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无忌一个闪身,避开了烈火,脚步直逼到她们跟前。
“敢伤她一根寒毛,把你们烧成骨灰都算便宜了你们!”沙红罗把范青青推到杜少君旁边。“小鬼,带她离开!”
欧阳无忌伸手要捉人,此时烈火掌近距离地灼上他的衣袖,他没有吭一声痛——红光的威力在此时已经减弱了几分。
可恶!沙红罗瞄了黑衣男人一眼,一个反手,连续发出两道红光,笔直射向站在树下的男人只要伤了主命令者,这个黑衣人就不得不退后保卫主人。
欧阳无忌警觉地想回头救人,火焰的攻势却已经攀上魏无仪的肩。
他退回到魏无仪身边,俐落地撕下衣袖,裹上他的手臂——
那火却依然在肌上烧灼著。
欧阳无忌使出内力,啪地盖住火灼处。
魏无仪睁著暴戾的眼,盯住范青青在远方不住回头的心虚脸庞。
“你逃不了多久了!我会得到你!”他暴吼了一声。
“说什么大话。没有内力的人中了烈火掌,若不赶快医治,想活个十天半个月都是不可能的事!”沙红罗眉飞色舞地大笑著,跟上了范青青的脚步。
范青青闻言,脚步陡地停顿了下来,怯生生的眼对上魏无仪暴戾的眼眸时,身子又是一颤——
他眼也不眨地望著她,是在等她回去治疗吗?
她担心地想往回走,杜少君却死命拉住她的裙摆!“青青姐姐,你回去送死吗?!”
“笨女人,还不快走!等他捉你当人质吗?”沙红罗不客气地扯过她的手臂,拚命往前走。
“可是——他受伤了。”她担心地咬著唇,看著那黑衣男人在瞬间扶起了魏无仪,以一种不可能的速度消失。
“放心!死不了的啦!你没看到旁边的罗喽正等著救命吗?你那一手省省力气吧,每次管别人闲事,自己就累上个十天八天的!”沙红罗打了下她的头,不高兴地吼道。
“沙姐姐,你跟我爹一样罗嗦哩。”杜少君嘻嘻偷笑道。
“不要拿我跟臭男人比!”沙红罗揪起小鬼的耳朵,发白的双唇继续叫嚣著。
“我爹不是臭男人!”杜少君抗议道。
“只要是男人就臭!”沙红罗慢下了步伐,手指颤抖了下。
范青青伸手握住沙红罗的手掌,手心对著手心,将气力输入她体内
沙红罗已经筋疲力竭了。草木萌生的温和季节,并不适合她的火热体质。
当源源不绝的精气涌入体内时,沙红罗的睑色逐渐恢复正常。
“你好一点了吗?”范青青吐出一口气,拿出腰间的水瓶一饮而尽。
“你这个笨蛋,总算还有点用处。”沙红罗吐出一口气,瞪了她一眼。刻薄的言语也是一种赞美。
范青青笑了笑,欲言又止地望了她一眼,不自觉地想回过头,想看看他是否无恙——他是个受伤的人啊。
“你还慢吞吞地做什么!等他过来把你摸光光啊!”沙红罗呸地骂了一声。
“他没有摸我全身。”范青青红著睑握住手上的玉镯——娘,她没被人乱摸啦!
“不许看!没种的女人!”沙红罗气呼呼地扳过她的脸——笨死了!
“女人本来就没‘种’。”在江湖混了许久的杜少君冒出了一句。
“再敢顶嘴,今天晚上就用红烧小鬼头加菜!”
一团重新燃起的烈火挟带著一大一小,一路愤怒地烧回绿竹屋。
第三章
范青青提著一个青布碎花小包,站在绿竹屋前逐一向大家告别。
“记住,与你有缘的鼎有著与你身上相同的青光。你感应鼎的能力最强之时,是在太阳乍升的那一刻,记住我的话。”白芙蓉交代著。
“记住了。”范青青乖乖地点了头。
“你这个笨蛋小心点!没事不用替别人疗伤——别人死了是他家的事,你一口气喘不过来,呜呼哀哉了,就是我的事!人间不是列姑射山,连野狗都会咬人的!你自个儿看著办!”沙红罗吼了一声,啪地甩上了门板。
“谢谢你的关心,替我向秋枫儿问好。”范青青对著门板说道。
“我们送你一程。”楚冰和杜云鹏走到她身边范青青曾救过他们夫妻俩。
“楚冰,你看起来愈来愈不一样了。”范青青认真地研究著楚冰的五官。
“是吗?”楚冰淡淡地说道。
“是。”回答的人是杜云鹏,他的大掌包裹住妻子如今已不再冰冷的手。
“你看起来像个很温柔的娘子。”范青青说出了结论。从前的楚冰像冰雕出来的美丽人儿,现在的楚冰看起来则像个……像个正常人。
“温柔倒未必,但我是他的妻。”楚冰抬眸对杜云鹏淡淡一笑。
“对,一辈子都是。”杜云鹏宣示地说道,把她抱得更紧了。
范青青望著他们,知道杜云鹏有多珍惜楚冰——虽然白芙蓉一再保证,当楚冰再度被移形回到幽都后,她可以再将楚冰移形到人间。但是,有谁能说得准明天的事?
