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弑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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弑明-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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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遥捂着胸口,踉踉跄跄地奔了出来。

“风公子,快随我走!”

“走?去哪儿?”

江暮云看着脸色惨白的白天遥,一时无法领会他的意思。

“跟我走便知分晓!快走!”

江暮云想到罗璇儿目前下落未明,战红潋又陷入困境,自己岂能一走了之?

遂摇头道:“你我素昧平生,今日出手相救之恩,他日必报。只是我的朋友还在,我不能舍弃他们而去。”

白天遥冷冷道:“对方都是绝世高手,就凭你现在这点绵薄之力,岂非等于白白送死?若再不走,你真的想命丧青楼么?”

白天遥不由江暮云再做辩说,一把攥住他,展开身法,往西南方向掠去。江暮云挣扎了几次都未能挣脱开来,又见白天遥的嘴角一片血污,显是受了不轻的内伤,心下黯然。想想自己也无力帮上战红潋,倒不如先看看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再做打算。

而在他们的身后,一道黑影紧追不舍。

“我们被跟踪了。”

江暮云察觉到了身后的异样。

“不外乎是你的畜生大哥。”

白天遥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眼神直视正前方,他倚仗着对城内地理的熟悉,努力拉开与风萧之间的距离。此刻两人已经脱离了人口密集区,并翻身进入了一片寂寥的废弃宅院。

江暮云闻其言,心中自是惊了一惊,深知此人来历必不同凡响。

院内斑驳的树影下,一个老人负手而立,与天空皓月对望,似乎心事重重。

白天遥大叫道:“爹,公子回来了!还有那畜生也出现了!”

老人立马转过头来,江暮云对上他精锐的眼神,以及那张丑陋不堪的老脸时,立马惊呆了。

接着便是脱口而出:“白伯……”

在此之前的十几年里,江暮云几乎已经彻底将这个叫白彧的仆人遗忘掉了,而此刻的再度会面,隐隐约约唤回了他孩童时代的回忆。

这确实是一张丑陋的脸,丑陋到曾经令他时常嚎啕大哭。可这份丑陋全拜一场要命的大火所赐,白彧以一张脸面的代价把他从火中救了出来,从此便毁去了容颜。

还有那个悲凉的秋天和一架停靠在李子村田埂上的马车,自己用歇斯底里的哭声告别了老泪纵横的白彧。这一切的一切,距今已然遥遥数十年了。

“公子!”

白彧一下子跪倒在江暮云面前,枯瘦的双手紧紧抓住他的双腿,激动的老泪盈眶。

“前些年,闻淮水一带灾荒甚重,老奴亲往李子村一探公子安危。不想李子村竟已然荒芜,空无一人,老奴当时真是懊悔万分。后又闻公子现身江湖,遂于惶惶不安之中日夜打探公子下落,好在苍天有眼,今日终让老奴在风家旧宅再得见公子。老奴愧对风家,愧对公子,老奴有罪啊!”

面对白彧的泣不成声,江暮云一时百感交集,不知说何是好。这份几乎消逝的回忆虽突如其来且朦朦胧胧,但却足以证明他肩上的印记的的确确便是风杀印,而自己也不姓“江”,他是个名副其实的风家后人。

“爹,那畜生来了。”白天遥把白彧扶了起来。

人影在屋檐上卓然而立,如夜鹰般注视着院内的一切。

“白彧,人老了是否都会像你一般喜欢哭哭啼啼,多愁善感呢?”

白彧怒目而视道:“你个冷血的畜生,枉主子一向对你宠爱有加,你却心如蛇蝎,逆天弑父,真乃天地不容!天地不容!”

风萧冷冷道:“白彧,你都一副老骨头了,还是省省吧,你可以带着你的犬子离开,我只要那小子的命即可。”

白彧惨笑几声,回首对白天遥道:“天遥,你先带公子离开这里。”

“可是老爹你……”

“还不快去!”

白彧声色俱厉,宛如换了个人似的。

白天遥垂下头去,应命一声,拉住江暮云便要往外走。

江暮云却巍然不动,缓缓道:“我不逃了,我已经逃腻了。这里是风家的旧宅,我是风家的后人,是这座宅子的主人,我有资格站在这里,我不想如一条丧家之犬般仓惶而逃。就算是死,我也死得其所。”

白彧痛心苦劝道:“公子!”

江暮云斩钉截铁道:“我意已决,白伯不必再多言。”

白彧抹去一把老泪,哽咽道:“好,好!既然公子有如此胆色,老奴便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保得公子周全。”

又对白天遥道:“天遥,照看好公子。”

白天遥点头道:“老爹小心。”

白彧一个飞身,如大鸟般稳稳落在屋檐的另外一端,与风萧对望。

“风萧,你做缩头乌龟这么多年,竟然不觉可耻!今日我便要替风家肃清败类,端正家风,以慰主子在天之灵!”

风萧冷笑一声道:“区区一个奴仆,又管得了风家的什么。你若再执迷不悟,别怪我不尊老弱。”

“废话少说,手底下见真章便是!”

