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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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录-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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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发老人摇摇头,神色凝重地道:“难说,中原武林,从未听说过这么一个人,或许是域外来的,咱们不可妄动,看看他要怎么样?”

伙计接了银子下去,不多一刻工夫,穿梭一般,送上来四桌精致酒席,果然依他的话,分四张桌子放好,每张桌子上,只有一副杯筷,桌边堆放着一列二十罐好酒。

丑汉看了,满意地微微一笑,却不吃喝,闭目而坐,仿佛老僧人定,纹风也不动。

这边三人也忘了吃喝,目不转睛注视着丑汉,足足过了盏茶之久,丑汉突然睁开眼来,喃喃笑道:“来了来了!”

陶兴和涂仁都是内功修为多年的高手,此刻竟毫无所觉,连忙倾神静听,又过了半盏热茶光景,白发老人才隐隐听见一阵极轻微的脚步声,正由远而近,迅捷无比到了楼下。

刹时.一个人影,已在楼口出现。

这人正和那丑汉相反,却是个又粗又短的矮子,宽眉细目,缺嘴蒜鼻,两只招风大耳,一高一低,配得极不相称。

他们唯一相同之处,是生得丑陋,和穿着一般崭新的锦缎大袍。

白发老人陶兴和那中年汉子涂仁都是行家,见这矮子身材如此臃肿凝肥,竟然行动如风,步履轻盈.轻身功夫已至出神人化之境,都不禁相顾愕然,疑云大起。

那矮子一登楼,向五汉咧嘴一笑,说道:“包死不愧东主,连酒席全预备妥了,在下就不客气,遵命入座啦!”

丑汉笑道:“坐下自然可以,还有两位未到,酒菜不能先动,否则,这四桌酒席钱,就要找你结算。”

矮子道:“早知这样,在下也该来晚一些,省得珍肴满桌,可望而不可及,真是罪过。”

说罢,选了一张桌子,大刺刺地坐下,也闭上双目,不言不动入了定。

满桌热腾腾的菜肴.阵阵香味,随风四溢,连侍候的店伙们,都忍不住偷咽唾涎,那两人却默然对坐,望也没有多望桌上一眼。

这样又耗了顿饭之久,桌上汤莱;都快要凉了,丑汉和接了突然一齐睁眼,互望了一眼,点头笑道:“又来了一位!”

语声甫落,楼梯口用蹬用一阵脚步响,果真又上来了一个人。

此人同样穿了一身簇新衣服,却是儒生打扮,方巾儒服,约莫五十余岁,手里摇着一柄金光灿烂的折扇,生得骨瘦如柴,面色蜡黄,一睑病容。

上楼之后,一见矮子和那魁梧丑汉,似乎微吃一惊,“唰”地收拢折扇,抱拳一揖,道:

“包杨二兄真乃信人,竟比兄弟来得还早!”

丑汉笑道:“恭候很久了,许老二怎的没有同来。”

文士答道:“他独往市上转一转,大约马上就到。”

刚说到这里,楼口突然有人接口笑道:“别骂,我这不是赶到了吗?”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楼梯口不知何时又站着一个人,蓬发竹杖,竟是个瞎子。

这瞎子来得太过突然,徐阳二人固然未曾觉察,连那锦衣大汉和轻功极佳的矮子,也露出惊讶之色。

矮子站起身来,抢着问道:“许老二,你把那四字真言,全都参悟透彻了?”

瞎子微笑道:“不敢,兄弟资质愚鲁,仅只参悟到第三个字,时日已届,可惜无法克臻全功。”

矮子显得骇异非常,向锦衣大汉和文士分别扫望一眼,说道:“这么说,今日之会,许老二是赢定了?”

瞎子哈哈笑道:“好说,好说,兄弟正愁不是各位对手,方才特地到市上讨了些银钱,以备会付酒菜之资呢!”

锦衣丑汉道:“菜都快凉了,既然大家全到齐了,快请就座,再耽下去,酒虫就要从喉咙里爬出来了。”

四人一阵敞笑,各占一席坐下。店从在每张桌上送上一罐酒,然后四五个人左右围绕着恭敬侍候。

丑汉伸手取过酒罐,用左手托着罐底,右手平展如刀,轻轻一挥,宛如快刀一般,将封罐的泥土一挥而去,站起身来,含笑道;“咱们年年相会,已有二十年,总未能分个高下,今年轮到在下为东,但无可敬之物,先敬各位一罐水酒。”

另外三人齐声道:“包老太太客气,但愿咱们今年能分个高下出来,明年就在飞云山庄碰面了。”

这旁陶徐三人,一听他们口中竟提到飞云山庄四个字,不觉骇然一震,彼此互望一眼,涂仁连忙把胸前那朵红花,悄悄取了下来。

丑汉继续又道:“在下忝为东道,循例先行献丑,各位别笑话。”

说着,缓缓举起右手,骈指如戳,虚空伸缩三次,脸上一片凝重,显然是在运气行功。

蓦地,忽见他手指疾落,中食二指,一齐搭在罐口上,罐中黄酒,被他强劲的内力一逼,疾射出一股酒箭。

丑汉口一张,咕嘟喝下一大口,手指一松,笑道:“杨兄,在下敬你一口。”

话落时,左手一扬, 那酒罐快如电奔,直向矮子飞去。

矮子不慌不忙,右臂微抬,用肘弯迎着酒罐一撞,酒罐忽然一顿而止,平平稳稳的停在他的肘上,罐中之酒,一滴也没有溅出来。

他只用一条手臂,手肘托住酒罐,低头从桌上衔起酒杯,鼓嘴向上一吹,那酒杯笔直飞到空中,一个折转,咚地堕入罐内。

矮子淡淡一笑,默运内力,浑身骨骼,不住地格格作响。

大约过了半盏热茶之久,矮于身躯微微一震,那只酒杯,竟满满盛着一杯酒,从罐中冉冉升起,就像被一层无形的东西托着,直升到四尺左右。

楼上众人,个个被他这惊人表演,骇得目瞪口呆,其中只有那瞎于许老二,安然坐着,神色自若。

矮于肘弯向侧一送,只喝道:“林兄,接往!”

