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山风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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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山风雨情-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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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府斥道:“这便是皇宫大内总管——王公公,还不快磕头!”鸨儿惊叫着赶紧给王承恩磕头,接着满面媚笑地说:“奴家早就看出王老人家不是凡人!”王承恩微笑着:“哦,是么?”“可不是么!从您踏进戏院那一刻开始,奴家这颗心就扑嗵扑嗵跳个不停,登时觉得天空更蓝、日头更红,连刮来的风都暖洋洋的……奴家一直像是在梦里,直到现在才醒过神来――原来是王老人家到了咱楼外楼!”鸨婆儿感叹着,“哎哟老人家,您为何不早来哟?”
王承恩半合目做欣赏状:“好听好听,这奉承曲儿确实好听。”鸨婆儿从怀里掏出那枚铜板,感动不已地说:“本班上下都感您老人家恩典!瞧啊,不但来听咱们的曲儿,还赏了一枚大钱!奴家知道,这一枚钱情深意重哪,这一枚钱抵得上金山银山哪。”王承恩揶揄着说:“嗳――唱得稍过了些!一枚钱就是一枚钱,买个火烧都不够。”
“昨夜呀,奴家就捏着这枚大钱整整一宵没合眼!”王承恩做惊讶状,问:“是么?你那两只眼珠子受得了吗?”鸨婆儿陪笑着:“奴家生怕哪儿得罪了老人家?”“你没得罪老夫――这是其一;其二么,老夫也不怕人家得罪。快起来吧。”鸨婆儿谢过了,起身,双手将那枚铜板呈到王承恩案上:“奴家实在不敢收老人家的赏,敬请老人家收回这枚大钱。本班改日给您老人家专门唱一场堂会,唱它个三天三宵,唱它个柳暗花明,唱它个一树梨花压海棠,万紫千红滚滚来……”王承恩笑眯眯地听着鸨儿油嘴滑舌。
知府隐然生怒,咳嗽了一声,鸨儿这才知趣地住嘴。冷场片刻。王承恩沉道声:“吴鸨儿,老夫要把陈圆圆带走。”鸨婆儿大惊失色,问:“老人家您说什么?”
“老夫一言既出,概不重复。”王承恩斜视知府一眼。知府立刻重复道:“王公公说了,要把陈圆圆带走!”鸨婆儿“哎哟”痛叫一声,立刻从袖管里抽出手绢,痛苦万份地哭泣起来,数说道:“老人家啊,圆圆是奴家亲闺女呀,是奴家的心肝肉肉呀,是全戏班的柴米油盐呀,是咱老老少少的衣食父母呀!您如果把她带走了,咱们上上下下几十口人怎么活啊……”王承恩打断她的哭诉:“说吧,你要多少银子?”鸨儿立刻来了精神,睁大两眼:“老人家问银子?”
王承恩“哼”一下,不语。知府重复道:“王公公问你要多少银子?”“奴家冒死给老人家算一笔帐,请老人家听听。”鸨婆立刻伸出巴掌,掰着手指数说:“圆圆六岁进班,至今足足十年了!这十年来,她吃呀、穿呀、住呀,样样是奴家供着,还不得耗去一万两银子么?再有,她学戏、扮装、出道、成名,样样都是奴家苦心栽培出来的,这还不又得耗去一万两银子么?还有哪,圆圆现在正名满天下,最少能红个七八年,奴家花这么多心血,总得找回点本钱吧?她这一走,奴家最少损失两万两银子……呜呜呜。”鸨婆儿索性心痛得抽泣起来。
王承恩微笑了,说:“照你的算法,一共四万。不多,不多,确实不多!你就是要六万两,我看陈圆圆也值啊!”鸨儿心花怒放,感激地叫着:“老人家您……您真不是凡人哪!”“不过,老夫也有一本帐要跟你算算。”王承恩接着说,“据我所知,当年,你是用五十两银子把陈圆圆她们买下来的。同时,你还买下了另外三个丫头。那三位丫头,两个被你虐待致死,一个学曲不成,坏了嗓子,又被你卖进下等妓院。我问你,你多年来贩买民女,逼良为娼,牟取暴利,这些大罪,值多少银子啊?你这颗脑袋值多少银子啊?!”鸨儿大惊失色,跪倒在地,叫道:“老人家……”
王承恩依旧微笑着:“老夫还有一本帐哪。这些年来,陈圆圆每天都给你赚进大把大把的银子,称得上是‘日进斗金’哪。无论是刮风下雨,无论是生病还是来月经了,陈圆圆都得开门接客,都得登台卖唱,都得当你的摇钱树!你摇啊摇啊,足足摇了十年,摇了三千六百五十天,起码摇下来三十万两银子!”鸨婆儿跪在那里,直发抖:“老人家……”“如今,陈圆圆要和你一拍两散,你还想狠狠吃一口回头草。”王承恩脸上的微笑没有了,语气也冷了下来,“好嘛,老夫倒想问问,究竟应该谁给谁贴银子?是你付给她还是她付给你?”鸨儿吓得直磕头,说:“老人家……您领了她去吧,奴家不敢要银子了。”
“别别别!老夫既然买她,就得付她的身价。”王承恩眉眼又舒缓起来,“这么着吧,我让你这十年来收支相抵,功罪扯平。此外,还让你略有赚头……”略作停顿,王承恩拿起那枚铜板朝桌上重重一拍:“喏,还是这一枚大钱,拿去吧!”鸨儿绝望了,不知如何是好,望着知府大人。知府直朝鸨婆儿使眼色。鸨儿只得上前取过铜板,再叩首:“奴家谢老人家赏。”
王承恩微笑着,说:“可再不要捏着这枚大钱,一宵合不拢眼了。”“是。”鸨婆一脸沮丧。知府斥:“退下。”鸨婆儿弯腰行礼而退,忽然间,她回头不冷不热地:“老人家,奴家虽然放了陈圆圆走,只怕陈圆圆自己不愿意进皇宫。她呀,可不像奴家这么好对付……”

第四章 吴三桂偶遇陈圆圆(二)

王承恩冷峻地说:“这毋需你告诉老夫。”
鸨儿怵然离开大堂。王承恩站起身慢步走向后堂,知府赶紧起身相陪。王承恩冷声问知府:“刘大人,老夫走以后,你是不是想补给那鸨儿几万两银子啊?”知府慌忙道:“下官不敢。”“那你何必给她使眼色呢?”“下官是在瞪她……这种人着实可恨!”“刘大人哪,一座妓院要想红遍天下,没有官府支持是不成的。比方说大小官员进去吃个花酒、玩个
姑娘,一概免费哪,逢年过节还有些孝敬。”王承恩语气一转,“当然啦,扬州府绝不会有这种事。”“王公公训示得对。”知府胆战心惊地,“王公公,您训示得……简直是太对了!公公对民情怎会如此了解?”
