣,常因此粗心跌倒、受伤。
  幸好受的都是些青瘀、红肿的皮肉小伤。那时候冬生总把「痛痛,吸一吸就不见了」的咒语挂在嘴上来哄他,边为他疗伤。
  先是温暖的双唇,温柔地覆盖着刺痛的伤口。
  再以温润的舌,舐舔掉脏污的血。
  最终是呵护备至地替他上药、吹干,或揉开瘀肿。一个动作、一个动作都是轻柔无比,就怕给他增了痛、添了疼。
  这是少数,以照顾萧证为责的冬生,仅仅担心萧证的身子,完全不在意「奴才该有的分寸」一事,一心为他赶走疼痛的时刻。
  然而,事情总有一体两面。
  反过来说,说不定年幼的萧证一直学不来「专心走路别发愣」,三不五时跌倒的理由,是因为一点小伤口就能换得冬生无比温柔的对待。在还不懂得算计的年龄,萧证便已经靠本能在制造机会,博得更多冬生的关心也说不一定。
  ——如此看来,小时的我还比现在的我更机灵聪明。
  萧证最近时而这么想,人越是长大,便越是想活在过去,而非当下。在当下,回顾的过去也总是愉快而美好的,不带半点阴影。
  尤其是那段冬生贴身照顾,日夜不分地陪伴在自己身边的日子,自己从未感到一丝寂寞、烦恼与不方便。
  那时候他不必动半根指头,一切有冬生为他打点好。只要他转头,甚至不必他出声,冬生便会立刻来到身边。无论是白昼或黑夜,有个心灵相通的人陪伴着自己,是件多么幸福的事?如今萧证才知道。
  可惜,已经迟了、晚了,来不及了。
  自己懵懵懂懂、浑浑噩噩地过日子的代价,就是眼睁睁让爹亲抢走了冬生。
  爹不是有许多得力助手了,还抢我唯一的随从去做总管!
  ——绝食抗议也抢不回他,才落得今日与爹爹共享冬生的田地。
  现在爹还要自己挑选一房媳妇儿,命自己成家立业。
  一旦自己成了亲,可想而知往后打点他日常起居的事,便成了他媳妇儿的责任,再也没理由让冬生待在他身边了,冬生终究会给爹独占去。
  不!不行、不给、不让!
  这五年来他不知后悔过几次,自己当初不该轻易让出冬生。
  有冬生在,谁需要什么媳妇儿!
  在这天底下,财富、名势没什么好在乎的,一切随缘,唯独这件事,萧证绝不再退让!
  失态,自己怎会在证的面前,演出此番失态?太丢人现眼了!
  仓皇走出「鹰之屋」,邬冬生走到花园无人的一角,扶着墙大口喘息。
  ——都是那句话惹的祸!
  痛痛,吸一吸就不见了。
  方才证少爷将这句话挂在嘴上时,冬生以为自己会羞愧到当场死去,也再次地深刻体认到人真的不能走错一步,一旦做错了事,它会如影随形地跟着你直到天荒地老。
  还好当时自己及早发现错误,并向老爷诚实以告,获得了老爷的谅解。有了老爷在背后给他支持,自己才能一路将证少爷蒙在鼓里,未被少爷发现那个秘密。当然,往后这个秘密也绝不可曝光,冬生预备将它一路带到黄土中,跟自己入土为安。
  鼓动的心逐渐恢复平稳。
  「振作点,邬冬生!」给自己打打气,重拾起众人面前那完美无瑕的总管面具后,冬生离开院子,朝着主屋大宅的书斋走去。萧老爷正等着他送东西过去。
  叩、叩!
