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一生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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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一生水- 第4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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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墨笑道:“这是怎么讲法?”杜梓离说:“我觉得他眼中透着一股危险劲,看上去像是练过功夫的。”庄墨饮口茶,目视前方戏台子道:“你知道他是谁么?”杜梓离道:“谁啊?”
台上再唱:“穿大街过小巷来的多么快~~启珠帘走进来这负心郎~~!”又变了个调,仍旧悲戚。庄墨说:“前不久你们还去围剿过他,说他是个武林祸害荼毒一方,盗了少林寺的至宝。”杜梓离愣了:“……他就是秦楚?”声音一时没控制住,搅了戏园子里静谧悲戚的调调,惹来不少白眼。庄墨又乐了,捅捅愣着的杜梓离,道:“杜兄?”杜梓离回过神来擦擦汗,应了一声。然后问道:“庄兄弟,你……喜欢他?”
庄墨端着茶杯喝了又喝,直到杯子里的水见了底,再瞟一眼头上冒汗的杜梓离,特欠抽得磨蹭了好一会儿,才说:“我也不清楚。”杜梓离蹭得坐起来:“怎么不清楚?”庄墨道:“杜兄,我给你设个比方,好比有两个橘子,一个个头小心儿甜,一个光鲜亮丽皮宝个头大,只不过里面是酸的,你要哪个?”杜梓离道:“这两件事有联系么?”庄墨道:“你只管说就行。”
杜梓离看看戏台上唱戏的,再瞧瞧庄墨,道:“自然是选个头小但是心儿甜的。”庄墨反问:“你要不吃光看外表你怎么知道他是甜的?”杜梓离有挠了挠脑袋,鼓着眼睛想了半晌,然后说:“你把两个都剥开各尝一瓣。”庄墨嗤之以鼻:“哪儿有那么好的事让你两个全剥开?只能看外表。”
良辰好景,月亮亮堂堂。
清风拂面,江水滔滔不绝。
杜梓离说:“可能我会选小的,然后把大的带回去给师兄弟分了。” 说完了庄墨才觉得和杜梓离这种有点缺心眼儿的说这种事着实有点窝得慌,窝心的厉害。他说:“草……不是这个问题。”
个头小里面甜的是邱繁,个头大里面酸的是秦楚。庄墨想要个儿大的,还希望个大的是甜的。杜梓离想了想:“我觉得你的问题有问题,既然你没吃,你怎么知道个大的一定是酸的?”一句话把庄墨给噎住了,他想说他确实尝过那个大的,确实是酸的。
最后庄墨呵呵干笑两声,道:“……不说这个,给自己添堵。”
就着杜梓离最后一句话,他翻来覆去琢磨,就觉得快要顿悟的当儿,这时候一个白衣裳的甩着袖子唱:“奴好比月当空被乌云遮上~~奴好比瓦上霜难见日光 ~~奴好比弓断弦回天无术~~奴好比东流入海隐入汪洋~~”
哀婉久绝的调子,凄厉不已,凄惨不已。见者掉泪,闻者哀伤。庄墨顿时觉得到这种地方来听戏,比想起那档子事还窝心。“好可叹十八年灾数才满~~许梦娇中状元在这雷峰塔下见了亲娘~~”最后一句,掌声雷动。庄墨差点激动的跟周围人一块哭。
白蛇听完了,庄墨和杜梓离回到麒山派。月色茫茫,举目四望皆忙碌。该练功的练功,该睡觉的睡觉。麒山派的练功场所算是半个禁地,怕旁人偷学自家的功夫。回房之前,杜梓离面带真诚的问庄墨:“两个橘子你想好要哪个了么?”庄墨黑了脸,摆了摆手说没呢,转而又跟杜梓离说:“下次招待我可别拽着我去听戏了。”
亮堂堂的月光照耀下,庄墨又没睡好。
这样磨磨蹭蹭的又过了四天,这一日傍晚寒流乍涌,庄墨在麒山派的大堂里看见了邱繁。邱繁手里握着把扇子,打开合上再打开再合上,面皮紧紧绷着。多日不见,邱繁邱公子哥儿倒是瘦了些,可是庄墨没敢说出口。大堂内的气流较低,杜梓离有事外出,招待的是杜梓离的同门师兄弟。庄墨点点头坐到邱繁右手侧的圈椅上,道:“你来找我有事么?”
