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刃by王粥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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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刃by王粥粥- 第2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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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只有悻悻地带着丫鬟先去了后院。
  赵慎见严夫人走了,脸上的笑容愈发随和,他负着手站起身来,将严府的前厅四下打量了一番。严广志祖上是经商的,家底不薄,这一点从严府的布置上头就可以看出来。不过这样富丽堂皇的屋子,在看惯了好东西的赵慎眼里实在是庸俗之极。
  这么一家子,竟然能养出严子溪这么个妙人,真是令人意外。赵慎无心在这里多坐,索性对着严子溪道:“我听说子溪在府里有个独立的院子,你不请我去坐坐?”
  “我那里可没有什么好东西来招待宁王,想必是入不了王爷的眼的。”严子溪不动声色地推脱着,只觉得赵慎对自己的好来得毫无理由。难道就因为自己替他挡了这么一箭,堂堂的王爷就能降尊纡贵来结交自己这个朋友了不成?
  皇室中人的反复无常,他最是清楚,因此本能地就抗拒着和他们打交道。
  赵慎听出他话里的拒绝以为,却毫不气馁,眼神往外头一瞥,道:“我也是为了子溪好,前头毕竟人多眼杂,咱们在这里说话,难免有人嚼舌根,觉得你如今一人得道了,就故意做样子给他们看。”
  严子溪一抬眼,果然见到来来往往的下人们虽然碍于天家威仪不敢指手画脚,但看过来的眼神里分明有着其他内容。他愣了愣,终究妥协道:“如此,王爷就随我来吧。”
  严子溪口中的偏院不过是严府角落里的几间旧屋,用一道矮矮的月亮门隔出了一个相对独立的小院落。这里原先是给府里一些体面的丫头小厮居住的,前几年二姨太去世,未及弱冠的严子溪被接回了严府,严夫人不愿时时面对着严子溪那张脸,这才将院子清出来拨给了他居住。用严夫人的话说,这么做正是为了让严子溪“认清自己的身份”。严子溪倒是没什么,偏院虽然陈旧了一些,但对他来说也算是个清净的所在,比他原先住的地方已经要好了不少。
  府上的花团锦簇都被隔绝在了外头,不大的偏院里只有一棵老槐树和一架葡萄藤,显得有些冷清。赵慎跟着严子溪一路走来,只觉得短短几步之内,便是截然不同的两种光景。葡萄藤下是一张石几和几条石凳,石几上面还摆着未曾下完的残局,黑白棋子随意四散在桌上,想必是严子溪在家无聊时消磨时间用的。
  赵慎细细打量着严子溪每日居住的地方,脸上渐渐浮现出一丝心疼的神色来——这哪是一个县令家公子住的地方?分明比普通人家的宅院还要老旧,且处处透着一股避世的气息,丝毫不像一个二十来岁的年轻人应该有的住所。
  严子溪倒是十分坦荡,一面招呼赵慎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一面唤了小厮来上茶。赵慎抬眼看那小厮,也不过十三四岁年纪,一团孩子气,看起来比承安还要憨厚几分,显然是无法服侍妥帖的。
  “好歹也是自己的骨血,严广志怎么忍心对你如此刻薄?”赵慎坐定后喝了一口小厮递过来的茶,难得有些忿忿地抱怨着。
  严子溪听了,不由噗嗤一笑,道:“王爷见的都是那些高门大户的富贵人家,礼仪排场自然不是我们小地方的人所能比的。普通人家的日子,还不就是这么过的?况且,我已经成年,这会还赖在家里吃父母的用父母的,本就说不过去了,哪能要求高床软枕?”
  赵慎一想,更是替严子溪不值,便道:“子溪才学过人,为何不去考个功名?”
  严子溪摇头道:“我是个最愚笨不过的人了,便是去私塾授课,还怕自己误人子弟,哪里是考功名的料?”况且按照严夫人的性子,又怎么会给他中举登科的机会?不过这后半句,他却没有说出来。无论有没有严夫人横亘在中间加以阻挠,他都不会走上仕途,对那女人也就谈不上怨愤。
  “子溪若是愚笨,那天下就没有聪颖的人了。不过子溪不想考功名,倒也是好事。将自己禁锢在那方寸的朝堂之上,毕竟要受诸多限制,到时候反而迷失了本性,难以顺意而为。”赵慎十分随意,连自称“本王”都忘了,一口一个“我”说得十分顺口,倒让严子溪有些捉摸不透。按说皇家之人交友必然十分谨慎,可赵慎却是一见面就大大咧咧地贴了上来,那份亲切随和的劲头不是假的。可自己究竟是哪一点引起他的兴趣了呢?若说谈吐,自己也不过比严家另外两个公子强上一些罢了,对他们京城里王公贵族间的礼节一窍不通;若说因为自己的样貌,那宁王什么样的绝色没见过,怎么会看得上自己这张脸?更何况自己还是个男人……难道是因为那事?严子溪心里重重一跳,随即想起那事虽算不上滴水不漏,但也不至于这么快就暴露了,心里又略略放宽了些。
  赵慎见严子溪不再说话,便温和地笑了笑,执起石几上的棋子凝神思索起来。严子溪不善言辞,大多数时候都是问一句才答上一句,可正是这样清清冷冷的气质,却让赵慎觉得异常舒服,仿佛两人什么都不说,就这么沉默地待上一整天也不嫌腻歪。
  这样的心思,简直有些鬼迷心窍,但赵慎却十分享受这种久违的惬意。
  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被严子溪吸引,但自己这颗心又为了这人跳动起来是不争的事实。或许,眼前这一双纤细的手,可以将自己从往事的泥沼里拯救出来?
