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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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说- 第3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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里,不论怎麽看,现在这个时候出现西勍军情急报都是不正常的,而异象往往意味著巨大的变动。
  
  甚至来不及在殿外接见暗探,望祁睿命德全直接将人领进御书房,探子一身黑衣,看上去伤的不轻,一条胳膊无力的垂下,似是已经断了,血流下来滴在青石地板上形成了一滩滩可怖的血滩,跪下时却仍挺腰直背,标准的动作和漠然的神情好像那些伤口和血迹不在他身上一般。
  
  德全接过探子递上来的蜡丸,用帕子擦干了血迹交给望祁睿,望祁睿查看了一下封口後便挥退探子,并未对他的伤势多说一句。
  
  他是死士,就该如此,拼著肉体和生命带回有用的信息,这是他的职责,就像望祁睿身为帝王,就该负起国家兴衰民生百姓的责任一样,干好自己的本职,负起自己的责任,这就是生存之道。
  
  捏开蜡丸取出纸条,经过药粉和烘烤,上面的字迹逐渐显露,一笔一划的楷体显得有些凌乱,甚至还有一些不明意义的暗红血迹,几个字,却看得望祁睿一阵失神。
  
  一瞬间,这个勇武果决的帝王感到一阵倾颓,有什麽东西倒下了,他甚至感到了一阵茫然,一股不真实的错觉。
  
  挫败、懊悔、恼怒等等情负面绪翻滚而来,他愤怒,却不知为什麽,也不知对谁。
  
  在大脑仍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站起身,掀翻了沈重的御案,踢倒了木质的桌椅,砸碎触手可及的一切事物,他双目赤红,失了所有雍容稳重,他如同一只被激怒的猛兽一般狂躁著,破坏著。
  
  约莫一刻锺过去,大脑终於重新接管了神智,他逐渐意识到他所处的地方,地上一片狼藉,碎裂的瓷器琉璃散落一地,熏架桌椅横七竖八的倒了一片,德全和一众宫女太监跪满内庭,有的甚至被破碎的瓷器划伤,留下不少血迹。
  
  望祁睿突然有些无力,他身处麽指揉捏著太阳穴,企图缓解脑袋的胀痛,挥手让跪著的众人起来,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他站著,却不再那麽笔挺,反而受了什麽挫折似的颓废,遣走宫人,几个深呼吸後重新张开眼睛,“把这里收拾一下,”他对德全说,声音低沈暗哑,“命人速招大将军入宫。”
  
  语毕他捏了捏拳,转身入内室,“朕先进去坐会,你们都不用来伺候了,大将军若来了便让他直接进来。”
  
  空旷的内室,在挥退所有内监之後显得清冷寂静,望祁睿坐在椅中,眼睛盯住面前张开的一副国境图,一动不动,像是发呆,也或许是在思考什麽,这样石化了一般的姿势一直持续到岚邱岳进入。
  
  岚邱岳进入时就看到这样一副景象,年轻的皇帝静静的对著偌大的地图思索,周身没了一贯的凌厉傲气,反而倒生出些挫败的感觉,一时间恍惚回到了两人少年时,相伴饮酒,於是他走上前,跪下行礼,“皇上。”
  
  望祁睿这才意识到他的出现,愣了一下才回神,看著跪在地上的臣子,一语不发,就这麽看了许久,终於摆手让岚邱岳起身,拍拍身侧的椅子让他坐下,视线仍旧盯著地图不放。
  
  约莫一炷香,岚邱岳终於忍不住求证:“皇上今夜招末将前来,不知有何吩咐?”
  
  望祁睿仍然没有看他,但扣在案上的手却不自觉地握紧,半晌出声,透著一丝迷惘,“……朕自望帝三十二年开始随父皇理政,现金算来已有十二个年头了,便是亲政也已八载过,朕自问勤勉,如今四海升平边陲稳固,有些话朕没对你们说过,但在朕心里,这是可以开创一代盛世的……朕总想著,一世为君,若能把我大焕推上巅峰,也不枉此生。”
  
  他锁住地图的视线变得锐利,仿佛想要展现自己的雄心壮志一般锋芒毕现,手心紧扣,太过用力以至於迸出了条条青筋,接著他仿佛强自镇定一般,几个深呼吸,再开口已重新换上了沈重低缓的声音。
  
  “包括这次的税改,该不该改?所有人都知道要改,但什麽时候改?众说纷纭,朕揉不进这粒沙子,与其长久折磨拖沓不如快刀乱麻,朕想了好几年,朕觉得朕想的足够多了,朕找到了钦天监,朕找到了西勍二皇子,朕开了恩科招揽新进人才让他们早早开始草拟大纲,结果,朕还是太年轻了啊──”
  
  一声长久的叹息回荡在空旷的大殿中,望祁睿闭上了眼睛,有些疲惫的靠近椅背中,仰著头一字一字干涩的吐出,“西勍大皇子叛变夺权,之前签订的文书全面废止,具探子来报,大军不日将踏入我朝境内,战乱在所难免。”





☆、第四十一章

  一时间谁都没有说话,过了好一会,望祁睿的声音才又响起来,“上月税革正落到府州县部,具官员来报,民心有些浮动,农工士卒之间的人数略有波动,春播虽然过去,但锻铸和收作难免因为改制而一时接济不上,这本是正常,内库的备粮也完全支撑得过,但若赶上征战……”
  
