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狡狐千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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狡狐千窟- 第3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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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之处皆由太后帮衬,朝臣宫妃,皇亲外戚,皆聚在高殿之上叩首,天下百姓也要按着例子服国丧,一时间朝野哀鸿,天下缟素。
  国丧是何等大事,民间不得嫁娶,不能闻丝竹声,宫里也是延绵不绝缟素片片,夙皇在位五十余载,由垂髫小儿到耄耋老人,膝下却子嗣不丰,只亲生的儿子和寥寥几个皇孙,所幸皇亲国戚颇多,也挤满整间大殿,宿昔从宫外的街道一路到宫里,眼见皆是素白,耳闻遍布悲鸣,大殿上尊贵的皇亲重臣跪了一地,夙慕在最前面主持着葬仪,如若不改遗诏,此刻站在那里的该是迟誉,思及此处,他如何不愤恨?
  葬仪一连举行了十天才告一段落,也要抽出大把时间来招待外朝派遣参加葬仪的使者,而根据亲疏内外,参加葬仪的皇亲,所要服的丧也不尽相同,大功,小功,斩麻,不一而足,夙慕和迟誉忙活下来,皆是筋疲力尽。
  迟誉从殿里下来时,就见宿昔身着白服,安静的站在阶上,倚着汉白玉杆子,不知看些什么,过去从身后拍了拍他的肩。
  “爵爷?”
  “葬仪忙了这么多年,可是乏了?”
  “爵爷说的哪里话,先皇是国父,国父殁,乃是举国哀拗的大事,宿昔不敢乏。”
  “那么,就是置气。”迟誉站到他身边,天坛建在高处,从阶上可见眼前延绵三千里锦绣河山,隐在缭缭的白雾里:“为这河山置气。”
  “这河山何曾是我的。”若有一日能将这大好河山印上陵苑的戳子,那可就再好不过了。宿昔把这个念头在心里一转,便默不作声的藏了下去。
  “置这江山的气,置本爵的气。”
  这是迟誉次数不多的在宿昔面前以“本爵”自称,想在提醒宿昔他的身份、位置,宿昔厌倦的皱一皱眉:“本爵,何曾只是本爵。”
  “我已和你说了,我坐不好那个位子——”
  “爵爷!”宿昔一惊,立刻打断他的话:“这样的话这里可说不得!——再者,这不过爵爷推诿之词。”
  “因你看着那位子有很多人去抢,就以为它是好的,宿昔,你要知道一句话,不要把得不到的东西想的那么美好。”迟誉笑一笑,对他表现出了极大的宽容:“你还年轻。”
  “难道,帝位不是好的?”宿昔轻声问。
  “好,只是,我不适合。”迟誉正色,“得到帝位,必会失去更多的东西,是我所不愿意的,先皇只看到我仁厚有谋略,然谋略并非帝王心术,先皇那样、夙慕那样的谋术,我一生追赶不及,称帝是荣耀,更是责任,我和你说过,我不愿担那个责任,情愿做我的闲散宗室,这是每个人本性使然,夙慕就很适合那个位子,他坐上去比我合适得多。”
  “他登基后,必会拉拢手握兵权的我,晋封也好外调也好,我不愿再被束缚在一个地方,想出去走走,看看更多的东西,帝位是夙慕祈求的,这是我祈求的,这么说你懂了吗?”
  “那跟随爵爷就是我所祈求的。”宿昔忍不住笑了,迟誉安静的看着他清丽的侧脸,“只要是迟誉,子爵也好,皇帝也好,其实都不重要,就像现在,宿昔不是和爵爷穿着一样的素缟吗,但愿以后,能一直这样,和爵爷——同心同德。”
  “愿彼此同心同德,永无相欺。”
  宿昔心里咯噔一下,微微偏开了头,迟誉没有注意到,他说了这句话后,宿昔没有说“好”。
  “只要爵爷自己,不觉得后悔……”他压低声音,似是妥协无奈又似心满意足,算好了每一步,却错了做关键的一点:迟誉没有称帝之心,他没有那个心,做再多也是徒劳,不如等他得了兵权,再好好谋划一番吧——
  “不会后悔。”迟誉专心的看着宿昔笑容浅淡的脸,温暖的日光洋溢在他的脸上,如一块温润的璞玉,“我已经找到了——最想要的东西……”
  作者有话要说:  


☆、宿先生折柳送行

    葬仪完结,宣告了夙函对夙朝五十余载的统治结束,紧接着就举行了盛大的登基典礼,夙慕正式即位为帝,改年号夙兴,迎娶端亲王郡主为后,太后成为太皇太后,皇后也册为太后,除此之外,先帝遗留下的后妃悉数成为太妃,因亭贵人已有身孕,便由太贵人册为太妃,晋迟誉为襄阳侯,封镇南将军,赐边域三城,令其上任,攻打云霁,又另外赏赐下金银珍玩无数,大赦天下,分封诸兄弟。
  太皇太后虽是女子,心术经纬却一点不输男子,早年抚养先皇,垂帘听政,以铁腕治天下,是个十分懂得审时度势的,眼见夙函暴毙,疑云重重,夙慕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拿出遗诏继位为帝,便知大势已去,不再多事,在夙慕请她协助葬仪时,也欣然应允,布置得面面俱到,以此表明心意承认夙慕的皇帝身份,安安稳稳做她的太皇太后。
  不安分的只有太后。
  先皇暴毙,先皇后理所应当成为太后,她不但是先皇嫡妻,也是圣上生母,身份正统,尊贵无匹,按理说这样便该满足了,却还是不知足,总耿耿于怀夙函的死和反咬她一口的心腹丫鬟,云熙鸾去看过她一次,直言不讳她的婢女早和夙慕私下有往来,故意哄骗她下毒谋害皇子,又出卖于她,毕竟皇后家多年来一枝独大,夙慕即位后外戚过盛也不是好事,便寻个法子削减她的羽翼。
  皇后却无法接受这样的说法,自己的亲生儿子不会对自己做出这样的事,云熙鸾因而又笑问她,可知道夙皇生前为何沉疴不起,那药是夙慕亲手交给他的,夙慕想要帝位早已疯魔了,什么事做不出来?