  赵慎觉得自己有些卑鄙,却无法忽视内心的渴求。
  二人静静地在院子里坐了好一会儿。赵慎埋头研究棋盘,严子溪就在一旁看着,如同一对相识多年的挚友。直到傍晚时分严广志从衙门回来,一个劲嚷嚷着要给宁王问安,赵慎才略带不悦地从这样宁谧的气氛中抽离出来,也不去搭理严广志,就带着随从起身告辞,只留下严子溪独自坐在院子里若有所思。
  赵慎回到驿馆后第一件事情便是令方铭寻了好多疗伤圣药给严子溪送去。他二人相识不过一天,先是自己替那人解了围,后来又是那人替自己挡了箭,也不知是哪里来的缘分,冥冥之中似被一根丝线牵引着,逃也逃不开。他顾虑着严家人一向对严子溪刻薄,这下严子溪胳膊受了伤,身边没个知冷知热的奴才,少不得又要受些委屈,这才大张旗鼓地让方铭送了东西过去,好替严子溪壮一壮声势。有自己这个王爷在背后撑腰,严家人就算胆子再大,也不敢对严子溪怎样。
  不过赵慎的担忧倒是完全多余了,自打今晚一入席宁王对严子溪表现出了特别的关注,严广志就默默看在了眼里。想来这个一直不受自己待见的三儿子虽然平时冷冰冰的整日没个笑影,但关键时刻还是很机灵的,要不怎么才一日时间就取得了宁王的信任?再加上后来严子溪为了救宁王受了伤,严广志更是对他满意得很——要知道,就是严子溪这么一挡,宁王那尊大佛才没有受伤,自己也才免去了一通办事不力的大罪名!
  因此,严子溪一跃从严府不受重视的庶出少爷变成了大功臣,一回府就受到了空前的优待,向来吝啬的严广志这次是卯足了劲头,恨不得把严家库房里的补药通通往严子溪身上砸,直叫严家那位大太太咬碎了一口银牙,暗骂自己的两个儿子实在不争气,大好的机会,竟然让那个狐狸精的儿子占了上风。严子庸和严子衡也不好过。从小到大,他们处处都压着严子溪一头,就连身上穿的衣服,也是他们兄弟二人穿得旧了才扔给住在山里的严子溪,像是施舍一般,哪里受过今晚上这样的气?一想起宁王对他们不假辞色,对严子溪却温和亲近,二人心里就怎么也难以平静。
  不过母子三人气归气,终究也不敢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严子溪小鞋穿。宁王贴身的侍卫都亲自给严子溪送药来了,可见严子溪风头正劲,极受宁王赏识,这个时候找他的麻烦,同直接找宁王的麻烦有什么区别?
  处于漩涡中心的严子溪却十分平静。他肯出手相助既不是贪图富贵,也不是有心替严广志脱罪,只不过赵慎就在他一伸手就能够到的地方,他们无冤无仇,严子溪怎能坐视不理?这对他来说原本不过是件小事,但经过严广志一通咋呼,严府上下人人皆知,倒真成了大事一般。严子溪有些心烦,但又无可奈何。他的胳膊缠了厚厚的一圈绷带,写字作画都十分不便,暂时无法去私塾替朱老夫子代课。好在这几日朱老夫子的远房侄儿来丰县探亲,那人读过几年书,倒也能帮上一点忙。
  赵慎对严子溪手臂上的伤十分记挂,每日都差了承安来探视严子溪。严子溪起初还觉得有些别扭,但看惯了承安那张颇为讨喜的脸蛋,竟也渐渐适应下来。横竖那人是王爷,他想做什么,自己又岂能阻止?更何况来探视自己的又不是赵慎本人,他有什么好不自在的呢?
  严子溪却不知道,亲自来探视的念头,赵慎还真不是没有过。只不过这样的念头一出,连赵慎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对严子溪的关注,是不是有些过头了呢?若严子溪只是寻常的人也就罢了,偏偏他又和秦畅有七八分相似,连赵慎自己也分不清楚,这样的关心是出于对严子溪的欣赏,还是出于当年对秦畅那份未尽的情意。
  轰轰烈烈的感情,一生只要体验一次就罢了。若是将严子溪作为了秦畅的替身,既是对严子溪的亵渎,也是对秦畅的背叛。
  赵慎摇摇头,将心里那些古怪的念头通通压下去,转而将全副注意都投入了赵恒的案子中。
  自从赵恒的验尸结果上报给了朝廷,不少官员暗地里都怀疑起了当年因为结党营私被诛了九族的秦家。普天之下,除了秦家祖传的那把宝刀,还有什么样的神兵利器可以造成这样的切口?可自从秦家覆灭之后,秦家的宝刀早已不知流落何处,眼下要找起来,无异于大海捞针。
  文帝也听到了这些风声,联想到赵恒出事后赵慎的一系列举动,心里顿时生出了几分了然。当年赵慎和秦家那孩子格外亲厚,秦家出事后赵慎还曾在养心殿外长跪,要求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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