他一开口,真力立泄,酒罐直向另一桌上的文土面前飞去,那酒杯随声堕落,却被他翻手接住,仰头一干而尽。

这时候,众人才像喘过一口气来。白发老人陶兴眼波掠过,见矮子所坐椅子,竟已向下陷落了半寸光景,四只椅脚,齐都嵌进楼板中。

文士含笑站起身来,折扇“唰”地收合,扇柄飞快地一旋,接着酒罐,竟用一只小小的扇柄,将那酒罐高高顶住,笑道:“包杨二兄神功,林某万分佩服,但林某平生嗜饮热酒,这罐酒虽是佳酿,可惜没有烫过,林某不才,愿替各位兄长,将酒温过再喝。”

说罢,闭目而立,仅凭扇柄顶着大罐酒,竟晃也未晃一下。

才过片刻,酒罐罐口,和文士头顶.都蒸蒸冒出一层热气。

渐渐,热气越来越盛……。

又过了片刻,文士额上已隐现汗珠,而罐中酒液,却开始沸腾翻滚起来。

阵阵酒香,四处充溢。

瞎子许老二耸动着鼻孔,喃喃说道:“好香,林兄别煮酒啦,古人煮酒论英雄,当今英雄,自是非林兄莫属。”

文土双眼一睁,笑道:“好说,咱们正要拜领你许老二的压轴戏呢!”

他把一罐热腾腾的美酒,高举过顶,扇柄微移,酒罐一倾,一股热酒,直流下来。

文士张嘴接住,喝了酒,扇柄一抛,“唰”地打开折扇,对准那酒罐,用力扇了一扇。

酒罐顺风掠向瞎子,去势徐而不急,丝毫未带被空之声。

瞎子正端坐椅上,似乎对那只凌空而至的酒罐,一些也未察觉。

酒罐缓缓从他面前尺许处飞过,瞎子仍端坐未动。

直到那酒罐业已飞过了丈余远,快要撞到墙上,瞎子始陡地一惊,失声道:“咦,是什么东西?”

话方出口,不知用的什么身法,人影一闪,竟已越过那只酒罐,抢立在墙壁边。

酒罐转眼飞到,那瞎子举起手中竹枝,向罐上挥手一杖,喝道:“回去!”

只听“当”地一声脆响,酒罐并未破裂,却被他一杖击得斜飞而出,迅速掠过矮子头顶,撞向另一面墙壁。

但当那酒罐湛湛将要撞上墙壁,瞎子竟如鬼进,忽地又晃身奔到墙下,竹杖一挥,‘当’地一声,又将酒罐击得折飞回来,从丑汉桌上疾掠而过。

说时迟,那时快。

瞎子肩头微晃,恍如一缕轻烟,早又追过酒罐,候在墙边。

只听当当连响,那酒罐绕楼飞转,一连六七次,竟始终未能摸到墙壁上,也没有落地。

忽然,人影罐影一齐尽敛,众人凝目细看,却是瞎子已经端坐在自己桌边,那只酒罐,安安静静放回在丑汉桌上。

瞎子举起酒杯,含笑说道:“许老二借花献佛,恭敬各位一杯。”

众人闻言低头,连那少年一桌在内,每人的杯中,不知何时,俱已满满斟了一杯美酒。

丑汉等三人大笑举杯,一饮而尽。

这种神奇玄妙的武技,看得那少年心怀大畅,一向深锁的眉头,刹那间竟然舒展开来,含笑端起酒杯,说道:“今日有幸,得遇各位异人,小生理当奉陪一杯。”

那较技的四人回头冷冷扫了他一眼,谁也没有搭腔。

少年有些窘,自己尴尬地笑笑,举杯就唇—一突然,坐在他身侧的白发老人,迅速地一探手,按住酒杯,低声说道:“少庄主,不可大意——”

少年埃道:“为什么?”

白发老人道:“这些人来历可疑,少庄主乃千金之体,岂可轻饮他们的酒……”

他说话时声音虽然甚低,但那矮子忽然脸色一沉,霍地站起身来,道;“都是许老二无眼之失,上好美酒,却敬与这种认贼作父之辈,自己身世尚且不知,倒把咱们当作来历可疑的人了。”

丑汉笑道:“杨兄不必过于责他,想他老子送命的时候,他还没有出世,或许少年人贪恋富贵,竟连自己身世,也无暇查究。”

矮子冷笑道:“要不是看在他跟他那去世的老子,长得一个模样,也许难容他活到今天。”

文上摇摇折扇,道:“可惜一场盛会,偏撞着这种蠢物,酒也喝得乏味,咱们何不携酒另觅静处,再作未尽之饮?”

矮子叫道:“说的是,有这种肮脏人在眼前,令人恶心,纵有山珍佳酿,也食难下咽,走吧!咱们散了。”

少年没想到受到他们一顿莫名其妙的讥讽,愣在桌边,不知如何是好,呆呆望着那四个怪人,纷纷起身,莱肴一些未动,每人只取了罐酒,下楼扬长而去。

他心里好像一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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