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多少年by大风刮过[出书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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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多少年by大风刮过[出书版]- 第2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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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定睛一看,吓了一跳。

  地铺上地被窝里冒出两颗头来。程适揉揉眼,一颗是顾况,另外那个,是谁?

  程适咂嘴道:「乖乖,才一晚上,你被窝里怎么就多出个人来?顾贤弟你几时好上龙阳了?」

  顾况的面皮顿时通红,道:「程小六你胡说什么!天还不多亮你来做甚?」

  程适瞥见角落里顾况昨晚铺的包巾布,顺过去坐了,眼也不眨地瞅着顾况被窝里的小白脸上上下下打量。这年头小白脸不少,最近遇上的尤其多。程适向上提了提裤腿,道:「兄台贵姓?」

  顾况被窝里的兄台也定睛在打量他,两道墨眉蹙起来:「你是……程适?」

  程适奇道:「你怎么认得我?」

  顾况道:「这位,便是……天赐……睿王殿下。」

  半个时辰后,吕将军的军营中,顾知县的师爷被恭敬地请入吕将军的大帐。

  吕先在大帐里一边苦笑,一边叹气:「睿王殿下,算微臣求你一回,请即刻回京去吧。皇上怪罪下来,微臣担当不住。」

  睿王殿下铁了心肠,任他好劝歹劝,只道不走。两位副将在帐外请大将军令,拔营的时辰到了,走是不走。

  吕先道:「好吧,蓼山县的事情要紧。睿王殿下委屈些在微臣的军中,等皇上旨意下来再说吧。」吩咐拔营起程,又道:「睿王殿下的身分固然不能泄露。但也请殿下莫再说自己是顾知县的师爷。」

  恒商笑道:「少师办正事的时候当真不讲情面,你便通融些只当不认得本王,将本王当成顾况的师爷不成么?」

  吕先道:「臣给殿下通融,他日在皇上面前,谁替臣行方便?」

  吕将军拔营后,马不停蹄径直赶往蓼山县。吕先修密信一封,命人火速回京呈给皇上,禀明睿王殿下正在军中,一切安好。

  京城里,中书侍郎司徒暮归因故犯上,蹲进天牢。皇上御批一个字——杀。

  司徒大人运道很足,下大狱那日正是祭祀皇家宗庙祈天福的日子,半月不能杀生,皇上赐不了斩立决。

  第二日,替司徒暮归求情的奏折与陈诉司徒侍郎素日歹迹的奏折压满御案。皇上未早朝,据说被司徒侍郎气伤了龙体,须调养。

  秘书令程文旺大人上午递上求情的奏折,下午告了假,去天牢望司徒暮归一望。

  牢头见了程大人颇有些热泪盈眶的意思。

  狱卒们窃窃私语,欣喜道:「总算来了个男的。」天牢们前脂正浓粉正香,纱罗小轿排了足半条路,梨花带雨的莺声燕语簇拥两堆。

  牢头悄悄向程大人道:「看见没,这些小娘子都是求着要来看司徒大人的。靠左的这一堆,都说自家是司徒大人的家眷;靠右的这一堆,都道自己是司徒大人的表妹。程大人啊。司徒大人的家眷跟表妹怎么就这么多呢?」

  牢头亲自引着程大人进天牢,司徒家权势熏天,司徒大人又是皇上面前烫手的红人,虽然下了天牢,保不准皇上一心软又把他从天牢里提出来赦个无罪,所以司徒大人蹲的那间牢房在走道尽头,朝阳有天窗,暖和通风又干净。牢室里一张干干净净的木桌摆着新鲜茶水,囚床上铺着崭新的被褥。

  司徒大人就坐在木桌前,看书喝茶。

  程文旺叹气道:「你怎么就进来了?」

  司徒暮归道:「闲的时候瞧见一杯茶,看里头一片叶子追着另一片叶子浮浮沉沉,一时觉得有趣,虽晓得那茶碰不得,还是忍不住搅了一搅。其实也甚想喝,杯子都到了嘴边,还是没喝。就这么进来了。」

  程文旺听,偷偷把守在附近的牢头狱卒也听,半晌程文旺道:「虽不晓得你打的什么哑谜,不过凭你素日的那些毛病,如今蹲在这里也不稀罕。」

  再一天,满京城的人都晓得中书侍郎司徒暮归大人,被皇上召去议事时因口渴难耐误端了圣上的香茶,于是圣上大怒,将司徒大人关进天牢,欲砍其头。

  吕将军一行疾行军赶了七、八天,终于要到蓼山县附近。

  蓼山县隶属淮安府,离淮安府越近,沿途遇上的江湖人物便越多。程适与顾况一路上开了不少眼界,天上飞的水上飘的树梢蹲的舞剑的拿刀的都见怪不怪,看得多了,还颇羡慕,程适就道:「赶哪天我也去认个师傅,只要学他两三招足够在京城的街面上打个全场!」

  很不巧这话又被吕先听见了,于是吕将军将程掌书叫到跟前,又教诲了一番:「程掌书是军中文官,日后那些市井面上的话说的时候,望谨慎些。」

  程适也懒得回嘴,听着,转头边挖耳朵边想,吕小面瓜还不如顾小幺,顾小幺不啰嗦。

  顾况这两天与恒商并骑而行,程适也常转在旁边凑个热闹,一路上十分有声有色。吕将军的密信报到御前里时,皇上正在床上养着。

  恒爰思忖目前局面,恒商回来势必要替司徒暮归讲情,于是只批让吕先待蓼山的事完务必带睿王回京,千万保证睿王周详。

  吕先一路上将自己的大帐让与恒商,住在副将的帐中,副将自去与另一位副将同住。恒商一路上饮食用度沐浴无一不安排得万分妥当,军中的兵卒只晓得顾知县的窦师爷是位贵人,却都不晓得是什么来头。