  皇后被他一席话说得面如死灰,当夜就发起高热,口中胡言不已,不多时合宫都传出先皇是被人下毒药谋害致死的说话,渐渐传到前朝,致使朝野动乱,夙慕早打定主意削减太后母家的势力,直称太后失心疯,错手下毒致使先皇暴毙,如今已病得疯疯癫癫,实在有损一国太后之名,对外称赐了一碗了断的药,实际上却是直接找了两个侍卫拿白绫勒死了,他这样的残虐手腕,朝野上下哪还有人敢说一句不妥,连宿昔在府里得了消息,都不由摇头发叹,言当今圣上凉薄,不比先皇宽厚。
  这样的话,也不过感慨一番就算揭过了,如今夙慕做了新帝,一切已成定局,再不甘也没有办法,万幸迟誉封了将军,又得了侯爵衔,手握兵权,这兵权也是不可多得的好东西,事到如今,就要走一步看一步,更加小心翼翼了。
  夙慕看重迟誉,不单晋了侯爵,又额外赏下许多东西来,有一件格外珍贵的一斗珠,迟誉随手赏给了他,那一斗珠价逾千金,是用未出胎的小绵羊身上的皮完整剥下来制成的,毛皮卷曲,十分温暖,因有一斗珠之称,又称“一斛珠”,宿昔忙起身推却:“一斗珠珍贵,宿昔自知福薄,不敢妄受。”
  “这一斗珠暖和,御寒再好不过,你赶紧拿回去,冬天裹着驱寒也是好的。”迟誉朝他挥挥手,宿昔推辞不过,只得收下了,手指一点点摸在柔软紧贴的洁白皮毛上,迟誉看了看,道:“你做什么?”
  “闻其声不忍食其肉;见其生不忍见其死;是以君子远庖厨也。”宿昔收回手,随口道,“这一斗珠固然难得,到底是沾血的,染了杀孽,念及此,到底有点……于心不忍。”
  迟誉笑着摇摇头:“往日里也不见你这样容易感伤。”
  “春日柳树吐芽,是折柳送别的时节,因此这样伤感。”宿昔似是无意说了一句,“是宿昔多虑了。”
  “哦……”迟誉不知想到什么,唇边慢慢爬上一点笑来,“圣上早些日子赐下边关三城,算算也该是这几天动身了,这三城靠近云霁与陵苑两国,你总说陵苑气候温和,此番我也能沾点光了。”
  “圣上慧眼识英雄,自然是好的。”宿昔不动声色,“不知爵爷——侯爷何时动身?”
  “后天就是个宜出行的日子,我那时便动身。”
  “三城有新建的侯爵府,这里的子爵府也不能没有人照管,不知侯爷打算留下谁看院子?”宿昔闻言便有点发急,却还是漫不经心说着玩笑话。
  “老纪上了年纪,不好奔波,便留在这里,胭亭还在宫里,又初有孕,也好有个照应,迟珹和阙晴是定要跟着我去的,董氏便留在这里,大约就是这些了。”
  “初次见面时,侯爷对我说霜迟城景色甚好,如今成了自己的城,可是有眼福了。”宿昔岔开了话尾,他虽是个忍得住耐得住的性子,但到底年轻经的事不多,手上的动作很容易就把心思泄露出来,迟誉看他卷着一斗珠上的一簇毛,就是不开口说话,便存心戏弄他,也绝口不提,两人就僵持在那里。
  “爵——侯爷……”
  “何事?”
  “天色晚了,夜深出入多有不便,还请侯爷回去吧。”宿昔隐隐觉得是迟誉戏弄他,又担心自己自作多情,人家保不齐根本没有带他一起去的意思,这一年来同进同出经了那么多事的情分是假的么,念至此也有点不悦了,起身逐客。
  想要什么便说什么方是正理,偏偏他死犟着不开口,不开口便罢了,还弄得自己心里难受,迟誉哭笑不得,宿昔紧接着道:“夜深了,爵爷留在这里实在不妥,快请回吧,马上要启程了,也留出时间打点行囊。”
  自迟誉封了襄阳候,宿昔便按着一天十盏茶的次数提醒自己要改口称“侯爷”,现下情急却连改口都忘了,迟誉心满意足戏弄了他,便转身离开,留宿昔一个人在那里憋气。
  “……”宿昔关门回房,坐回他的矮榻上,仍旧用手卷着一斗珠上面的毛,想事情的时候手上把玩什么东西,是他的习惯,迟誉要去边关,不可能不带他,但不日就要启程了,他却连行礼都没有收拾,若迟誉真的没有这个心……该如何是好?
  这样翻来覆去想着一件事让宿昔觉得自己无用透顶,还是静下心来细想对策,手指抚到一斗珠缱绻的柔毛上,他轻轻摸着,不觉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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