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无二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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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无二日- 第5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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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行去,绕过几处宫墙庭院,但见一泓微波荡漾鳞光,青竹长廊跃于池上,有亭翼然于长廊正中,对岸,越过左侧山壁便是去往修华殿的方向,而右侧的林荫道则是星隐院的必经之路。 

                  回廊中亲卫森然而立,护卫周详,而亭中有人影端坐其中,鹅黄轻衫,衣袂飘然若仙。 
                  岳清峰呼吸悄然一窒,心潮蓦地翻涌出万千情愫难以自抑。 
                  亭中之人见他身影出现,唇角浮出一抹欣喜的微笑,玉指轻扬,淙淙琴声从指下流出,却是一阙平安调。 
                  仿佛怕惊乱了曲调,岳清峰收住了脚步,静静地伫立于亭外,谛听着那清越的琴声荡漾着波光一丝丝摇动着他的心湖。平静却又无限温馨的曲调,不知为何却引起眼前一片水影迷蒙。 

                  不说胜负,只问平安。这曲中所传达的情谊他又怎会毫无所觉。 
                  一曲徐徐而终,清音犹绕亭廊。凌寒曦停弦起身,淡淡地笑道:“岳兄,别来无恙,清曲一阙送君,还望笑纳。” 
                  岳清峰抑止着心中激荡的情怀,一时竟说不出话来,许久才缓声说:“寒曦,承你心意,只是你清减了。” 
                  凌寒曦怔了一下,转睛笑了笑,若无其事地答道:“前些日子失了节制,近日已在养息,劳岳兄挂念了。” 
                  岳清峰张了张嘴,却又将疑问咽入喉中,问什么呢?问他是否受了委屈?问他是否幸福?便是问了,以他的骄傲又怎么可能回答自己?徒增惆怅而已。 

                  “岳兄还要向上皇陛下请安,寒曦不便多加耽搁,我们一同走吧。”凌寒曦抱起古琴说道。 
                  “呃,好啊。”岳清峰有些无奈的应道,走上前与他并肩而行。 
                  竹廊本不算长,从亭中到岸上便是放缓了脚步也不过半支香的时间。看着背道相向的两个路口,岳清峰心底充满不舍,只是找不到任何理由来延长此次的相聚。 

                  “岳兄……” 
                  “寒曦……”两人几乎同时开口,相顾一笑,岳清峰示意凌寒曦先说。 
                  “弟未入宫之时,岳兄为小弟的安全将亲卫派至小弟的身边,只是眼下小弟安居宫中,起居行动皆有宫人侍奉,不必再委屈了这些骁勇善战的沙场之将闲居于宫中不得展才,而且比起我这富贵闲人,频临战阵的岳兄更需要他们的助力一些,请岳兄重将他们收于帐下吧。” 

                  岳清峰脸色陡变,急道:“这我如何放心……” 
                  凌寒曦抬手止住他下面的话,温和却又坚决地说道:“宫廷之中总是内外有别,为他们,也是为了小弟好,岳兄不必再有异议了,”不给他任何争辩的机会,抱琴微微欠身一礼道:“岳兄,只怕陛下也已经下朝,我回宫晚了恐有不恭,寒曦先于此道别了。”说罢转身而去,数步之后身形顿了一顿,却终未回顾,只是微微轻叹,背影竟有了些怆然之感。 

                  见他背影,岳清峰顿时心如刀绞,更加坐实了凌寒曦在宫中处境艰难,不得自由的猜测,自然而然那妒妇兼悍妇的恶名落在了殷桐语的头上,百口莫辩——虽然妒妇二字除性别差异外,他也是当之无愧。 

                  刚刚转过山壁,凌寒曦忍不住笑上眉梢——仍穿著上朝服色的殷桐语正立于转弯处待他,略有些急促的喘息和映出薄汗的额头可见得他是赶得多么匆忙。见他缓步走来,殷桐语立刻迎了上去,伸手接过他怀中的古琴,不待凌寒曦开口,便急急忙忙分辨道:“朕,朕可不是因为嫉妒才来的哦,朕只是……只是,朕只是来接曦君回家的。”说完象个做错事的孩子,讨好地向凌寒曦微笑着。 

                  温暖的感觉泛滥在他的心底,是啊,回家……不是空洞冰冷的宫殿,而是家…… 
                  “真拿你没有办法啊。”宠溺地笑着,揽住了他的胳膊,“那么好吧,我们一起回家吧。”
                  第三十二章
                  深黑的房间里没有点燃灯光,仿佛害怕着那盈盈的烛光照亮自己眼前的狼狈。浓烈的醇酒一瓶瓶如清水一般灌入口中,也如清水一般没有任何麻醉的作用。自己曾嘲笑过别人为了感情而借酒销愁的痴傻,可是直到事已临头才发现这原来是唯一可以期盼的救赎之道。 

