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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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明- 第2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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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有,只是被木耳紧追,不慎从悬崖上失足摔下。”

江暮云嫌察罕帖木儿名字太长,念起来拗口,干脆称他作了木耳。

“在这之前,有没有出现过类似的状况?”

江暮云肯定道:“断然没有过。”

张定边喃喃道:“这就奇怪了……”

赵普追问道:“你是否服食了某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江暮云还是摇摇头,因为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无从想起。

“再或者有人传过你功法没?譬如那个修罗神僧。”

江暮云回忆片刻,还是无甚头绪,只好摇头道:“大师只是遗留给了我《公输般手卷》和《苍炎诀》,本来说要传我什么‘冰魄心法’的,到最后也不了了之。”

张定边身躯一震道:“修罗神僧出自天山,内功走的自是偏寒的路子。你体内的寒气很可能和他有关系,你再仔细想想,好好想想。”

江暮云陷入了漫长的冥思苦想中,当张定边和赵普胜认为不会有什么结果时,他忽然大叫:“我想起来了!大师好像说过在他死后,五十年的功力会悉数传授于我!”

接着,他又把修罗神僧化为灰烬后,出现红色珠子一事道出。

赵普胜一拍额头,对着屋顶惊呼:“天哪,那应该是舍利子了吧。”

张定边亦称奇不已,“没想到修罗神僧生前杀孽甚重,死后居然还能修成正果。”

“舍利子?”江暮云愣了一下,若有所思道,“好像听说过,据说是高僧火化后的精髓。”

赵普胜瞪大眼睛道:“你小子不会是把它吞下去了吧?”

江暮云含糊道:“我只是把它含在嘴里,后来摔下悬崖,它便不知所踪了。我当时估计着是掉落在崖下某处了。”

张定边断然道:“你绝对是在慌乱之间把它吞下去了。”

“啊?”江暮云惊叫,“这可如何是好?”

赵普胜抱怨道:“修罗神僧五十年的功力,换做一般习武之人,根本无法承受,何况你一个从未习过武功的毛头小子,这恶僧是否想要害死你?”

“不然。”张定边否定了赵普胜的看法,“正因为他从未修习过任何武功,体内犹如一潭清水,波澜不惊;心中更是单纯,毫无贪欲,才能最大限度容得下修罗神僧五十年功力。相反,若是平常习武之人,一旦运功,妄动真气,如果把握不当,势必会造成寒气反噬,经脉爆裂而亡。”

“哇!”江暮云咋舌,“有这么恐怖?”

张定边正色道:“这不是危言耸听。”

赵普胜呆坐片刻,若有所悟道:“张老弟一番见解让老赵茅塞顿开。”

江暮云郁闷道:“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大师没必要害我吧?”

“是福还是祸,就要看你今后的造化了。”张定边转过身躯,深邃的目光直射江暮云。

江暮云抬首迎上,浑身一震。他头一次遇上如此清朗又犀利的眼神,仿佛一支利箭般射穿了他的心墙,看穿了自己的一切心思。

“那我究竟应该怎么做?”

“你丹田之内现在聚集了修罗神僧五十年的精深功力,犹如一个取之不完,用之不尽的宝库。但若太过贪求,反而会被其埋葬。”

江暮云尴尬道:“我连求都不会,谈何一个‘贪’字。”

“我翻过了师父的笔录,也没记载过类似承受他人功力的例子。所以,我稍后会传你灵源山的‘归心五重大法’。”

“习了此法,我就能运用大师传授的功力了吗?”

张定边摇头道:“非也。此内功心法讲究宁和、收心,起到一个调和作用,一般作修身养性之用。在这期间,你很有可能将饱受寒气摧残之苦,所以它只能助你暂时减轻痛楚。等你日后功力增深,或许就能从中慢慢汲取。一切但看机缘吧。”

一听到还要饱受寒冷之苦,江暮云心有余悸地惨道:“大师啊,你可把我害苦了。”

“我现在便教你打坐的功夫,听好了。静坐之前,需扫除一切私心杂念;双目微闭观鼻,意念聚于眉间。盘膝稳坐时,身如槁木,心似寒灰;左腿向外,右腿向内,为阳抱阴。左手大指,捏定中指。右手大指,进入左手内……两眼归中守一,养于祖窍之内,勿勤勿怠……”

接着,张定边详细讲解了一遍心法要诀,加上江暮云先前对全身各大要|穴已有初步了解,重复一遍,竟一字不差。

一旁的赵普胜看的是又惊又呆。初涉内功心法,就能做到不复问,而且是牢记于心,此子天赋之高,着实骇人。想当年他赵普胜拜师学艺时,不耻下问了何止十遍。

风氏家族能历代立足于江湖,确实有他高出常人一筹的本钱。赵普胜心下也只有暗赞。

事毕,张定边不忘再三叮嘱。“循序渐进,切莫贪进;灵台明净,心无杂念。”

江暮云连连称是。

当晚,江暮云便按照白天张定边的悉心授教,开始了归心五重大法的第一重。很快,他便进入到了抱中守一的忘我境界。可到了半夜,体内剧烈的寒潮来袭,最后不堪忍受,再度痛苦地晕了过去。

这样的痛楚一直持续到了第四天傍晚,丹田隐隐有丝丝暖意升起,虽立刻便被寒气吞噬,但让江暮云感受到一种说不出的舒服、受用。在规律循环之间,他进入到了灵台空明的境界,似乎完全遗忘了天地万物,包括他自己。

屋门忽然如遭狂风吹打般被一股外力撞开,赵普胜心急如焚的嗓音接踵而至。

“小子,快跟我下山!”