王承恩哼了一声,不语。
古运河码头上,停泊着一艘官船。几个军士抬着一乘小轿来到河边。轿帘子掀开,现出被绑手塞口的陈圆圆。军士拉陈圆圆出轿,陈圆圆发出“嗯嗯”的抗拒声。军士将她推上跳板,再推上官船。
舱内坐着王承恩,他抬眼看了看陈圆圆。陈圆圆怒视着他。王承恩叹道:“人哪,绑是绑不住的。松绑。”军士赶紧上前为陈圆圆解开绳索,扯去脸上毛巾。陈圆圆刚喘口气,立刻破口大骂:“你们这些狗男人,凭什么抓我来。光天化日下,官府如同强盗!你说,我犯了什么罪?凭什么把我抓来?天下的男人个个黑心,伤天害理,欺压百姓……”陈圆圆骂呀骂呀,王承恩却一语不发。待陈圆圆累得喘息时,他伸手将案上的茶盅推向她。陈圆圆又怒骂了声:“狗男人!”
王承恩微笑了:“陈圆圆,老夫不是男人,老夫甚至算不上是个‘人’。”“那你是什么东西?”“老夫是个太监。”王承恩一叹,“太监嘛,就是割了睾丸的人。说得雅一点,就叫做‘去势’。说得恶一点,就叫做‘阉割’。你见过乡下人阉猪、阉鸡、阉狗吗?太监就是这种东西,和那些性口一样,小时候,就把雄性的根儿给割掉了。”
“你、你……”陈圆圆惊恐地直朝后缩,“你为什么让我来?”“别怕,老夫心如死水,不会碰你一个指头。你是老夫请来的贵客。”王承恩站起身,“昨儿在楼外楼,阔公子们为了争夺你的曲儿,出到了五百两银子一曲,而你不唱,却唱了老夫一枚铜板点的曲儿!圆圆哪,老夫感动不已……跟你说实话吧,老夫进宫五十年来,从来没有像昨天那么感动。老夫要谢谢你……”王承恩竟然屈腿下跪,像对待皇后那样,朝陈圆圆重重叩头!
陈圆圆惊叫:“老人家,你、你快起来!”王承恩起身问:“告诉我,你为什么那么做?”“我恨那些阔公子,瞧不起那些贱货。”陈圆圆说,“我想,你也恨他们吧?”王承恩不回答,只微微点下头,随之步出舱门:“歇着吧,明儿要起航了。”
“你想带我到哪去?”
“很远,很远哪……”
陈圆圆追问:“到底是哪里?”
“京城,皇宫。”
陈圆圆怒叫:“我不去皇宫!”王承恩背对陈圆圆,叹了口气,说:“老夫知道,你歇着吧。”王承恩出舱门。陈圆圆正欲奔出,舱门口处两个军士将她拦回船舱。
王承恩独自步下跳板;对守卫的军士道:“好生看着,不得无礼。”王承恩独自走上岸。
王承恩便装在街道上行走,他不断东张西望,打量各色各样的店招子,仿佛寻找什么东西。路人们在他身流过。扬州皮市街有一家乐器店,店中摆放着各色各样的古雅乐器,王承恩凝目观望。小二上前,笑嘻嘻奉承道:嘿,这位客官真有眼力,一眼就相中了这把蕉尾琴。这琴弹起来啊,清灵灵的,有如空谷鸟鸣……王承恩不理睬,又转眼望向一把琵琶。小二又惊叹道:嘿,客官果然目光不凡,这品古桐琵琶,出自洪武朝张天师之手。客官弹一手试试,银弦一动,便是珍珠落玉盘哪……
王承恩沉声问道:“老夫听说,贵号有一件镇店之宝。”小二谨慎地回答:“不知客官问得是哪一件?”“天目琵琶,传说是南唐李后主爱妃的专用乐器。弹起来,连上天都睁开双目凝听。”“客官,天目琵琶从不轻易示人。”小二说:“客人们常常是看得起,买不起……”王承恩掏出一只元宝往案上一放,平淡地说:“老夫先送上看一眼的价钱——够么?”小二大惊,揖道:“客官稍候,小的请老掌柜出来侍候您!”
小二匆匆入内,王承恩流览着四周摆设。片刻,老掌柜出来了,小二跟在后头,双手捧着一只皮匣。老掌柜认真打量着王承恩,之后深深一揖,道:“尊驾不是扬州人吧?”王承恩道:“不是。”老掌柜道:“敢问,尊驾可是来自京城?”王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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