                  只是,浓郁的酒香中,他的形容却愈加的清晰,初见时安详的睡容;醒来时如任性的孩子微微撅起嘴对自己视而不见,转眼又清亮透明地对着自己微笑;草原上飞扬的笑声;酒乡里那扮猪吃老虎的狡黠;还有那淫糜的夜里……痛苦而又妖媚的容颜……难以言喻的诱惑…… 

                  这一切的一切都如水中的泡沫一般消失远去了,只留上这空寂的黑夜让自己独守。 
                  明知自己从来未曾得到过,为何又要承受这失翼之痛……痛彻肺腑……无法消除…… 
                  猛然仰起头,将那辛辣的酒液灌进喉间,随手丢掉空瓶再向桌上满瓶抓去。 
                  手,被按住了。 
                  带着面具,身着乌衣的来人阻止了他的行动。 
                  “你这样太难看了!”来人的声音中饱含着恨铁不成钢的失望和浓浓的关心。 
                  “……只有今夜而已……”没有抬头,只是固执地抓着酒瓶沉沉地回答着。 
                  “明天你就可以把他忘记了吗?!明天你真的可以振作起来吗?!今天都做不到的事情推到明天又有什么益处?!”来人冷声问道。 
                  岳清峰没有回答,因为这是没有答案的问题,明天只会成为另一个今天,只是绝望更胜过今时。 
                  “你难道忘记我对你说过的话吗?成大事者不可为私情乱谋,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你忘记对我和族人发过誓,你忘记你身上背负的责任吗?居然为了一个男人,一个对你居心叵测的男人狼狈至此,你太令我失望了!” 

                  岳清峰紧紧地抿住唇,许久才说:“老师,您错了,至少他不曾对我居心叵测……” 
                  “你居然还为他说好话?!” 
                  “不,不是为他说好话,您知道吗?现在的我多么希望他能如您所说的,至少……对我‘居心叵测’,那样至少他的心底还有我的存在,至少他心里还有我的一席之地,而不是象现在这样的云淡风清,”岳清峰惨然笑道。 

                  “这样自苦,你不觉得自己太傻也太可悲了吗?” 
                  “是啊,连我都要嘲笑自己的痴傻了,为什么要那么傻呢?为什么呢?明知道这样只会让他看不起我而已,却控制不了自己,老师您告诉我,有什么办法可以断了这样的痴傻?我已经无能为力了……对不起,我真的……” 

                  “既然注定得不到他,那么就毁了他,怎样?”冷丝丝的声音透着彻骨的寒意。 
                  “做不到的……”无可奈何地苦笑,对他的爱已深入骨血之中,怎么做得到亲手将他从这个世界抹煞。 
                  “你做不到……”每一个字都仿佛是从牙缝中挤出来一般的恨意浓浓,只是后半句尚未出口已经被岳清峰打断了。 
                  “我知道老师可以帮我做到。”岳清峰的眼中闪现出奇异的光芒,“只是没有他的世界对我而言毫无留恋的理由,所以如果老师要对他下手,还请老师先给我这个不屑的弟子一个痛快。” 

                  “毫无留恋的理由?!”黑衣人的声音都已经气得变得了声调,“你在说什么蠢话!难道为师花了那么多心血,族人们寄托那么大的希望在你的身上对你而言就一文不值吗?为了一个只相处了月余的毛头小子,你居然对你的骨肉至亲们毫无留恋,说出这样的话来,你不觉得惭愧吗?!” 

                  岳清峰没有回答,只是缓缓地将酒斟入杯中,看着那碧清的酒液淡淡泛起月辉的涟漪。 
                  “为什么老师一定要把他当做敌人,即使他是……皇夫,即使他受到了宠爱,与朝政又会有什么影响呢?对我们的计画又会有什么影响?” 
                  “你太小看他的影响力和危险性了,他的存在如同给那个单纯的女皇安上了一个狡猾而又无情的大脑,对上皇的地位有着莫大威胁。” 
                  “就算如此,跟我们有什么关系吗?” 
                  “只有上皇重新执政,我们的计画才可能顺利的推行,难道连这也要为师给你说明吗?” 
                  “是我们的计画?还是只是老师您的计画呢?老师您真的知道族人们要的是什么吗?他们要的只是平静自由的生活,不再杀戮,不再躲躲藏藏,哪怕要面对酷寒,暴雪,飓风也不愿意这样一年一年在别人面前屈膝,求得一隅生存之地。即使被那样恶毒的诅咒缠绕着,也不愿失去自己的尊严自由地活下去。老师,如果您不能明白他们真正的希望,您计画又怎谈得上为了解救族人;如果您明白他们的希望,为什么还要固执着坚持着这个计画,让他们深陷于这样的痛苦之中?!您这样固执,究竟是为了族人还是为了那位上皇陛下?!”岳清峰如爆发一般的冲口而出。 

                  “真正的希望?!呵,他们真的懂得什么是自己真正的希望吗?”黑衣人没有被他的话而激怒,只冷冷地不屑的讽刺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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