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日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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绚日春秋- 第75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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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世之泱泱,那使臣鱼贯,万国朝拜,各族亲睦?!

我卑微之灵魂告之曰,勿令贼猖獗,使我与诸民生之多灾,共举一把火,烧汝之肉躯。

狄阿鸟夜黑而行,泪流满面。

来到陈绍武面前,已经是下半夜,官兵被远远抛在后面,他也不与陈绍武多说,简单问两句,安排几句,蜷身休息,只等上午重整精力,秘密进城去看一看,看他邓家男女还能不能再笑一个够,再威风一个看。

上午睡醒,他冷静多了,吃了些东西,从路勃勃那儿拿来竹筒,系在腰下,跟路勃勃说:“你别在这里住了,到外头寻个地方呆着,明天一早,我还不给你信儿,你就回去,让你阿嫂带着众人去寻阿孝。”

他打发走路勃勃,心中暗想:我有什么三长两短,家眷就靠英花送走了,我能安然无恙,而邓北关也不死,想必李大头他们也仍然失望,不敢向官兵投诚,亦无去处,我便让路勃勃带话,借英花的口,看李大头他们几个是否愿意派人与阿孝联络,要是他们不答应,我不在,英花只是个压寨夫人,不至于分道扬镳,日后再到更危难的时候提,要是他们答应,便是他们自己的意愿了,这次出兵,胜则罢,败了,阿孝即可派人联络朝廷,得到扶持的意愿,就能在白羊王身后一步一步地动手了。

想好这些,他出来找陈绍武,要求说:“你先带我去找王志。”

陈绍武找来衣甲,让他换上普通军士的服饰,打扮一番,掩人耳目,虽然夜里说过了,还不忘说:“公子来了就好,只要没造反,我就是拼了这条命,也要给您洗刷冤屈。”狄阿鸟觉得他在不经意间告诉了自己,你要造反的话,我不能跟着你造反,没办法,只要你没造反,我说什么也不让你受冤枉,心里不免酸酸的。

朝廷的用意至少在陈绍武这儿起到了作用。

陈绍武是位年轻有为的校尉,要是自己现在有权有势,他靠着自己,两人自然休息相关,自己叛乱,他便觉得从叛很合情理。可是自己无权无势,他就在得跟着别人走,上头有王志这样的上级,后头有健符这样的后台,身边有自己共勉的朋友,下头都是仰赖他的士兵,他希望能上进,希望能立功,也已经在战争中赢得许多的名誉,前途无量,自然没有理由狭窄到为自己一个人出生入死的份上。在思想狷窄的人那儿,也许会把这种现实当成被叛,狄阿鸟却觉得不是,这都是境遇造成的,比方说,自己若是从不来中原,自己就是阿舅龙氏的一个臣子,中原和高显两个打仗,自己别无选择,只能替高显作战。

不过,道理他虽明白,心里却照样发酸。陈绍武虽然没有为了光明的前途去羞辱自己,但是秉承做人的道理远离自己,更可怕,幸好,时日尚短,幸好,自己还算奉公守法,也不曾想从他这儿得到点什么,否则的话,两人就会因为所处角度不同,一步一步分裂,转眼之间反目成仇。

他想告诉自己不曾想过造反,不得不去考虑怎么样让对方相信,不得不列举自己不曾造反也没想过造反的事实,让对方清楚自己,明白自己。这种解释,使得两人的关系开始逆转,没有哪家主公向一位家臣说这说那,反复让对方相信自己的,也没有哪家父亲做了什么事儿,跑到儿子面前,让儿子知道自己为什么这么做,更没有一个教导幼弟的哥哥,甘心翻过来去听幼弟的教训。

感觉更是不爽,狄阿鸟只想快点走。他只好在谈论中提醒,早点去见王志。

两个人正要走,忽然,行辕派人来了,通知陈绍武前去议事,陈绍武也一下儿看住狄阿鸟。他不放心了。

狄阿鸟夜里来,惊动的人并不多,可是自己一去议事,少说得半天,这半天,且不说要办的事是不是万分紧急,把他丢在这儿大半天,什么样的事不会发生。他只好跟狄阿鸟说:“我去喊一声孙大畴,让他照看着你,他?!你忘了,就是你给我推荐的孙胡子。”

这个人多少会感戴狄阿鸟的恩情,比他人更可信,让他与狄阿鸟一起呆着,自然比让旅里的人其他人要合适。

狄阿鸟犹豫了一下,摆了摆手。

既然行辕议事,自己不见王志,不欠人情岂非更好。

他立刻不容置疑地说:“我找王将军,就是要问及行辕聚议的事儿,既然大伙都要到行辕中坐下,我就当面澄清,看谁能胡乱抓我?!”这时,看到陈绍武有点儿犹豫,立刻自一旁推赶一把,说:“怎么,你害怕了?!”紧接着,他又说:“与你相比,我更欣赏老史,他常跟人说,他人的生死是他人自己的事儿,这句话确实是至理。你再想帮我做点什么,也代替不了我出面,无法将我自己的事情给讲清楚,至于我生是死,原本你就插不上手,日后,你亦插不上手。快。别犹豫,也别磨蹭。”

陈绍武连忙说:“咱们都不知道什么情况,先给王将军说一声,才能知道该不该去,他能不能保住你,您刚刚还是这个意思,怎么说变就变了呢?!”

