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靖芳以为“喝酒”就是两、三杯的事情,所以杜梦楼的喝法简直让他有些无措。杜梦楼一杯接一杯,自斟自饮,却并不劝白靖芳的酒,他深知白靖芳的酒量撑不到十杯,若真醉得不醒人世,这酒也就白喝了。
“酒喝多了会伤身。”白靖芳终于忍不住开口,按在了杜梦楼又要举杯的手上。
杜梦楼却是趁机微微靠向了他,轻声道:“这一杯,你替我喝了。”
言罢,就将盛酒的茶杯凑到了白靖芳的唇边。
之前三杯下肚,白靖芳已有些微醺,杜梦楼见他甚是自律,似乎要出言拒绝,便将茶杯重新移回自己,仰头一饮而尽。
白靖芳怔然地看着他又斟了一杯,心里竟是隐隐的有些生气,在他的认识里,酒是既伤身又毁心之物,他只饮下三杯便觉得神思难以平静,他不想杜梦楼如此,可杜梦楼根本不听他的劝。
眼瞧杜梦楼将茶杯端了起来,白靖芳忽然握住了他的手,在他手中将酒喝尽。
“我替你喝。”白靖芳的脸颊已经泛起酡红,一双星眸里也似含着令人欲醉的醇酒。
杜梦楼仿佛并不如何领他的情,只又不紧不慢地继续倒酒,这一次也不等他举杯,白靖芳便拿起一饮而下。
五杯酒后,白靖芳只觉心口跳得极快,气候原本闷热,此刻肚腹之内更是点着了一团火,烧滚滚地直要将头脑也跟着烧糊。他有些眩晕,可心中的意识却又是十分地清晰,耳边甚至响着自己的声音在说“少喝些吧”。然而白靖芳此时只是一语不发地看着杜梦楼,或许是因为过于白皙的皮肤,他的面庞之上笼着层淡淡的白光,表情茫然而无助,不再是自信的天之骄子,仿佛一个找不到归家之路的小孩,几乎是有些楚楚可怜的模样。
“你真有趣,总要抢我手中的酒喝。”杜梦楼不动声色地倒满一杯,抬眼看向半醉的人,轻声道:“有一,有二,没有再三、再四的道理,这一回你可不许再抢。”
这杯酒被杜梦楼成功地送到了自己唇边,他含入一口却不咽下,只是将目光送向了身旁之人。似乎是警告,然而却邀请来了白靖芳的唇。
杜梦楼同时伸出只手扶上了白靖芳的后颈,让这个吻以渡酒液而得以加深。他的舌尖探进白靖芳口中的瞬间白靖芳便缠绕上前,杜梦楼微微一怔,随即闭上眼与他唇舌纠缠。记得……白靖芳的身体还记得他!
他们已经吻过无数次,无论是杜梦楼对白靖芳,或白靖芳对杜梦楼,没有人比他们更了解对方的“弱点”。这吻简仿佛一场“生死之战”,甚至连杜梦楼都抛弃了曾经温柔而缓慢的步调,变得毫不留情起来。白靖芳的手臂不知何时揽在了杜梦楼的腰间,将人从椅子上拖下,带进了双腿之间。杜梦楼被他卡住腰身,半悬着身体十分不适,不得不用双手搂住了他的脖颈。
白靖芳不知轻重地咬疼了杜梦楼的唇时,杜梦楼轻笑出了声,安抚般地在那痴缠的唇齿间轻声道:“别着急……”
这一声却是教白靖芳猛地惊醒了过来!
他放开杜梦楼,瞧着杜梦楼从他身上滑下,半跪在了面前,那鲜红的薄唇仿佛是蛇信般舔上了白靖芳的神经,让他觉得简直有些可怕!
杜梦楼微微喘息着,唇边还有笑意,他以为小傻子是弄疼了他而觉得后悔,所以仍沉浸在喜悦之中。杜梦楼静静地看着白靖芳,片刻后执起了他的手,十分温柔地吻了吻那雪白的指尖,然后抬起眼帘望了白靖芳一眼,又重新垂首吻上了他的手背,他几乎是有些难为情地轻声道:“我一直没有对你说过,我喜——”
杜梦楼的话没能说完,因为白靖芳推开他后,狼狈地落荒而逃。
夜色深浓,白衣人独立池畔,仿佛是一缕幽魂。
池中的锦鲤摇首摆尾,姿态悠然,偶尔一两只浮出水面,将池水搅乱阵阵涟漪,就象此刻白靖芳那难以平静的心湖。
他不知道为何会这样?他与杜梦楼难道不该是萍水相逢却颇为投契的朋友?白靖芳回想着这短短几日里两人的相处,发现杜梦楼其实并不是一个有趣的人,他寡言得几乎冷漠,一开始白靖芳觉得与他相处难免尴尬,可渐渐地他甚至习惯了彼此间的沉默,因为杜梦楼即使不说话,目光也总是追逐着自己,只要他一个回视,便能从杜梦楼的眼中看到欣喜。杜梦楼想念弟弟,白靖芳以这个理由说服了自己,他越来越多地去回应杜梦楼,也在不知不觉间追逐起了对方的视线,等他忽然惊觉时,他的眼中……几乎只有杜梦楼。
他为什么要亲杜梦楼?杜梦楼又为什么肯回应他?