她在池塘边和石洛君说话,不就莫名被送到了这个地方吗?浅浅的忧愁跃上范青青的小脸,那愁苦和她娇稚的神情是不甚协调的。
“爹娘和洛君大哥一定很担心我。”她脱口说道。
“洛君是你的什么人?”杜云鹏随口问道。
“我们明年要成亲了。”范青青小声地说道。
“你还是可以回去成亲的,只是时间问题罢了。”楚冰说道。
“爱上一个人,是什么感觉?”范青青好奇地问道。
“你不是快要成亲了吗?”杜云鹏端正而好看的脸庞上有些不解。
“可是,我看到洛君大哥不会像你们两个这么……这么亲亲爱爱……”范青青看著他们互拥的姿态,突如其来地,她的脸辣红了一片——
那个受伤的坏人,才会那么对她。
“你想到他会脸红,那就没错了。”杜云鹏笃定地说道,宠爱地搂著妻子的要。
“可是——”范青青吞吞吐吐地说不出自己想到的人其实不是石洛君。
“当你开始思念、在意一个人,当这种思念、在意,变成你脑中无法控制的想法时,你会懂的。”楚冰沉静地说道。
范青青点头,却还是不太懂——是想念吗?像她想爹娘、洛君大哥吗?
“快出发吧,天暗了总不好赶路。”楚冰加快了脚步。
“可别迷路喽。”杜云鹏戏谑地看著因为迷路而撞入自己生命的妻子。
“我不会迷路,云鹏大哥画的地图好清楚。”范青青甜甜一笑。
“如果银两不够,就把我给你的那些画卷拿去卖掉,那可值得上你一整年的旅费。”杜云鹏说道。可不是他自夸,他的画作可是连皇帝老爷都要高价收购的。
“杜大哥,你真是个好人。”范青青诚恳地说道。
“这里可不是你住的那个列姑射山,人心也并非都是良善的,你可得记住你前些天得到的教训。”杜云鹏谆谆告诫著。
“嗯,我知道了。不知道他的伤好一点了吗?”范青青担忧地说道。
楚冰和社云鹏对望了一眼,两人的眉头都皱到了一块。范青青此行无虞吧?
“记住,不要随便相信他人。”杜云鹏又重复了一次。
“好。”范青青的小脸很认真地点了两下。她当然不会相信坏人啊。“我走了。”
挥挥手后,她哼著小曲,笑咪咪地走入林间。开心上路的她,完全没注意到身后担心的目光,迳自逍遥自在地和禽虫鸟兽们打著招呼。
范青青开始觉得人间的事物其实挺美的。虽然花草没有列姑射山的香,但是也开得欣欣向荣,鸟叫声虽然没有列姑射山的婉转悦耳,但是小鸟们也唱得很认真。而且小动物都会跑来她旁边看看她哩。
范青青弯身摸了摸小免子,嘻嘻一笑。
哪有狗会乱咬人?一定是沙红罗骗她的。
“小姑娘,你在这做什么?这里常有强盗出没。”
范青青一抬头,望见了那日遇见的田福禄大哥。她心一喜,柔美的笑意便跃上眉梢,轻盈地跳著走到他面前。
“大叔,你们大家都没事吧?”
“都没事!进去被关了两天,也审不出什么罪名,最后还不是得乖乖地让我们离开!”田福禄拍著胸脯,豪情万丈地说道。
“真有那么简单,今天也就不用离乡背井,走得这么匆促了。”他的妻子田氏不悦地叨念了几句。
田福禄沉默了一会,一身的风尘仆仆,尽是掩不去的疲累之色。
范青青低下了头,知道这对夫妻心情并不佳。
“女人家扫什么兴!她就是那个当初为了我们而向那个混蛋下跪的姑娘,她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难得她好心肠,那个冷血魏无仪才没有对我赶尽杀绝。”
“谁让你当初那么冲动,也不想想我们现在的情况可不止两个人受苦。”田氏又瞪了田福禄一眼,此时才回头对范青青说道:“多谢姑娘救命之恩。”
“我没做什么啦,你们不要全看著我,我——我会不好意思。”她抬起头,不自在地握紧了自己的包裹,她实在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人间的人真懂得感恩,好人真多!
“救命恩人说什么是什么!”田福禄大声说道。
“大嫂,你们要到哪里去?”范青青走到田氏身边。
“惹火魏爷,这里我们是怎么也待不下了。我这口子能够活著离开,已经是千幸万幸了。我在长安的妹子说那里生机多些,所以想到那混口饭吃。”田氏拢了拢肩上的几口包袱,想到如今的境地,只是叹气。
“我帮你。”范青青主动接过了两个布包,左手一个,右手一团,肩上还背著自己的花布包,看来热闹得紧。
“恩人,你要上哪去?一个姑娘家怎么可以一个人赶路。”田福禄问道。
“我不叫恩人,我叫青青,我要到京城去找东西。”范青青答道。
“你也到京城?!”田福禄大睁著眼,兴奋地说道:“我总算有了个报恩的机会!你一个人赶路危险,跟我这个皮粗肉厚的人,至少没人敢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