狄阿鸟也确信,这次聚议,可能决定自己的生死,但一定决定邓北关地生死,自己要是不在一边看着,怎知一个痛快,笑了笑,心中依然说,我的命自然在我自己手里,总不能你们谁批准我死,我就死,谁批准我活,我就活,顺口说着:“谁告诉你,我刚才是这个意思了?!”已经提前一步迈了出去。

陈绍武只好跟上,一边走,一边着急地说:“议事的时候不能带人进去,只能把你丢在外面,你怎么进去?!站在那里,被人认出来怎么办?!有人欲盖弥彰,无声息地抓你去一边怎么办?!”

狄阿鸟笑了两声,不理睬他。

陈绍武迫于无计,干脆一顿脚,说:“我不去了。”是呀,我说服不了你,干脆我就不去了,我看你去?!

狄阿鸟愣了一下,愕然道:“你不去了?!”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一百三十二节

你不去就绝我此行?!就目前来说,对自己最重要的两件事就是解厄境,观邓北关授首,这两件事儿,一件事关生死,一件折磨着自己发狂,有何艰险足让人驻足不前?!那健符敢轻身上山寨,自己不敢一人出入他们行辕。狄阿鸟连笑数声,轻轻地说:“你不去,那我就一个人去。”他牵拽马匹,飞身而上,眼前多出一片房舍,隔开的羊圈,院墙,由于离得远,这天地,就像是大铺大张,条条块块如切似割,疏分重叠,尤其是屋顶上的雪厚厚一铺,更散发出一股清寒寂寥。

狄阿鸟脸上流露出喜悦的表情,赶马上了路。两旁老树垂枯枝,前行带帽耳的士兵,不时回头躲马蹄,脸上勃发出生机,他们有的斜斜背着一把腰刀、佩剑,却没有一丝的杀气,使得气氛冷峻而祥和。

这是梦境呵,还是真实的?!

石子铺垫的道路被踩得平坦,上面的雪结结实实地趴着,四野厚毯绒绒,好一个齐整的冰清玉洁,更像是天国世界。

狄阿鸟觉得自己就像真的来到了天国。

在天国里,天帝,或者说是长生天,他老人家有一把尺子,比划过人心,量其言行,公心裁断,这个梦,真的就那么远么?!

不,近了,近了,随着自己的马蹄,它渐渐近了,健符虽和自己有仇,虽然总带着极虚伪的凛然,虽然他父亲会诈降,他也可能在欺骗自己,但是,自己必须得承认,他们是朝廷中屈指排号的良臣,他们虽然会为朝廷向人下毒手,但谁也不能否认,他们也想在黑暗之中杀开一条让帝国强大的道路,让正直和真理永存,邓北关一言一行,皆已经触及他们虚伪背后的那一点儿真实的底线,国之蛀虫,谁无心灭之?!食天下百姓之血肉,谁不恨之?!也许,邓北关深夜醒来,坐在床上,去听风和雨,自己的灵魂也在颤抖,在恐惧,在自我反省,最后感到自己包着金玉,其实就是一堆让自己都作呕的粪土。

前面一片雪光,空气清的让人肺中痒麻,猴子探手,伸到人心上就挠,挠啊挠,挠得人坐立不安,呼气吸气两样。

陈绍武在后面追,在后面喊,喊声听在他耳朵里,催他走得更快。他很想问问,你追在我身后,可曾明白我么?!你知道复杂的我心里也有一种期盼么?!我并不总是把公正交给马刀,我更喜欢把他交给裁决,这是一句真实的话呀,手刃仇人虽然让人痛快,裁决得来,却是让人知道,时间的悲剧会越来越少,甚至不再发生。

陈元龙的行辕在城外设了起来,绕城而走,不时就看到了,那里扎了一堆军帐,最大的那个老远就看到了顶,应该是召开会议的地方。

狄阿鸟减慢马速,考虑着,自己没有陈绍武的帮助,能不能进得去。

应该能。

军营周围也不是都站上人,自己放开马,就能蹿进去,可是,按照扎营标准,里头也有警戒,尤其是在召开行辕会议,布置作战任务的时候,只能混进去,对混进去。他略以凝神,看到两个士兵正在砍柴,往空中一丢缰绳,跌倒雪里,爬起来,就喊两个士兵帮忙,大声许诺酒菜。两个士兵以为他的马惊了要跑,见他又舍得酒菜,立刻奔了上来,一边跑一边打量狄阿鸟的衣裳,问:“兄弟,不错呀,能在外头溜军马。”

狄阿鸟一边喘气,一边说:“哪是我的,是我们校尉大人的,要是跑丢了,脑袋不保。两位兄弟替我往大伙那喊一声,大家加把劲儿,待会儿,我用马给你们拖柴,反正我们校尉也不知道,回头呀,我还请你们吃饭!”

两个士兵扭头喊人,好些砍柴的士兵都奔了过来,大伙一片乱奔,四面追赶乱跑的战马。陈绍武追到这里,想也没想就过去了,片刻之后,狄阿鸟就站在一堆士兵面前,给他们发自己随身携带的肉干。

虽然一人只是一疙瘩,但大家都觉得这个人不错,问出来一个编造的身份,都愿意和他来往,大家砍柴砍了不少,见他肯舍马拖柴,更是高兴,立刻就让大伙一起去,这时发觉,这个骑马的士兵人太实在了,马拖平板车,他人也扛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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