  「老爷,我是冬生。」
  「进来。」
  这间藏有万卷经书的气派书斋,在萧家大老爷萧炎的眼中,与其说是知识的宝库,不如说是生财的道具。
  萧炎能将原本不过是小有家产的萧家,在二十年中翻了好几翻,一跃为天下排名数一数二的首富,靠的就是他点石成金的精准眼光。
  他生意的涉猎范围极广,无论矿场、盐田或古董字画买卖、绣房布庄等,几乎各行各业能赚到银子的,都可以看到他萧家的影子。
  可想而知,要经营管理这样庞大的家产,要投入多可观的精力?但萧炎不但游刃有余,还讨了三房媳妇儿,生下三女两男——据说外头养着、未过门的花魁名妓还有好几个。
  他除了有天生过人的充沛精力,更有两种必胜法宝:「知人善用」的独到眼光,以及「拔擢人才」不遗余力。
  普通大户商家了不起三、五名账房在管帐,就怕人多手杂,给账房内神通外鬼的机会。但萧炎不仅在各店铺内设一账房,还另设一个直属于他底下,负责整理从天下各地送回的账本、帐务的总账房,里面约有十人,各自有管辖的店铺。萧炎只需稽核他们整理出来的帐务与店内账房的数字,便可一手掌握萧家里里外外金银流通的状况。
  「这是最新一期的《七星卦》,老爷。」
  冬生走到了萧炎面前,才将藏于袖中的书卷掏出,交给他。
  「嗯,辛苦你了。」
  不过是区区一本卦书,还劳驾总管去买,全是因为萧炎不希望让外人知道,自己迷信这类玩意儿。
  其实他原本也不是迷信之人,翻阅这些书,纯粹只是出于好奇。翻阅过了世间流通的各种版本卦书,里面多是对错各半,偶有胡写一通、预言全部失准的。直到三、五年前,他翻到的这本「罡言堂」所出的《七星卦》为止,他都还认定什么观星、卜卦的玩意儿是旁门左道,不值一文。
  「今儿个买的人也很多吗?」
  「是,比起上回又多了不少人,一开张就快抢光了。可能是写得准确,口耳相传之下,累积了不少买气。」
  一咋舌。好东西就是这样,守不住。萧炎早在这玩意儿上头看到商机,偏偏那「罡言堂」的老板,说好说歹就是不肯让出此门生意——若是他肯让,萧炎保证会让这卦书畅销天下,替他们两人赚进金山银山。
  只能说,有些人就是顽固,就是笨得将金银珠宝往外推!萧炎翻看了下,他并不在意预测吉凶的卜卦文,他想看的只有一样东西。
  「喔?接下来两个月气候会异常炎热呀?」
  萧炎抬起头,征询着冬生的意见。「你觉得该怎么活用的好?」
  「请盐场加紧生产。天气一热,盐的用量总是大增的。还有布庄那边,可能得多准备些轻纱。」
  稍加思索后,胸有成竹地回答。
  「很好,就照你说的做吧。」
  满意地颔首,萧炎很高兴他的想法与自己一致,再度验证邬冬生是个不可多得的人才。
  生意方面,托这卦书上准确的气候预言的福,让萧炎这两、三年来抢得不少先机,一帆风顺。
  家务方面,冬生任职总管之后,亦不负萧炎所望,把府内大小事处理得稳稳当当,没什么需要他操心的地方。
  果真虎父无犬子,冬生展现出不亚于他退休爹亲的优秀总管能力。
  「阿证呢?他准备好了没?」
  说到自己人生中唯一美中不足之处,恐怕就是萧炎最感头痛的长子——萧证。他继承了他母亲温吞的生活态度,自幼就是个慢郎中,学什么都慢人半拍,态度悠哉得令人火大。
  年纪算是老大不小了,还是成天和一群狐朋狗党的朋友混在一块儿,不是深夜出游、鸡鸣才归,就是关起门镇日只是写文作词。
  倘若他能写出个名堂或参加个官方考试,就算没得到状元及第的殊荣,至少也做个举人、秀才给他这个爹看看,萧炎或许会对他荒唐散漫的人生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
  甭提了,什么都没有!
  一事无成,两袖清风,就是他儿子萧证的写照。
  所以萧炎已经对儿子失去耐心,他不打算再让他这样虚度光阴、浪费人生下去。趁着这次皇后娘娘的大力促成,一定要让那玩世不恭的儿子娶进一房媳妇,好好地安定下来,最好是一年半载后,还能生下金孙。
  男人嘛,有了妻儿之后,总不会再如孩子般心性不定,届时安排他到布庄也好、当铺也好,去接掌一部分的店铺,慢慢让他有继承家业的自觉就行了。
  「少爷已经更衣完毕,正在用早膳。」
  颔首。「我就把那孩子交给你负责了,冬生。」
  萧炎要冬生无论如何,一不能让萧证躲在屋内不见客,想办法让他多和那些姑娘交流;二是万一他对哪位姑娘露出兴趣,或一见钟情,便替他记下她是哪家的哪位姑娘;三是最困难也是萧炎最担心的——别给萧证机会,坏了这场赏花宴会。
  「这赏花宴可是皇后娘娘交代的,日后咱们还要向娘娘禀报成果。要是赏花宴上出了差池,岂只是在众名门间丢了我萧家的脸面,我更无法面对娘娘。」
  所以,萧炎再次强调,此场宴会只许成功,要冬生好生看管住萧证,因为萧证和他那帮恶名昭彰的损友,能破坏一场宴会的手段多到不胜枚举。
  「小的明白。」
  强将管好萧证的重责大任压在冬生身上,萧炎对他有些过意不去,可是凡事不在乎,唯独到现在还想要冬生回去做贴身随从的儿子,若是知道自己闯的祸,得由冬生来收拾的话……或许会安分一点?
  萧炎腹中打着如意算盘,叮咛道:「早日让萧证成亲,你便可以从他那儿解脱了,对你也是好事一桩。如果证儿不想选,或选不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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