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准备回房。少年却突然看着自己的背后的方向站起身来,双手攥着衣袂又低下头,眼光左闪右闪不知该放在何处。庄墨心理称奇,然后少年闪着眼睛看了看庄墨,咬着唇道:“主子,残烟姨。”
站在庄墨身后的,正是秦楚和残烟。
庄墨拧过身子,看都没看秦楚继续转过来和自己的茶水。少年又开口道:“主、主子,我、我是溜出来……”
秦楚上前两步寻了个地方坐下和颜悦色道:“喝点水慢点说,不着急。”
越是这样少年越是心焦:“主子,我不是……”一句话还没说完就被残烟打断:“邱公子,您慢慢说不着急,主子没有怪罪您的意思。”
少年还跟自己的嘴唇过不去,咬得直泛白看得连庄墨都心疼:“主子,我是听府里人说您回来了却迟迟不见您回府,所以就自作主张出来寻您了。”几句话说的比梨花还带雨。
庄墨喝完茶之后兀自站起身,刚转身要走就被秦楚喝住:“庄墨,你上哪儿去?”
不理会少年瞪得老大水汪汪的眼睛,庄墨笑嘻嘻道:“秦主您先摆平您的家事,我先出去转转再回来。”
“刚回来还转哪里去。”
庄墨二话没说又回来坐好,看着少年道:“不好意思打断你了,你们继续。”
少年酝酿得正好的情绪被庄墨打断,巴巴的看着秦楚不说话。
秦楚道:“下次不许再溜出来了。”
少年的脸上顿如春天花会开,倒把庄墨看得一楞一楞的。庄墨拽一拽残烟的裙摆,把她拉到自己旁边悄声问道:“这个邱公子就是秦楚府里的公子?”
“对,这位邱繁邱公子是府里头最……最衬秦主心意的公子。”
庄墨大悟,看看秦楚再看看对面的少年邱繁,摸着下巴点点头。
邱繁在自己打量他的同时也在打量着自己,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这位公子怎么称呼?”
秦楚看着庄墨故作夸张的模样忍不住就嘴角上挑,“你叫他墨公子就行了。”
庄墨挑衅的看看秦楚,“不用不用。”再笑着看看邱繁,吹个口哨道:“叫我墨少爷就好。”
邱繁不信任的看看庄墨,弹弹头上的树叶道:“你做什么一定要跟过来?”
庄墨仍是盘坐在树杈上,远观着少林方丈住的房间:“你随你过来我还继续闲逛去?”
先下两人皆在树上盯着中武林正派人士的动静。半开纸窗棱,看得特别清楚。湛蓝色的天,满地的关切眼神。少林方丈的戒疤正对窗,此人坐在客房的床上,背后一名武林高人正朝他输着内力。客房里挤满了各路门派的中心人物,小小的客房此时比武林大会的会场还武林大会。
邱繁抿嘴瞅瞅庄墨问道:“你与秦主是什么关系?”
“你们秦主让你来把守,又不是让你来盘问我的。”庄墨不客气道。
七星瓢虫顺着叶子的脉络向上移,庄墨扇一扇周围的蚊子。
邱繁瞪着他嘟哝:“秦主也没让你跟着我来啊。”
庄墨翻个白眼:“我乐意。”
对面房间内贴着少林方丈后背的双手撤离,那名武林高手摇一摇头面露难堪之色,满头汗珠:“抱歉……”轻如蚊蝇的一声抱歉成功的唤回邱繁和庄墨两人的注意力,两人停下斗嘴纷纷看向客房之中。
床榻旁边的小沙弥双掌合十向那人鞠躬:“多谢施主,这便是看方丈的造化如何了。”那人语中的歉意不减:“是我无能,没能叫醒明镜方丈。”
另一名床榻旁的白须老人脸上略带愤恨:“方丈不醒,这可如何是好。姓秦的奸人盗了少林寺的至宝又该怎么算?”
“天机老人说的正是关键,不能因为方丈迟迟不醒,就耽误了讨伐那奸人的时日,若是让他借机逃走可是大大的不妙。这几日我们玄门已经派人把守秦府的门口,保证连一只苍蝇都飞不出来。只要有前辈一声令下,我玄门立刻一马当先冲进去。”
庄墨仰在树杈上,扁扁嘴继续逗邱繁道:“听他这意思,你还不如苍蝇呢。”
这二人显然天生不对盘,邱繁毫不示弱的回道:“换了你保证你连出都出不来呢。”
两人电光火石之后窗内又是数十个小沙弥齐声道:“少林寺愿意做头阵,讨伐秦楚。”
天机老人热泪盈眶:“好、好!武林有此后辈自然是有望了!好、好!不愧是少林中人。”房内顿时一片慷慨激昂的讨伐秦楚之声。来来往往数十个门派没有一个敢说退后的,一个熟悉的声音:“姓秦的狡猾,我们还是应该先研究研究应对之策才好。”
杜梓离。
庄墨憋不住长出口气瞪着鼓鼓的眼睛:“缺心眼儿啊他。”
邱繁疑惑的看看庄墨:“……你认识他?”
庄墨望着纸窗里头一片慨然,没功夫理他。
天机老人问道:“小兄弟是麒山派的?”
“正是。”
“那就不怪了,不知小兄弟可有什么应对的妙策?”
杜梓离露出为难之色,“这……”
庄墨就差把双手双脚都伸到树杈尖处好细细听听杜梓离到底有什么妙招。结果听到如此险些一口气走岔,若不是邱繁提着他后脖颈的衣衫,恐怕他二人就被他一大票江湖正派给发现了。邱繁提着他的后脖颈,眉毛上挑,道:“轻功如此不济你还敢上树?”