邱繁仍旧绷着脸,一把扇子摇啊摇,扇面雪白雪白的,道:“秦主让我来接你回去。”
庄墨愣了一下,没转过弯儿来。邱繁绷着脸,再重复一遍:“墨公子,收拾好了东西我们就出发,秦主在府上等我们呢。”
庄墨一双眼睛骨碌碌转,说:“好歹等杜兄回来,我跟他打声招呼再走。”
邱繁道:“我已经与他打过招呼了。”
绕绕不开躲躲不了,庄墨只有咬着牙说:“行,我回去收拾东西。”雪白的扇面晃悠了好几回才合上。
回去的时候俩人走水路,坐船行。两个人雇了一艘小船,加上艄公一共三个人,晚上的船舱满满不够。傍晚的太阳是金的,庄墨趴在窗口看见离岸较近的地方有不少少年在凫水,想着想着乐出声来。邱繁立在船头扇扇子,听见笑声回头看他一眼,依然绷着脸什么都没说。
庄墨说:“多好的太阳,可惜就要沉了。”艄公乐呵呵的说:“明天还会浮起来。”
庄墨立时觉得,这位艄公,很有内涵。于是他转过头去和艄公攀谈,道:“船家,走水路像这样得走多久才能到淮阴啊?”艄公摇着艄:“不久不久,最多三、四天就能到。”他说:“三、四天,不近呢。”
艄公站在船尾,抽着烟杆儿,一手把着橹头,脚底下踩着舵道:“可不是么,问了这么多船家也只有我敢划到那么远的地方。”庄墨嘿嘿笑,像模像样的给艄公竖了个大姆指,哄得艄公喜上眉梢。艄公说道:“一会儿靠在岸边上,我给你们做一道鲜鱼汤,保证连皇宫都吃不到这么鲜得。”庄墨继续嘿嘿:“不会加我们船钱吧?”艄公举着烟杆儿朝庄墨吐两口烟,黝黑的面皮上条条沟壑,笑呵呵道:“不加。”
鱼汤确实不错,鲜得跟在嘴里蹦似的。乳色的汤水上漂着些野菜叶子。艄公把船靠在江边拴在树桩上。三个人坐在船头守着一口小锅,喝鱼汤。邱繁依然面无表情,捧着一个有缺口的碗光喝汤不说话,时不时看看庄墨这边,一遇上庄墨的视线就避了回去。继续低头喝鱼汤。庄墨捧着碗举着筷子嘿嘿:“船家,我刚开始还当你是吹牛,这么一尝果然不错。”
抽着烟杆儿的艄公高兴的拿着瓷勺子给庄墨又盛了一碗,转头对邱繁道:“小公子不喜欢吃鱼?”邱繁还没说话,庄墨夹了一筷子鱼肉送到他碗里,道:“邱公子吃鱼。”然后跟艄公说:“他不爱说话,你有什么事儿跟我说就成。”艄公吸两口烟。
船身晃晃悠悠的,坐在船头的三个人也跟着一晃一晃。庄墨刚给邱繁夹完鱼肉就悔不当初了,因为邱繁低着头盯着碗里的鱼肉,半天没动换。
庄墨举着碗跟艄公说:“喝汤、喝汤。”
江面的金黄色渐渐退去,寒意初升。艄公吸着烟说:“两位公子,今天晚上肯定会比较冷,我们暂时不赶着往前走了。”庄墨听完从碗里抬起头:“那要什么时候才能到淮阴啊?”
