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问。”
“那……这武青天，是哪帮哪派的弟子？已经知道是谁的人了吗？”
“谁的人？”武惊云看了一眼武功低，轻笑了一声：“我的人。”
左右二使非常愕然地看了一眼武功低。
武功低不知道应该有些什么反应，所以就没有采取任何反应。
“屋子收拾好了？”
“是。”左使犹豫了一下，还是说：“放在前院，怕是不妥。”
“哪里不妥？”
“没。”左使摇了摇头：“属下多嘴了。”
……
——接着，武功低就被推搡着，到了一间颇为精致的屋子。
一点也看不出是个监牢的样子。
武功低伸手推了一下门，又推了一下窗，不出意外，都是锁着的。
武功低坐在床沿，脑子里乱哄哄的一团。
武惊云——
不对，不对。
武功低想，那人一定是易了容，或者戴着人皮面具，想要装成是武家的人，在江湖上招摇撞骗。就像是当初柳寻者替自己遮住本来容貌一样，为的是不让人看穿真实身份。柳寻者的易容和面具就非常成功，自己进魔教以来，已经至少见过七八次东风使和白板使，从来没有被怀疑过，对方根本就想不到这就是曾经和武林盟主在一起的那个人。
对，一定是这样，绝对没错。
武功低想，可惜，魔教并不知道，这武功低，就是最了解武惊云的人。
武惊云当然不会是什么魔教教主，这一点武功低最是清楚不过。
正想着应该如何对付这帮人为五弟出出气，就听见门发出“吱呀”一声，那魔教教主推门进来，手里还拿着一碗东西。
“二哥。”那魔教教主笑了一下：“你受了不少伤，我给你弄了些你最喜欢的红豆汤。”
“……”
“放心。没有三聚氰胺，也没有造骨牛奶蛋白、类胰岛素生长因子、黄曲霉毒素等任何有毒物质。”
“……”
“难道二哥担心是转基因的？”
武功低摇了摇头。
魔教教主将勺子递了过去。
武功低看了看，最后终于下定了决心似的接过那碗，舀了一勺，稍一犹豫，还是喝了下去。
“……”
这一口完事了之后，武功低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僵直着身子坐在那里，呆呆地看着魔教教主。
没有注意手上，碗口向边上一倾，眼看着便要洒了出来。
魔教教主伸手随便一抄，便稳稳地接住了。
——真的是武惊云。
武功低想，这碗红豆汤，与以往武惊云给自己做过的红豆汤一模一样。
豆子的软硬、白糖的多少，都分毫不差。
这不是想装就能装得来的。
“二哥，”武惊云说：“你最喜欢这个，我便常常弄给你吃。”
“……”
武惊云看着碗里的红豆，又继续自言自语似的说道：“红豆是寄托爱恋的相思之物。”
“……？”
武功低也知道这个，但不明白武惊云为什么要提这个。
相传，古时候，有位男子随军出征，妻子朝夕倚于高山上的大树下祈求和盼望，时时痛哭失声。每次泪水流干之后，出来的便是粒粒鲜红的血滴。血滴化为红豆，生根发芽，长成大树，结满红豆，人们称之为相思豆。
武惊云看了看这房间，又道：“这房间是第一任教主曾经锁着后来妻子的地方，二人也正是在这里结为夫妇，之后也一直住在这里。”
武功低却根本不关心这什么鬼房间，更不关心第一任教主和后来妻子的事。
“武惊云……”武功低问：“你到底为什么在这里？”
“我不想说。”
“你……”武功低问：“是不是有谁逼迫你这样做？”
“有谁能逼迫我？”
“我不信。”武功低很肯定地说：“你不是这样的人。”
“哦？”武惊云笑了：“那你说说看，我是什么样的人？”
“你……”武功低说：“你没有那么坏的心肠。”
“那只能说明你对我的了解差了十万八千里。”
武功低却还是摇头：“不是的。就算我不知道别人，但是我的五弟，我还是最清楚不过了。”
“这样……这样也好。”武惊云拖了一点长音：“那就别问那么多，相信我不就行了？”
“怎么可能……”武功低道：“我当然要知道我的弟弟身上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变成这什么……这什么……魔教教主……武惊云，你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告诉我，哥哥一定想办法救你出去。”
“二哥。”武惊云叹了口气：“别管不行吗。”
“当然不行。”
“果然是这样。”武惊云将那碗红豆粥放在一边的桌上：“我十几年前就已经知道会是这样。”
说罢起身离开。
