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胡烽火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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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胡烽火录- 第2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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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公元三五三年,这一年,罗马士兵与匈奴士兵初次交手,互有胜负。从此,匈奴人止住了南下的脚步。罗马士兵带回了他们的战利品——马蹬。

马蹬传入西方,立刻引起了新一轮军备竞赛,紧接着,出现了重骑兵这个新兵种。

慕容恪默然半晌,又问:“你是说,辽人的进攻不疾不徐?”

阳鹜面色苍白,:“如果把土龙术算上的话,我只看到了他们三轮进攻。第一轮,土龙爆炸,两万骑兵冲击尽溃。

第二轮,一群黑的像炭团的怪物上来,挥动着车轮巨斧一顿狂砍,我的前阵尽溃。

第三轮,是一群掷石兵,他们投出会爆炸的天雷,我的中军动摇。而后是轻甲兵,此时场面已经混乱不堪,我没有看清他们如何冲入我的中军。

临了,我曾回头看过战场,那是一队弓兵,他们正在向我的后阵射击。”

慕容恪闭上了眼睛,回味着阳鹜说的话:“精彩,感觉辽王把那场战斗,变成了一场彬彬有礼的赴宴。”

慕容恪睁开了眼睛,盯着阳鹜问:“你是不是也有这种感觉?”

阳鹜微微一愣,顺着慕容恪的话头,推敲说:“有点,有点那个味道。土龙阵好比鸣锣开道;那些黑炭团好像在叩击大门,形似管家;投石兵像是在递门帖……”

慕容恪打断了他的话:“我说的不是你们汉人的礼节,我说的是节奏。辽王的进攻很有节奏——黑炭团撕开阵角,却不深入;轻甲兵杀散前阵,却不贯穿;掷石兵打乱中军,却不突进。

我有20万大军,他要深入我阵中,无论我们多么混乱,多么无组织,但光凭人海,就能把他淹没。我军已全线动摇,这是多么大的诱惑,但他却控制了攻击节奏,你明白吗……骑兵,他的骑兵呢?我昨天分明听到了他的骑兵马蹄。”

阳鹜茫然地睁大眼睛,说不出所以然来。慕容恪连连唤过几名鲜卑骑兵,也没问出究竟。

“骑兵,他的骑兵不在战场,究竟在何处?”慕容恪在马上站直了身体,仰望四周。

“警戒”,阳鹜不由自主地替慕容恪喊出了这个词。

“不”,慕容恪摆手止住了阳鹜的动作,若有所思地说:“我这里还有三万骑兵。”

“回军吧”,一名鲜卑贵族建议:“汉军初胜,志得意满,我们回军奔袭,正好打他个措手不及。”

“不”,慕容恪坚决地说:“我们恶战魏军,将疲兵惰,兵锋已钝。我现在要做的是,不要拿我的胜利冒险。全军,迅速前进。”

慕容恪说的是他队伍里的俘虏,在他的队伍里,有数辆囚车,冉闵等魏国俘虏全在囚车上。

慕容恪经过一番苦战,擒获了魏国君臣,在押送冉闵返回蓟京的路上,轻装前进的他迎面撞上了高翼的军队。

慕容恪对高翼并不摸底。根据夜间看到的情况分析,这种军队训练有素。

慕容恪虽然自信可以粉碎辽王这股弱小的军队,但他不敢冒险。万一乱军当中,勇悍过人的冉闵逃脱,那他前期的胜利果实便彻底丧失。

所以,他在燕军后队人马抵达之后,把战场交给了阳鹜,自己则帅先辈前锋轻骑前进,押送冉闵回京。

基于这种心理,在知道汉军更加难缠之后,他最先想到的还是保住胜利果实。有了冉闵在,魏地便会轻而易举到手,席卷中原的目的就达到了。辽东,兵不过万,随战力惊人,怕他干啥?

二十万附庸汉军崩溃,一点也不可惜,两条腿的羊,在乡间随便抓些又是一支二十万的大军,不值得冒险。

在慕容恪的全力催动下,鲜卑骑兵挟裹着败军,毫不回头的奔向北方。战场上,高翼还在四处寻找。

没有战俘,刚刚打过一场仗,他们竟没有留下一名战俘。

“太原王带着俘虏先走了”,俘虏阳腾跪在地上,哆哆嗦嗦的回答。他是一名未及逃走的阳氏家丁。

“冉闵何在?”

“魏帝已被俘”,阳腾回答的很痛快:“太原王带着他,昨半夜就动身前往蓟京。”

按照传统习惯,只要称帝的人一般人都不敢称呼他的名字。因为在传说中,只要有机会称帝的人,都是龙一类的东西转世,即使是晋写的历史,也要称呼冉闵为“魏伪帝”。像高翼这样直呼其名是很罕见的现象。

杨结打扫完战场,这是凑近高翼,低声提示:“殿下,俘虏太多……”

高翼仰头看了看天色:“慕容恪就在附近……先把最健壮的挑出来,其余的赶他们下河,生死由天。”

俘虏果然太多,光是健壮者——也就是那种军中刺头,闹事的领头者挑出来也有四千余人。这些被挑出者,自以为获得了生的权力,他们一翻脸驱赶着那些刚才的同伴,跳进冰寒的天井泽里。任那些同伴儿百般哀求也不肯罢手。

