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天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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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天录- 第6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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陶羽一直全力跟在后面,他深知她伤心过度,假如不让她把压抑在心底的悲伤发泄出来,也许反致病祸,所以并不阻止,只是遥遥随着,不使她做出激烈的事来。

其实,他心中痛苦,又岂在凌茜之下,只不过这件事乃是他深思熟虑之后决定,既然承担这副感情的重担,便是再没有选择的余地了。

凌茜狂奔足有半夜,方才力尽摔倒在沙滩上,双手捧着脸,放声大哭。

这一场痛哭,直到东方泛白,才声嘶力竭而止,沉沉睡去,陶羽轻轻拭去脸上泪水,在距她三丈左右的地方席地坐下。但他却不敢休息,只闭目略作调息,便起身去摘了几颗椰子,悄悄放在凌茜身边,然后又退到三丈外坐下静候。

天亮了,阳光照射着沙滩上凌茜的身子,像一团蟋伏在地上的绿色海草。

微风拂过,扬起她柔而细的秀发,一丝丝,一缕缕……

她一动未动地伏在沙滩上,远看就像一具随着潮水飘来的尸体,但陶羽知道她是悲愤过度,经过一夜狂奔痛哭,发泄之后,反倒再无大碍了。

直到近午,凌茜才悠悠醒来,坐起身子,就此目不转瞬地望着大海,对身边的食物,及远处的陶羽,都未曾一顾。

陶羽也不敢去惊动她,只跟着痴坐凝望大海,海上白茫茫不见任何船只或飞鸟,倒有些跟他此时脑中空白十分相似。

不知不觉,天又入夜。

凌茜抱膝痴坐如故,面对大海,又坐了整整一夜,不言不食,也没有再哭泣。

陶羽渐觉事态严重,忍不住站起身来,缓缓移步向她走去 谁知才走了三五步,凌茜突然冷冷地道:“不要惹我!”

陶羽见她终于开口,忙停步说道:“我后悔不该告诉你这件事,可是,如果要我永远欺骗你岂不更加对你不起?”

停了一会,他见凌茜并不回答,于是又道:“我不怨你如此恨找,只求你珍惜自己身体,今生我亏负你太多,但愿来世变牛变马,报答你的情意……”

凌茜仍是不答,凝目望着大海,好像是没有听见。

陶羽长叹道:“我只是个不值得爱的人,却浪费了你可贵的爱情,唉!这世间对我既然如此厚?为什么偏偏又如此残忍地安排?”

凌茜充耳不闻,毫无反应,太阳缓缓从海天相接处升起,她已经整整痴坐了十个时辰以上,连身子也没有移动一下。

陶羽含泪又道:“你恨我打我都可以,只求求你别这么折磨自己,两天了,你一点东西也不肯吃吗?”

凌茜突然跃起身来,回头向岛中便走。

陶羽不解她要做什么,忙蹑踪跟了过去,叫道:“茜妹,你……”

却见凌茜迳自奔到一株树边,竖掌如刀,振臂一挥,那株足有海碗粗的大树,竟被她一挥而断,“轰”然一声倒了下来。

她片刻也不停,默默行到另一株树下,双掌连扬,“轰”地又将这株大树也劈倒地上?

她一口气劈倒了十余株大树,已累得娇喘不胜,原来她数日未进一点食物,纵然武功再高,真力也显得不继,但她却不肯休息,又把那些树上枝叶一一剔除,拖着树干,并放在沙滩上。

陶羽虽不知她意欲何为,见她疲惫不堪,兀自不肯停歇,忙也动手帮她搬运树干。

凌茜亦不理会,采来些长藤,合着剥下的树皮,揉搓成—根根的绳索,开始把那些树干,编扎在一起。

陶羽这才恍悟她是因伤心绝情,不愿在岛上多留,欲编扎木筏,泛海回桃花岛去。

他望望身后浩瀚无垠的大海,心境顿感沉重,旨因他既不便阻止她离开荒岛,又不能眼看她仅用一只脆弱的木筏。冒险渡过大海?

几经思索,不觉又发出一声长叹,喃喃道:“我自知罪孽深重,永难获你谅解,我对你的一片心,唯天可表,只盼你回到桃花岛之后,能够快乐幸福,对人世我也就再无遗恨了。”

凌茜忽然仰起头来,深深注视陶羽一眼,一双明眸之中,滚动着晶莹泪水,嘴唇牵动了几次,却没有吐出一点声音……

隔了好一会,两滴泪珠,终于夺眶而出,滚落在衣襟上。她咬了咬嘴唇,重又低头加紧编扎起木筏来——

第二十章 西窗残月

费了整整一天一夜的时间,木筏终于编扎成功了,凌茜已经三日不言不食,神情显得十分困顿。但她并不稍事休息,又忙采了些椰子搬到木筏上,用一根直木做成帆桅,将一些整片的树皮草索,结成一张破陋不堪的风帆。

陶羽无法劝阻,只好帮着她准备,心里却访惶无主,困恼万状。

等到一切都齐备了,凌茜将木筏推人海中,跃上筏去坐好,却第一次开口叫道:“来吧!

动身了。”

陶羽遽闻她招呼自己,心头一跳,简直说不出是喜是愁,怔了—下,才道:“这木筏如此脆弱,怎能渡得大海?”