  恒商的饭食由伙头军起小灶单做,每天吃饭,恒商一定要顾况同吃,程适也捎带跟着。顾况起初觉得不合体统,放不甚开。程适有肉就吃,有酒就喝,毫不客气。

  程适向顾况道:「怎么看你一天娘似一天,有了就吃,有什么好拿捏的。睿王他诚心请,你若不吃不是不给他面子么。」

  顾况就叹气,「你不晓得,这阵子看见睿王我就觉得我欠他钱,也不知道为什么,越来就觉得欠他人情越多,心里越堵得慌。」

  程适侧着头听,道:「有趣,我是怎么看也像他来还你小时候的人情。他觉得他欠你,你又觉着你欠他,这叫什么事情。」拿眼郑重地看顾况道:「别说,顾贤弟,大家从小到大这么些年,头回看出你是个细致人。」

  顾况道:「刘先生与宋先生一向说我比你做事周详,说了这么些年,敢情程贤弟今天才长心眼。」

  程适瞧着天空悠悠道:「那天见你两个一起在被窝里,倒让我想起一件事情,你跟睿王要是一男一女,倒可以做自小的姻缘。」料到顾况绝对当作没听见不做声,伸手搭上顾况肩膀,嘿嘿一笑:「这样的话,顾贤弟你和我,也能叫做青梅竹马,呵呵。」

  顾况冷笑:「甚是,程贤弟你说话还同平常一样上道。」不动声色一拳正中程适的肚子,拂袖出帐。

  报信的兵曹从京城带回皇上的手谕,少不得将京城里的大事情禀报给大将军,司徒侍郎得罪了皇上,皇上等祭祀的斋月一完便要砍司徒大人的头。

  吕先大惊,晚上扎下营立刻到大帐中找恒商。恒商正与顾况程适一起吃饭,见吕先神色凝重,晓得有大事商议。顾况与程适十分识相地退出去,吕先不等两人掀开帐帘,便直接道:「方才京城来的消息,慕远犯了圣怒正被关在天牢里,斋月一过便斩。」

  恒商大惊道:「为什么?」

  吕先道:「据流言说是慕远误喝了皇上的香茶。」

  恒商皱眉道:「皇兄几时会这样小气,绝不可能。」吕先道:「想来也是,恐怕慕远又做了什么不敬的事情,惹恼了皇上吧。」

  恒商负手在帐中踱了两步,道:「慕远的言行一向不如皇兄的意,这回皇兄可能有意寻个缘故,依我看,只不过将慕远关两天再放出来,小惩大戒,斩是决计不会,这点能放心。」

  吕先苦笑道:「早料到慕远早晚要惹出些事情来,只是折腾人,少不得还要给他写道保命的奏折。」

  恒商与吕先连夜写好替司徒大人求情的奏折,再命人快马加鞭送去京城。

  京城,皇上在宫中休息两天,一闭眼,眼前便全是那天晚上司徒暮归做下的种种,皇上怒火攻心,当天晚上驾临盈韶宫,临幸杜妃。轮值的太监宫女禀报太后,太后大喜。

  第二天皇上仍未早朝,太后正要去乾清宫一趟,有太监过来传报说广仁公司徒渐的夫人进宫求见太后。

  司徒夫人拿着一块帕子,哭得肝肠寸断,悲悲戚戚。

  太后与太皇太后有宿怨,望着眼前跪的司徒夫人,只想着原来姓司徒的人也有来求哀家的一天。

  太后道:「你今天来,可是让哀家替你在皇上面前求情,饶了你儿子一命么?你可知道,哀家身在后宫,不得干预朝政。当初太皇太后如此教训哀家,哀家这些年一直谨记。」

  司徒夫人哭道:「不敢求太后开玉口在皇上面前说情饶小儿一命——只求太后看在都是做娘的份上——让那个畜生替司徒家留个后——他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对司徒家的祖宗们有个交代——」

  皇上昨晚临幸毕杜妃,怒火稍熄,传刑部尚书到畅思阁,问司徒暮归着两天在天牢里有无什么动静。刑部尚书禀道,司徒暮归在天牢里只吃饭睡觉,没什么异动。不过这两天天牢门前莺围燕绕,实在有伤体统。

  恒爰疑道:「莺围燕绕?是为什么?」

  刑部尚书拿袖子抹额头道:「禀皇上,自从司徒暮归进天牢后,天牢门前每天尽是女子妇人来来往往。都说是……司徒大人的家眷跟表妹……」

  皇上刚稍微灭下去些的怒火又熊熊燃烧起来,回到乾清宫没多久,太后到了。

  太后看了看儿子的脸色,骂了两三个御医,吩咐下无数句叮嘱,最后方才道:「皇儿啊,哀家虽然不便干预政事,今天还是要多事劝你一句,那个司徒暮归也没犯什么大事,关一关便放了吧。只看在司徒家替朝廷效力这么多年的面子上,也不能随随便便就砍了。」

  恒爰心中怒火攻心,僵着脸道:「母后为何也替司徒家求起情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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