到底有多少人被赶下天井泽,没有统计,只知道事后,约有一万一千人幸存。他们都是会游泳者,奋力游出了三山军队的射程,偷偷爬上岸去,得以逃生。

等燕军战俘被驱赶完毕,那些被挑出的战俘干完了残害同胞的事,媚笑着望向高翼,等待着讨赏。

杨结又附耳给高翼嘀咕了几声,高翼一摆手,轻甲步兵走上前来,在空地上,插了一千把缴获的钢刀。

“我的军需官告诉我,我们的军粮不多了……”,高翼一指地上的刀林,继续说:“这里有一千把刀,你们当中,最后拿刀的人,跟我走。”

幸存者都是聪明人,高翼话音未落,那数千战俘立刻冲了出来,奔向刀林,拿刀在手的人翻身砍向周围的同伴,砍向那些手无寸铁的人。稍有聪明者持刀向汉军冲去,却被无数只利箭射翻在地。

一场混乱的厮杀没过多久,场中站立的人不足两百,他们浑身伤痕,鲜血淋漓。

高翼面无表情的拨转马头,杨结一挥手下令:“掷弹!”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连续响起,硝烟散尽,唯一一名站立者柱着断刀,拖着残缺的身体,怒问:“为什么?”

杨结怜悯的看着他:“没听说过‘汉王一诺千金难易’吗?战前我们已经说了:‘此战不留俘虏’——数典忘祖,屠杀同胞者没资格活下去,我们需要一个朗朗乾坤。”

第257章

屠杀过后。一地血腥。

陈婴在哆嗦,他脸上露出惨不忍睹的表情,可他不敢说。因为他亲身参与了这场战争,辽汉国是他最后的出路,所以他不能说。

公孙杵在打哆嗦,但他不敢说,公孙林、公孙方也在打哆嗦,他们是在后怕:“族长不战,原来,原来,原来……”,他们不敢说出自己的推测。

在这震天动地,改天换地的力量下,平曲水寨的城墙薄的如纸,怪不得,辽王当初只问“战与不战”。

英明啊,族长当初真是英明啊。

他们也曾隐隐约约听说,与辽汉军战斗,那是一场不死不休的搏杀,因为辽汉军每战不留俘虏。

他们利于四战之地,用杀戮,残暴到极点的杀戮来震撼四邻。任何邻国想与他们开战,都要考虑随之而来的后果。

当初,平曲城万一举起反抗的大旗,结果必然是一地尸骨。这样看来,族长当初的不战不是怯懦,恰恰是无与伦比的精明。

所有的公孙族丁都在哆嗦,所有的附庸仆兵也在哆嗦。他们从没见过这样铁血的军人,杀戮仿佛是他们的本能,他们挥舞着死神的镰刀,漠然的收割着一条条生命。仿佛在秋天的农田里,收割着自家的庄稼。

高翼眺望北方,沉吟未定。杨结犹豫不决的劝解:“殿下,土雷消耗殆尽,我等长途急袭军械不足,鲜卑人未伤根本,若再……”

杨结说到一半儿,看高翼面无表情,他收住了话题,一声不响的站在一旁,等待高翼的决定。

陈婴已经知道了高翼此来的目的,他坚决地劝止说:“汉王殿下,魏帝冉闵暴虐偏执,枉自称帝、目无余子,不听谏言、悖逆犯上,此等狂徒救之何益?

即便救出他来,他称孤道寡,以下臣之礼对待殿下,稍有不从则横加指责,今日索粮明日索钱。殿下救之,是想给自己找个枷锁吗?”

“就这些?”高翼淡然地反问。

后世历史学家反思罗马帝国的灭亡,认为自君士坦丁大帝之后,罗马帝国连续犯下了210个错误,才导致它六百年之后灭亡。冉闵兴起不过两年,他的灭亡岂止犯下了210宗罪。

简单认知,我们总是认为重视商业,这一个错误导致战国时期齐国的灭亡,重视农耕导致秦国的兴起。一个国家的兴盛与衰败岂是210项对错所能概括?

灭亡,是一个系统化工程。

“冉闵是人,是人他就有种种毛病”,高翼深深吸了口气,继续说:“但他有一项功业,身为汉人,我深深敬仰——若不是他驱逐诸胡出中原,我们今日怎么有资格用汉语说话,用汉字书写?

他或许暴虐,他或许偏执,他或许狂悖,但仅凭这一点,所有说汉话写汉字的人,都要以他为祖。我此来,不为自己救他,我不为自己忍他,我不为自己寻他,我为我的民族而寻。

这是一个荒诞的时代,或许,后世的历史会这样记述他:‘统一是大势所趋的事情,任何想阻碍统一的人最终都会被历史无情的粉碎,非但如此,他们还将被历史视为罪人永远的钉在历史的罪状上。’他们可以用汉字写下这段话,把这位天王比作阻碍统一大业的‘国之罪人’,但我生当此时,怎敢见死不救?”

陈婴嚅喏许久,诧异的问:“历史,怎能如此书写?”

“你错了”,高翼脸沉似水:“我们的历史不是书写的,我们把记录历史叫做‘修史’。”

高翼挥舞着拳头,突然爆发说:“修史,你懂得这个词的意思吗?历史为什么要‘修’,因为历史是我们的宗教。

我们不相信末日审判,我们相信历史的审判;我们不相信有公正的上帝,我们相信有公正的历史;我们不相信有天堂地狱,好人死后会升天堂永享至福,坏人死后会下地狱永遭惩罚,我们相信历史,相信好人能流芳百世,坏人将遗臭万年。

宗教,在这个国度不是信仰,不是心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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