凌茜举目望天,幽幽说道:“反正不过一死,你要是害怕,我就一个人走了。”

陶羽热血一阵沸腾,毅然道:“能得同死,也算缘份,我几番承你救得残命,纵死何足为惜。”

说着,也忙跃到木筏上,盘膝坐在凌茜对面。

这木笺本己不大,坐上两个人,便已半浮半沉,而实际已浸在水中,但他们都存了就死之心,倒也无甚恐惧,凌茜挂起那张树皮织成的风帆,木筏顺风而行,竟逐渐远离了那座小岛。

离岸稍远,浪潮渐次加剧,飞舞的浪花,不多片刻便湿透了衣衫,凌茜满头秀发,全被海水沾贴在一起,鬓角眉梢,水珠莹莹。

陶羽坐在她对面,怔怔凝视着她明显憔悴的面颊,不禁又怜又愧,取了个椰子剖开,递给她道:“你已经三四天未吃一点东西了,瞧你瘦得这样厉害,把它吃下去吧!”

凌茜只是茫然摇摇头,两眼仍旧凝视着远处天际。

陶羽废然把椰子放回筏上,长叹一声,道:“唉!真设想到,你会恨我恨到这般地步……”

凌茜喃喃道:“我不恨人,只恨自己,为什么要到中原去?为什么要遇见你……”

说到这里,眼眶了红,泪水纷落。她用力挥着手,声嘶叫道:“别再提这些事了,我恨它,恨它,恨它……”

陶羽黯然道:“唉!不提也罢,唉——”

简陋的木筏,缓缓在大海中飘流着……

这时候,远处海面上,突然出现了一片淡影。

陶羽连忙拢目一望,竟是一艘三桅大船,连忙告诉了凌茜。

凌茜仅淡淡扫了一眼,既无惊异,也没有喜容,仿佛对这一线突然出现的生机,丝毫引不起兴趣似的。

帆影渐近,陶羽心里也渐渐生起疑云来。

敢情那艘大船,虽然扬帆疾驶。舱面上除了几辆篷车,见不到一个人影,乍望之下,直如一艘无人的空船。

不多久,彼此已驶近到十丈以内,陶羽扬手大呼,那船上毫无一点反应,竟擦着木筏近处疾掠而过。

陶羽急叫道:“蕾妹,快跳上去,船上没有人……”

此时船筏相距不过丈余,如果凌茜即时纵身,不难轻易地登上大船,可是,她却只淡漠地扫了那空船一眼,身子纹风未动。

良机一瞬便逝,陶羽不禁废然叹了一口气,眼睁睁看着那艘三桅大船越去越远。

不料就在他失望懊恼的时候,那艘远去的大船,竟突然斜斜转了个急弯,又驶了回来!

陶羽骇然,不由站了起来……

果然,那船掉过头以后,速度顿时减缓了许多,遥对木筏,第二次驶近,船尾舵舱上,忽然探出一颗光头,叫道:“公子!公子……”

陶羽一见那光头,登时欣喜欲狂,忙也挥手叫道:“辛弟!快停下来,辛弟……”

辛弟巍巍从舱顶站起,摇摇晃晃行了几步,突然两腿一软,又跌倒舱板上,愁肩苦脸地叫道:“公子,我只有一个。人,连落帆的力气也没有了。”

陶羽猜他必是受了伤,只不明白因何偌大一艘船上,怎会只剩下他—个人?眼看船筏又己接近,急得猛吸一口真气,双掌对着海面,—连劈出十余掌。

这十余掌乃是他全力而为,劲风起处,轰然不绝,那刁震之力,果然木筏推得向大船迫近了十来丈距离。

凌茜冷冷说道:“你这样蛮干,也许还没靠近大船,木筏倒先给你震散了。”

陶羽道:“可是我不会提纵之术,跃不上大船,这怎办呢?”

凌茜叹了一口气,缓缓站起身来,取了一只椰子,扬手向海面上掷,莲足轻轻一点筏面,身形已箭射而起。

那大船与木筏之间,相隔约有十六七丈,凌茜一口真气将尽,已飞越了十丈左右,恰巧那椰子正落到水面,只见她足尖在椰子上略有借力,二次腾身,便轻盈地落在大船之上。

陶羽大大松了一口气,见凌茜匆匆解了帆索,当中主帆一落,船速登时又减了大半。

她随手在舱面上找了一根长绳,抛给陶羽,将木筏移近船边,陶羽也攀上了大船。

两人在船尾舵边寻到辛弟,但见他有气无力地躺在舱板上,冗自望着二人咧嘴傻笑。

陶羽扶他坐起,急问道:“这是怎么一回事?船上只剩下你—个人?”

辛弟龇牙笑道:“人倒还有五六个,只是她们也四五天没吃过东西,不知现在死了没有?”

陶羽更诧道:“究竟是怎么回事,啊?她们是谁?这船又是谁的?”

辛弟喘了一会,才道:“那天夜里,咱们的船被宫天宁那厮撞沉,我在水里不见你们,胡乱就爬上了这艘船上。”

陶羽插口问道:“这是谁的船?船上的人呢?”

辛弟笑道:“这条船,就是桃花岛五艘大船中的一艘。大约他们只装了几辆马车,所以无人守护,除了船伙,就只有五六个婆娘守军。我趁着大黑人乱,悄悄把船上水手宰了,自己转了舵,可笑桃花神君那老糊涂竟没发觉,还在一个劲儿满海里捞你们的尸首哩!”

陶羽摇摇头,又问道:“那么,船上那些桃花岛女侍呢?你也把她们杀了?”

辛弟道:“我辛弟堂堂男子汉,怎会杀她们婆娘家,但我怕她们出来鬼叫,就把那五六个婆娘全一起赶进底舱,把舱门锁住,现在不知是死是活?”

他咽了一口唾沫,接着又道:“这些日子,我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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