到底是谁疯了……为什么他的心不肯听他的话,不肯安静一些!那剧烈的跳动几乎要震聋他的耳朵。
白靖芳鬼使神差地抬手摸上了自己的唇,仿佛那里还留着属于另一个人的温度和触感。杜梦楼那被他吻得艳红的薄唇又浮现在了眼前,蛇信一般的危险却又是致命的诱惑。
闷热,浮躁!有什么白靖芳绝不愿接受的东西鼓动着他的胸膛,似乎下一刻就要破出。
“靖芳。”
一道清凉如泉水般的温柔之声适时地响起。
白靖芳猛地回神望去,怔了怔,然后抬步走上前,微微垂首道:“父亲,这么晚您还没有休息?”
“你也是啊。”白青夏慈爱地望着爱子,温和道:“靖芳,你是否有什么心事?何以如此失魂落魄,心神不宁?”
白靖芳心中一惊,不想连父亲都看出了他的异样,他低声道:“让父亲为儿子担忧了,儿子……只是想到婚期将近……”
“呵呵。”白青夏轻轻拍了拍爱子肩膀,点头道:“这也难怪。靖芳,你如今已经成人,又即将为人夫,以后还要为人父,要掌管怀虚谷,你肩上的责任会越来越重,但为父相信我儿有这个能力。”
白靖芳心口一阵紧缩,轻声道:“我不会让父亲失望。”
白青夏微笑着点了点头,迟疑了片刻,又道:“靖芳,云歌以后就是你的妻子,她与你自幼一同长大,你们也算是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她聪明伶俐心地善良,会是个好妻子好母亲,你身为丈夫,也要好好爱护于她。”
“父亲……”白靖芳抬起头看向了白青夏,他不知道他的眼中几乎含着痛苦,“父亲,你爱母亲吗?”
白青夏怔然,视线在爱子面庞上静静地扫过,转身背对了他,半晌后微不闻地轻叹一声,道:“为父此生只爱过一人,便是你的母亲。”
“父亲可曾后悔与母亲相遇相识?”
“爱她,又怎会后悔?”
“父亲,爱一个人是如何的心情?”
白青夏回身望向白靖芳,他以为他是最了解自己的儿子,如今却忽然觉得似乎并非如此。白青夏沉默片刻,温和道:“靖芳,这世间的感情有许多种,甚至爱情也有许多种,哪一种才是真正的爱?无人可以为之下定论,或是生生死死海枯石烂,或是安安静静平淡如水。一时的冲动可以是爱,长久的相濡以沫也可以是爱,但人总不能活在冲动之下,等你到了为父的年纪便能明白了。命运无常,人要懂得知足,放过别人有时候也是放过自己。”
“靖芳,父亲也有老去的一日,如今唯一的心愿便是盼你能平平安安,成家立业,以后身边能有个人与你相互扶持,共度一生。”白青夏又拍了拍爱子的肩膀,转身朝来路踱步离去。
白靖芳注视着父亲的背影,在原地站了许久,他忽然脚下一踏,身姿轻盈地跃入了前方的阴影之中。
杜梦楼睡得并不沉,或者说他根本难以入睡,只是轻阖着双眼假寐。
但潜入屋中的人轻功极好,直到一只冰冷柔软的手扼住了他的脖子,杜梦楼才猛地惊醒过来。
那人没有给他出声的任何机会,便狠狠地堵住了他的唇。
黑暗中只听得见焦躁而急促的喘息声。
冰冷的手,冰冷的唇,明明是在这盛夏的时节。
杜梦楼知道来人是谁,他想要去回应和安抚,但对方的焦虑和狂躁已经超过了他能够控制的范围。
那人犹如一只窒息的兽,想要从杜梦楼的口中汲取生存下去的空气。
“你也跟弟弟做这种事?”那人在唇齿的空隙间低声道。
“是。”
杜梦楼只吐出了一个字,便被更加深入的啃噬夺走了言语。
沉重的呼吸,还有断断续续的声音,“你将我当成他的……替代……”
“不是……”
白靖芳的动作忽然变得温柔,他几乎是像对待珍宝般地轻吻着身下之人,他不再粗鲁地探入对方的口中,只在那唇上轻轻地吻着,蜻蜓点水一般,却似乎永远也不够。
“你是个奇怪的人。”他说完后仿佛被自己逗笑了,他垂首又吻上了杜梦楼,一只手隔着单薄的亵衣抚摩着那人的身体。
杜梦楼抬臂搂住了他,耳语般轻声道:“别走。”
白靖芳顺着他的唇吻到了脖颈处,“你是个奇怪的人,跟你在一起,我也变得奇怪,不像是我自己……”
杜梦楼温柔地抚摩着他的背,轻声道:“跟我走。”
白靖芳却忽然停下了动作,他在黑暗中凝望着杜梦楼的眼睛,其实他什么都看不到,他们看不见彼此,只能感觉,白靖芳感觉杜梦楼似乎是笑着的表情。
白靖芳垂首,摸索着找到了那人的眉心,然后落下一吻。
他轻易地挣开了杜梦楼的束缚,站起身朝外走去,立在门前时,白靖芳留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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