第六十六章 天山决战之约

白彧的衣衫忽如逆狂风般紧贴住前身,衣袂狂拂,气势迫人。而风萧却依然静如处子,泰然自若。

白彧疾走数步间,隔空猛出数拳,强烈的劲气卷起檐面瓦片,以铺天盖地之势飞扑向风萧。

万般夺目剑芒破风而出,堪与耀月争辉,就连站在五丈开外的江暮云和白天遥都能感受到剑气的森森寒意。

碎瓦激溅的同时,白彧抢先一步以奇奥的步法移至风萧侧面,袖中忽然伸出两支判官笔,两缕笔风出其不意地点向对方要害。

哪知风萧如先知先觉般衣袖连拂,纷扬的碎瓦瞬时便被汇成一股激石,甩扫向白彧。身形紧跟着飘然而起,凌乱的剑影化作漫天光影,如**般将白彧笼罩于其中。

白彧怒喝一声,手中判官笔快如急雨,点、刺、戳发挥的淋漓尽致,连消带打,险招不断,如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渔舟,依然荡存其中。

一时间“叮叮当当”之声不绝于耳。

江暮云勉强能看清白彧的身影,但风萧却如鬼魅般飘忽不定,根本无法捉摸其位置,他所看到的,除了剑影还是剑影。惊骇之下不由想起了赵普胜对父亲风九剑的评价:只见其剑不见人身,到最后竟人剑皆不得见,二者等同合二为一。

快至毫巅的对决在一片烟尘中从江暮云和白天遥眼前消失了,本就残旧的屋顶因吃不住两股气劲的连番碰撞而轰然塌陷。

“长此下去,白伯看似很难持久了,白天遥,你我快去相助吧。”

江暮云闪身便往屋内奔去。

白天遥道声“公子小心”,紧随而至。

迎面的墙壁突然崩裂,一道人影夹带其一蓬砖雨,如同出膛的炮弹般飞射而出,江暮云一眼便识出是白彧。

身后便是乱石堆,他若躲避,势必会给白彧带来重创。

江暮云遂下意识地收腹弓背,在白彧撞上自己身体的一刹那,一股无法抗拒的劲气侵入到经脉。

江暮云惨哼一声,难过的喷出一口血来。

“爹!”

白天遥惊叫一声,扑向自己的父亲。

白彧的全身上下皆是血洞,在惨白的月色下显得尤为惨不忍睹。在倒地的瞬间,风家的奴仆口中鲜血狂喷,头连续仰了几下,随后便脖子一歪,人事不省。

“爹!你醒醒,醒醒!”声嘶力竭的白天遥使劲摇着白彧的身体。

风萧从屋内缓步走出,神情静若止水,仿佛做了件微不足道的事情一般。

却听他口中叹息道:“老东西,你本可在这片废墟里颐养天年,只怪你不识时务,自寻死路。”

“你个畜生!我跟你拼了!”

白天遥怒吼着要扑向风萧,却被江暮云一把攥住了,淡淡道:“风萧,你习剑多少个年头了?”

风萧愣了一下,随后答道:“二十年头有余。”

江暮云接着道:“在这片寂寥的废院内,做大哥的想以二十几年的修为来杀死一个毫无反抗之力的弟弟,以此来证明自己是风家的唯一传人。”

风萧冷冷道:“你想说什么?”

“你胜之不武!势必会被武林中人所耻笑。”

“那又如何?”

“给我三年时间。三年以后,我们在天山决战!”

风萧剑一般锐利的目光扫向江暮云,不屑道:“这算是请求?”

江暮云不以为然道:“就算是请求又如何?弱者向强者提出要求,那是理所当然的事。当然,假如你觉得以强躏弱乃生平快事,大可在此把我们灭口了事。”

风萧微微一笑,不加思索道:“好吧,三年后的今天,天山之巅一决胜负!”

说罢竟然就此飘然去了。

“公子……公子……”

白彧缓缓睁开双眼,有气无力地抬起干枯的老手。

“爹,爹……”

白天遥见父亲醒转,忙将他扶到了一处柔软的柴草堆上。

“天遥啊,爹内腑俱碎,恐怕撑不了多久了。”

白天遥呜咽道:“不,爹不会有事的,不会有事的。”

白彧的手探进怀内摸索了好一阵,才颤巍巍地摸出一本书册,递给江暮云道:“公子,请你把它收好。”

江暮云接过书册,但见封面空白一片,并无字样。

遂问道:“白伯,这是什么?”

白彧勉力挤出一丝苍老的笑意道:“傻孩子,自己家的东西又岂能不认得?风家的传世武学——《诛影剑》。”

令人闻风丧胆的‘诛影十一式’就这本不起眼的书册内,江暮云有些难以置信。

白彧忽又痛心疾首道:“只可惜剑谱已残,只剩的九式了。”

“啊?”

江暮云和白天遥同时震惊。

“那畜生在杀害主子之后,硬生生撕去了最后三页……咳……咳……”

“爹!”

白天遥见父亲又咳出血来,忙要为他运功疗伤,但被白彧阻止了。

江暮云当然清楚白彧所指的畜生便是风萧了,遂颠转剑谱,却未发现有缺损迹象。

白彧摇头道:“公子不用看了,这是手抄本。在剑谱被撕后,老奴担心会有人再心存不良,便手抄备份了一本。”

“原本到底还是被人抢去了。”

白彧愧疚难当道:“抢夺剑谱之人武功之高恐怕不在你爹之下,只怪老奴无能,老奴有负风家。”

见白彧如此悔恨,江暮云忙安慰道:“白伯费心了,白伯毋须自责。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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