邱繁的眼神复杂。冷笑一声,把筷子放到一边,又甩起扇子。最终还是没吃庄墨给他夹的那块鱼肉。庄墨见此景兀自干笑。
艄公道:“最多明天我们早些出发,误不了的。”庄墨说:“不急、不急,到了就行。我就是坐船的时候有点不舒服。”说完看了眼邱繁。大冷的天,邱繁还在摇扇子。艄公说:“明天起来公子多吃点东西就不晕了。今天晚上不行船,我就睡在船外面,两位公子有事就叫我。”
庄墨回头看了看船舱,哽咽了。
雇的一艘小船,就一个船舱。晚上在头尾挂上帘子就能睡两个人,哪里还分什么房间。于是邱繁说了今天上船之后的第一句话:“多谢船家。”
天色黑漆漆的,庄墨背对着邱繁躺下来,顺着水的小船摇啊摇,转眼间庄墨就看见了外婆桥。这等酒足饭饱的好时节,若是不躺下来睡一觉多窝得慌。背后的邱繁翻来覆去,庄墨一巴掌呼下去立马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庄墨觉得稍有不对劲,转过身去,掀起半个眼皮,就瞧见邱繁一直盯着他,眼神儿那叫一个哀怨。
庄墨立马就毛了,什么困劲儿都一扫而空。他干笑两声,道:“邱公子赶紧睡吧,要不明天早上起不来。”挣开眼睛看着邱繁。
邱繁目光别开,问道:“你知道秦主为什么让我来接你么?”庄墨随口问:“为什么呀?”邱繁说:“……我也不清楚。”
庄墨心说这敢情好。哼哼两声又转过去睡了。
帘子外面艄公打起了呼噜,声音高昂而明亮,简直是扣人心弦,扰得人睡不着觉。水波荡漾出声音,江面上有些寒气。背后邱繁又唤道:“……庄墨。”这回不是墨公子,而是庄墨了。
庄墨应了一声,说:“什么事?”邱繁闷了一会儿又道:“……庄墨。”庄墨又应了一声。
然后邱繁就不叫了,一双手攀上庄墨,整个人往前靠了一点儿正好贴在庄墨的后背上。庄墨不敢动换,僵硬着说:“邱公子啊,我知道江面上夜里寒,这样也不保暖不是……”邱繁闷在庄墨的后背上:“……我就喜欢这样,挺暖和的……”
艄公的呼噜声震天响,船身晃晃悠悠。江边有一排树,秋天的果子熟过头的掉在树底下没人捡。被砸开的果肉上带着白霜,天气着实冷得很。庄墨一翻身把邱繁压在下头,看着邱繁的眼神一点一点软化了。叹了口气笑着说:“邱公子,睡吧。”那个笑容稀烂得很,整个儿就是一焖熟了的烤鹅。
邱繁冷笑,一手勾住庄墨的脖子,一手伸进庄墨的衣襟里头。庄墨被一只凉凉的手在胸前摸了一遍,打了激灵。还没来得及推开,邱繁直接勾着他的脖子往下压,压上庄墨的双唇,勾着他的舌尖在口腔里晃悠。庄墨吃了暗亏,见艄公在外头更不敢嚷嚷出来。
庄墨略一挣,后脖颈上的手就松开了。身下的邱繁眼睛里发光,透过层层水雾看着他。双唇嫩红嫩红的。庄墨也冷哼一声低下头去,再次压在邱繁的双唇上。心道:道爷爷从来不吃这种亏。起身之后邱繁明显染上喜色,庄墨深吸一口气扒开邱繁的手脚。翻身躺到邱繁旁边,背对着他说:“邱公子睡吧,别闹了。”
然后邱繁自身后搂着庄墨,庄墨也不挣开,于是邱繁心满意足的睡了。
小船儿还在摇啊摇。江面上的月亮颤巍巍。水中偶尔会有小鱼扑腾着跃出水面。庄墨苦着脸被邱繁一通搅和,也睡了。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本文更新实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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