留下武功低一个人愣愣地看着那碗红豆粥，耳边绕着刚才武惊云刚才的话：“红豆是寄托爱恋的相思之物。”
第28章 回忆
武功低被武惊云这样关着，什么也干不了。
恍恍惚惚地，武功低想起了很多很多从前和武惊云在一起时候的事情。
其实，再最开始的时候，武惊云对自己似乎并没抱有什么善意，武功低甚至觉得，这个抢了自己名字的五弟是极端厌恶自己的。
那这种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生变化的呢？
武功低仔细回忆了一下，似乎是在武惊云十五六岁的那几年。
一开始，是偶尔来自己房间，却只是坐一坐，也不太说话，没什么特别的事情。当时武功低感到受宠若惊，端茶倒水，非常殷勤，还拿出自己最爱的大白兔奶糖来招待。武功低这屋里常年都不来人，好不容易有一个，足够让武功低忙前忙后，生怕惹得人不高兴。
武功低总是感到武惊云在那段时间有些暴躁，好像在做什么本不愿意去做的事情一样。想了想，觉得这一定是每一个到了这年纪的小伙子都会产生的情绪，很是逆反，不想读书，不想练功，等等。作为哥哥，自然要让弟弟开心一点，所以武功低想尽了办法去哄武惊云。每次武惊云来了，武功低都会拉住他，讲很多很多笑话。武功低觉得，有必要让弟弟明白，生活是特别特别美好的，读书练功也没什么，不要那么委屈。
之后武惊云来的次数就渐渐多了起来，武功低要进行更多的准备，才能保证到时候一直有话说。因为，那个时候，武惊云几乎是不怎么开口的，全靠武功低一个人才不至于冷了场。
这样子大约过了半年，武惊云才慢慢表现出了亲近。在这之前，在那半年中，就只是时不时地突然冒出来而已。
——并且，这亲近越来越甚。
虽然话还是不多，但至少可以算得上是交谈了。
——后来，武功低还记得，在武惊云十八岁生日的那一天，庆生过后，武功低洗漱完毕，回到房间，却惊讶地发现武惊云出现在了屋子里面。
“唔……怎么了？”
“二哥，”武惊云的声音有点沙哑：“很久没一起睡过了。”
武惊云说“很久”，但是在武功低的印象里，两个人从来就没一起睡过。不过既然武惊云这么说，那可能就是有吧，也许是在很小很小的时候。
武惊云很小很小的时候，脸像个包子，与长大以后冷硬的线条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武功低说：“这个这个……”
另一边武惊云却已经自顾自地掀开武功低的棉被，完全无视一边的二哥：“今晚我就住这吧。”
武功低看着看着，觉得武惊云似乎有点奇怪，忍不住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什么事都没有。”
武功低感到很疑惑：“没有？那你为什么突然说要一起睡？”
“嗯，”武惊云看了一眼武功低：“刚才大姐给我讲了一个鬼故事。”
……鬼故事？
武惊云会怕鬼故事？
武功低还记得，小的时候有一次，大家都说假山的山洞里面黑乎乎的，好像有鬼，武惊云几步上次，对着暗处拔剑便刺，最后刺出了两个偷情的仆人。
武功低很好奇，到底是怎样的鬼故事能让武惊云这么害怕。
可是武惊云不想提，武功低也只好不再问，于是踢掉鞋子，钻进了被窝。
然后——武功低刚一躺下，便被一双有力的胳膊给紧紧地搂住了。
“咦……”武功低被抱得根本动弹不得，吃力地问道：“你……你就那么怕吗？”
“嗯。”武惊云从武功低身后搂着，将头埋在二哥的颈间：“怕。”
“……”
“很怕。”
“那个……”武功低哄到：“坚强……没事……”
“嗯。”武惊云顿了一下，又说：“二哥，你永远都不要嫌弃我。”
“怎么会呢？”武功低说：“二哥怎么会嫌弃你？”
“别抛下我。”
“你想太多啦……”
“你会的。”最后，武惊云很笃定地说：“总有一天，你会的。”
“别胡思乱想。”武功低道：“好好睡觉。”
武功低想，武惊云还真是……只是怕鬼而已，自己怎么会嫌弃呢。
虽然……十八岁了，高高大大，功夫已经炉火纯青，还怕鬼，是有一点丢人。
武惊云没说话。
“你刚刚才喝了不少，”武功低又道：“快点休息。”
“嗯……”
……
——因为好奇大姐到底讲了个什么故事，第二天一大早，武功低就去找到了大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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