庄墨抓住树干不饶人:“爷爷在梅花桩上屹立不倒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哪里吃奶呢。”
“你——!”
庄墨撇撇鼻尖,阴森森一笑道:“想当年爷爷也不过五岁,就能在梅花妆上连战数人屹立不倒。”
庄墨这句话着实不假。
那时那日庄墨确实只有五岁,清清秀秀的小鼻子大眼睛的还没长利落,师父就吵着他一定让他习武。小庄墨自是弯着一双眼睛好奇个没完。师父说庄墨年龄还小骨头架子还没长全乎,最适合练轻功练下盘。领着庄墨的小爪子带他来了后山,后山上正有一副梅花桩。桩桩都比小庄墨高出一倍,结结实实的扎在土里。师父高举着小庄墨举到梅花桩上,让他每日先站上一个时辰。第一日小庄墨颇为兴奋,两只小爪子挠挠这里抓抓那里,稍一远眺就能看见山坡后的三千桃花树,正开到最烂漫时节。第一日也就结果于这下桃花树,看得太入迷,一个不留神落下桩,留下一个青青肿肿的屁股。师父什么都没说,捋一捋长长的美须、笑眯眯的让他明天继续来。
第二日庄墨还是被师父举着上了梅花桩。眼观鼻、鼻观心半天还是没能忍住,一个时辰刚过又掉下桩来,摔了一身青紫。师父还是什么都没说,捋一捋长长的美须告诉他明日加练一个时辰。这可急坏了小庄墨,整个晚上他坐也不安卧也不安。急如热锅上的蚂蚁。
可真到了第三日,庄墨却一早就站在梅花桩上。眼睛眯眯着弯成一弯钩月内含潋滟,两只肉乎乎的小爪子装模作样的抱起拳,道:师父,庄墨自认下盘已稳。师父自是不言不语,指着他的一个师兄让他上去和小庄墨过两把手。才一上去庄墨的师兄就攻势凌厉一点不留情面,反观小庄墨,双脚似生根一般左打右闪。任师兄的头上都开始冒汗了,也没能让小庄墨成功的掉下桩。拱着手朝师父道:师父,小师弟的确下盘稳健,皆非我等可比。师父又召了几个师兄弟上桩和小庄墨比划都没能让庄墨掉下来。庄墨挑着眉毛小拳头攥得紧紧的一脚稳踩一个梅花桩,在桩上吹起口哨来。师父捋一捋长长的美须、笑眯眯的说,墨儿进步神速,从明日起就不用再练梅花桩了。
庄墨得此保证几乎在桩上欢呼雀跃。立马脱下鞋从桩上跳下来。留下一双钉在桩上的布鞋,以及一地的眼珠子。
见到如此阴恻恻的笑容,邱繁小打一个寒颤。庄墨揪着他道:“小子,你道行还浅呢。”拖着长长的尾音,满脸欠抽。
邱繁道:“就见你会说些花里胡哨的,真到做时不还得让人接着你仔细着不要掉下树。”
庄墨说:“请喊我墨少爷,注意称呼、称呼。”
和风微动,树叶沙沙作响。阳光不错,透过树叶落下点点光斑,照得庄墨的眼睛晶晶亮、亮晶晶。光斑随着微风晃动,亮晶晶的眼睛眯成一条缝,弯成一芽月。纸窗被竹纸藤条撑起,露出见方的一块空隙。空隙里透方丈所在的房间熙熙攘攘比整条街市还要热闹。庄墨举着一株折下来的树枝意图要掩盖身形。没举着树枝的那只手拽拽邱繁,道:“你可知道少林的明镜方丈中的是什么药么?”
“是什么药?”
庄墨抿着嘴巴看着邱繁,抖一个包袱顿了顿才漫不经心地说:“就是普通的迷药。”意料之中的收到邱繁的“偏不信你说的话”的表情,庄墨耸一耸肩:“哈,信不信由你。”
邱繁鄙夷的“嘁”一声,斜着眼睛瞄庄墨:“骗三岁小孩儿也要用些高明的骗术才对。”
庄墨立马接到:“跟你说话用这些就够了。”
“你——!”
“邱公子,涵养、注意涵养。”
透过纸窗,天机老人在少林方丈身上几处大穴峰上银针,结果小沙弥递上来的湿巾擦过手道:“我已经封住方丈几处大穴,如此一来就不怕方丈身体有碍。你我先共商讨伐秦楚的大事,老夫认为还是先到秦府中与秦楚一会是为上策。”
“天机老人说得有理。可是我等这么多人共同前往,难免会落人口舌。”
“……”
“……”
直到庄墨的哈欠里都噙满了眼泪,才从那些人的一大套话中听出些门道:三日后,拜贴访秦府。
庄墨丢掉手里的树枝把这个哈欠打完,然后双手扶着树干跳下树朝邱繁挥挥手:“你要是还听道爷爷我就先走了。”
庄墨不讨厌邱繁,却也不甚喜欢他。
特愿意看他气得冒烟,却又不太想看见他。
其主要原因么,庄墨自己也说不清楚。
这几日他过得甚是无聊,还不到武林人士讨伐秦楚的时间,也没什么新鲜事发生。庄墨经常是在街上转悠转悠打着哈欠一幅怎么睡也睡不饱的样子。他倒是去过秦府门前转过几圈,看秦府的威严的朱色大门紧紧的闭着,比少林寺还要少林寺。还有一次是被秦楚滴溜回客栈的,至此庄墨特听话特听话的再也没去秦府门前转过。
其主要原因么,就是他不喜欢和秦楚独处。
自一日洗澡的时候被秦楚潜进来明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