  侧头扫了岚邱岳一眼,那人紧抿著唇,皱眉低头不知在想些什麽,望祁睿突然有些想笑,“当初你劝朕的时候,朕还嫌你呢,如今看来……却是朕太过天真了。”
  
  “皇上……”岚邱岳想劝,却被望祁睿摆手止住,换了话题。
  
  “事到如今,就算粮草不济,就算民心不稳,就算兵刃锻造不上,就算准备仓促难以为继,朕也断不会屈从忍让,忍得一时风平浪静,那是修养生性的玩意,这是疆土,这是百姓,就是卖了朕这园子搬离皇城,遣了朕的家眷披挂上阵,”随手将捏碎了的密信丢入火盆,望著陡然升起的火焰,望祁睿一字一顿,“朕也一步不退!”
  
  “皇上!”岚邱岳猛的起身,撩袍行了一个正礼,“臣愿带兵迎战。”
  
  望祁睿看著他,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换了个问题,“你的伤,如何了?”
  
  岚邱岳坚定回视,“已无大碍!”
  
  而望祁睿却回头看著窗外,“别糊弄朕,前两日听著太医说还裂开过?”
  
  “太医言重了,不过渗些血丝罢了,不碍事。”
  
  “──你总这般蒙混过去,”望祁睿轻叹,再回头看向他的时候,仿佛回到了当年未登基时的朋友,“当初朕听到的伤势也被你掩去了些吧。”
  
  伸出的手迟疑了一下,还是在岚邱岳的肩胛上拍了两下,“本应该让你将养著的,而现在却不得不为难你了,这西勍,朕信得过的还是只有你一个啊。”
  
  岚邱岳低头,也仿佛回到少年时一般,自信一笑,“陛下就等著臣的好消息吧!”
  
  午夜过半,外面打更的沈闷敲击声隐隐传来,在这春末微凉的夜里,九重宫宇中的二人,却仿佛回到了许多年前简单纯挚的友情,秉烛夜谈,再无猜忌。
  
  
  
  岚邱岳於五天後出征,带著十万兵马,低调静默的离开,没有一个官员送行,在这税改关键民心不稳的时期自然不能大张旗鼓说明西勍来袭,朝廷给出的借口是巡边扬立国威,然而这仍旧难以解释此时此刻大军拔营的异常,举国上下笼罩在一片紧张惶恐而又迷茫的氛围中,有些小地方兴起不少叛乱,都被朝廷迅速镇压下去,而与之相比更令人烦恼的是临近各国的骚扰,有机可乘的趁火打劫,才正是令望祁睿疲於应付的根源。
  
  为了安抚民心,望祁睿开始频繁的出现在一些公众场合,民间的一些祈福或者礼拜,还有去京城周边的省府体察民意,没有铺张的排场接待,更多的是忧民众所想的亲民贴合,且不论是否作秀,但至少安定民心的效果是显著的。
  
  然而这一行为只能局限於京城周边,更远的却也无可奈何,望祁睿眉宇紧锁,推开用到一半的晚膳,近日来他的确忙碌烦躁,然而这不是他近十天未去凤仪宫的全部原因,派岚邱岳出征阵前,特别是在知道岚邱岳伤重未愈时仍派他去那样不知何时结束的远征,虽然可以说是为了国家不得不为之,但心里总还是有些愧疚的,而想起当初在月熙面前答应允他大休,现在这般出尔反尔更令望祁睿别扭,难得的起了逃避的心思,能不见就不见吧,这麽想著,望祁睿生生在那晚後至今未踏足凤仪宫半步。
  
  然而继续这般躲下去又能如何?与其让月熙从别人处得知,还是自己告诉他来的妥当,挥手招来德全,吩咐,“摆驾凤仪宫。”
  
  凤仪宫仍旧维持著十天前离开的样子,打过一更的天色已然全暗,不小的宫宇灯火通明,依稀可见里面人影卓卓,望祁睿免了通传,带著德全进门,正赶上凤仪宫撤膳,宫女们端著用过了的菜食依次退出,见著皇上慌张跪下行礼,不欲理睬这些繁复的宫礼,望祁睿跨步直接走进内厅,月熙正捧著一本册子倚在桌边发呆。
  
  “想什麽呢?”望祁睿开口,顺手让德全带了宫女们退下。
  
  似乎是被望祁睿的声音吓到,月熙猛醒过神来,有些诧异的视线投来,“怎的这时候过来?也不让人通传一声?晚膳用过了?”
  
  “恩,”望祁睿含糊的应了声,依旧固执的问,“方才想什麽呢?”
  
  轻笑了一声,月熙起身拉过望祁睿按在椅子上坐稳,亲自沏了一壶茶水奉上,“想你什麽时候再来。好些日子没见了,可是国事又忙了?”
  
  “恩……”望祁睿沈吟著,不知为何突然有些不知如何开口,在意他人想法的心情从未有过,而这陌生的感觉让他焦躁无措。
  
  “怎麽?”月熙看出了他的不寻常,站到他身後抬手帮他按摩太阳穴,“有心事?还是有什麽想和我说的?”
  
  好一阵沈默,望祁睿不开口,月熙也不催,只就这麽静静的陪著,等待。
  
  望祁睿闭眼享受著舒适的揉按,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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