“哇!”

江暮云受这惊吓,气机不畅,竟喷出一口鲜血来,立时瘫软在地。

赵普胜见状,知道自己一时大意,闯下了大祸。忙盘膝坐定,将一束柔和的真气输入到江暮云体内的奇经八脉,替他稳定心神。

一盏茶的功夫,江暮云才缓过神来。

“风小兄?风小兄?”

江暮云又吐出一小口血,胸中这才好受了些。

“赵大哥,为何如此匆忙?”

见江暮云没有走火入魔的征兆,赵普胜这才大松了一口气,顿了顿道:“樵公在山下得到消息,有一队官兵正朝着灵源山来,所以我们必须立刻离开此处。”

“又是那木耳搞的鬼,我们该去哪儿?”

“我会带你去蕲州。”

“蕲州?”江暮云都不知道蕲州是何地,遂又问道,“那张大哥和樵公呢?”

“分开走,这样不容易引起元狗的注意。”

江暮云站起身来,两腿一软,差点又摔倒。赵普胜干脆背起江暮云,匆匆往山下掠去。

第三十一章 流亡之苦

往北多行一日,气温便多添一分寒意。

而江暮云体内的寒气如同这日渐冰冷的天气,越发的严重。发作时,丹田气海处的寒冷真气化作千百股,在奇经八脉乱之间乱冲乱撞,如同内家高手在练功时岔了气一般,完全是走火入魔的迹象。

此刻的江暮云虽已练至归心五重大法的第一重,但这根本不足以克制住如此剧烈的寒气。直痛苦的他满地打滚,哀叫不断,更有口鼻渗血,着实痛不欲生。

一想到下一次寒气来袭的可怕,江暮云不禁悲观道:“赵大哥,也许我命不久矣了。”

赵普胜两眼一瞪道:“欸,臭小子你在胡说些什么?老赵我还要等你练成诛影十一式,好好向你讨教一番呢。”

赵普胜嘴上虽这么说,心中亦是难过不已。痛苦到来时,他根本束手无策。只有在江暮云体内的寒气逐渐隐退之时,他才能助他慢慢恢复些许元气。

他能做的,只有这些而已。

北风凛冽,刀子般割人肌肤,彻寒入骨。

一路上,赵普胜扮作一个满脸麻子的丑汉,江暮云则成了面色枯黄的穷家子弟。虽有樵公的人皮面具助他们很好地掩饰了自己的身份,但还是不敢轻易在城镇落脚。途经不少乡野农庄,迎面行人肩挑车推,行色匆匆;孩子们穿着厚实的棉袄,手里燃放着炮竹,四处撒跑欢笑。

赵普胜为转移江暮云低落的情绪,强装言笑道:“又快到年关了啊,再往前就是景德镇了。入了镇子,我们应该好好吃喝上一顿才是。”

一提及过年,江暮云便不由想起去年岁末,还是在李子村举家欢过。一年过后却是家破人亡,自己四处颠沛流离,心中又是一阵黯然神伤。

赵普胜见他丝毫提不起兴致来,宽慰道:“蕲州有我的几个好兄弟罩着,等外面风声小了,我便送你回扬州风家。”

江暮云默然不语。

又经数日的风餐露宿,过了几个毗邻的小镇,他们终进入了景德镇。

景德镇位于江西行省东北部,坐落在黄山、怀玉山余脉与鄱阳湖平原过渡地带,自古便是著名的瓷都。所产青花、玲珑、粉彩、色釉四大传统名瓷更是蜚声海内外。

此时冬夜降临,寒风刺骨,天空渐有零星的细雪飘扬,直冷的衣衫单薄的江暮云瑟瑟发抖。大街小巷华灯初上,人民宅商铺张灯结彩,人声喧闹,一派过年时节的喜气洋洋。

镇上四处张贴着通缉他们的画像,连路过来,并不鲜见,两人已是见怪不怪。除了赵普胜的头像勉强还算相像外,张定边一副病态相,显然画师是受了人皮面具的蛊惑;而江暮云因为长出了头发,头顶不再空空如也,所以也走了模样。

赵普胜揽上江暮云瘦削的肩膀,笑言:“朝廷真是煞费苦心,估计举国都在缉拿我们了。”

江暮云苦笑道:“主要还是我这双臭脚上的《公输般手卷》,真是个香饽饽,昏君千方百计想得到的东西,自然非同小可了。”

赵普胜笑道:“那是,那是。”

从一家贫苦民宅内购置了几件御寒衣物,赵普胜多给银两后,两人在一家偏僻小酒楼内找了个靠窗的角落坐定。

“小二,两斤酱牛肉,二两白酒。”

“好嘞!客官,您稍后。”

不多时,酒菜齐上。几筷牛肉、几口热酒下肚,连声称快的赵普胜便要跟江暮云举杯推盏,话也多了起来。

江暮云摁下赵普胜举起的酒杯,小声道:“赵大哥,小心为上,莫要露了马脚。”

赵普胜将杯中酒一饮而尽,随后吩咐小二把酒撤了。

“风……江兄弟虽年少,但说的句句在理。我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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