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拙儿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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拙儿曲- 第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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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直起身子,正想转身离开时,又听到了曲承胤粗嘎的嗓音。
  “还……还有……”曲承胤不知是气短或是吞吐,一句话老是说不齐全。
  “还有?”夏拙儿有点不耐烦了。
  “能不能……能不能请你让福伯到这里来一趟?”他没法甩开现下正极度困扰著他的事情。
  “福伯?福伯早睡下了。”夏拙儿疑惑著曲承胤的要求,“到底什么事?同我说也是一样的。”
  “我……我……我……”曲承胤皱著脸。
  “哎呀,你还我、我、我的,再不快点说,天就要光啦!”
  在皎洁的月光下,夏拙儿可以明确地看见曲承胤原本苍黄如腊纸的睑浮起一抹酡红。
  又伤又病,瘦得跟个人乾似的病人会脸红?她觉得好生奇怪。
  “我……我……我……”出现病体初愈的徵兆,曲承胤应该感到欣喜,但他不想、却又不得不对夏拙儿坦白他的需求。
  终于,他嗫嗫嚅嚅地说了——
  “我……我想解手……”
  夏拙儿踌躇著——
  她该去叫醒福伯,好让个睡眼惺忪的老人家来到后院,搀抱一个又病又臭的人走去茅房、再走回后院,然后再回被窝里继续被打断的睡梦?
  还是由她一个刚洗完澡香喷喷的大姑娘,弄脏乾乾净净的衣裳,搀扶著这个又病又臭的男人去上茅房,然后再搀扶他回后院?
  现下,她倒觉得自己的处境比缸里的男人还可怜。
  “唉!”
  她叹了口气,左思右想,都狠不下心去扰了福伯的清梦。
  所以空碗往地上一搁,双腕袖口一卷,她便探进缸里,往曲承胤的腋窝伸出手去。
  “你……怎么变重了?”任凭夏拙儿怎么使劲,就是没法子将曲承胤自大水缸中提抱出来。
  她因使尽气力而涨得满脸通红,喘气地收回双臂,无可奈何地说:“我看,你……你要真禁不住了,就……就撒在缸里吧!”
  曲承胤瞪大眼,难堪得说不出话来。
  “好吗?”夏拙儿询问著。
  曲承胤不再是几日前那般半死不活、毫无意识的病夫,这时的他已寻回了清明的神智,“不……”
  “哎呀,没想到才几天,你就长了肉变重了,我根本抱不动你,那怎么办嘛!”夏拙儿顿顿脚,困扰著。
  若说夏拙儿急,曲承胤当然更急,他已经感到下腹阵阵抽痛,大有溃堤的可怕预感。
  “很急了?真的不能再忍了?”她其实是想问他,能不能等到天亮,等到福伯起床?
  “嗯……不能……”
  曲承胤的脸开始发白、发青、发紫。
  “唉!好吧。”夏拙儿像是下了什么极大的决定,“你可得记著了,这又是一桩你要以工来抵的事了喔!”
  她说著,便转身走进曲承胤看不分明的黑暗一角。
  被留下的曲承胤有点心慌,难不成这姑娘是个蛇蝎美人,就这么狠心地丢下他不管,迳自回房里去睡了?
  真要他撒在缸里,然后让他继续泡在这他撒过屎尿的秽水里……
  曲承胤实在是愈想愈心寒。
  当夏拙儿再出现在曲承胤眼前时,她的双手抱著一块看似压在酱菜缸上的大石头。
  “福怕这会儿又要嚷嚷著破财心疼了!”
  憋住气,她奋力一击。
  “匡锵!”
  水缸崩裂了一角。
  黑暗中突来的声响,将曲承胤吓得差点忘记他正在强力忍住的事情。
  “咦?竟然没破……”
  她再自地上抱起大石头,继续使劲地甩向水缸。
  “匡锵!”
  水缸破裂,瓦片四散。
  半背半拖地,夏拙儿总算将原本在水缸里泡得一身湿的曲承胤带到茅厕外。
  “呼呼呼——”
  她气喘得暂时说不出话来。
  曲承胤知道自己该感激夏拙儿为自己这么样出力,可是额头及身上被水缸碎片割裂,正汨汨冒出血丝,又让他不知道该从何感激起。
  “呼——你自己进去吧!”夏拙儿一手扛著曲承胤,让他抵著茅房门框,一手推开茅房的门。
  “我……”曲承胤为难地吞吐著,“我站不住……”
  “哈?站不住?双手撑著墙也不行吗?”
  “嗯……”
  夏拙儿觉得自已就快傻眼了,“你该不会是要我和你一起进茅厕吧?”
  曲承胤的不出声回答,就等于是回答了她。
  “我……你……哎呀!”
  夏拙儿牙一咬,本著送佛送上天的伟大情操,便扶著有气无力的曲承胤慢慢地走进茅房。
  “喂!你快点啦!”
  茅厕里一片静悄悄。
  “脚别踩空了,掉进粪坑里,这回我可是真的不管你了,你得自个儿在坑里等天亮、等福伯来救你!”
  茅厕里又是一片死寂。
  “怎么不解?”她没听到哗啦哗啦的水落声。
  “我……我的手指不听使唤……”曲承胤真想乾脆死了算了。
  “啊?什么意思?”
  他没回话。
  “不要!我不要!”他的沉默让她知道他在为难些什么了。
  唉!他也开不了口求她。
  “呜……我好想哭……”
  呜……他也想哭。
  “呜……你别乱动……呜……”她空出一只手摸索著他的裤头。
  他不敢动,也不能动。
  “这样可以了吗?”
  天啊!
  好像摸到什么不该摸的束西了!
  山林里住了些时日,看多了猪狗牲畜,她多少晓得了公母的差异在何处。她欲哭无泪地将他破破烂烂的湿裤子继续往下扯一些。
  “嗯……”这辈子他从来没有这样难堪过。
  “求求你,快些……”她知道她就快发疯了。
  曲承胤的内心与肉体之间一阵痛苦挣扎,终是抵挡不了生理的需求——
  “哗啦哗啦……哗啦哗啦……”
  “福伯、福伯!您醒一醒!”夏拙儿边拍著福伯的房门,边喊他起来,一声急过一声,“福伯!福伯!”
  她觉得福伯真的是老了——
  在后院击破水缸的声音没将他老人家吵醒,那也就算了,现在她都快将门板拍出个大窟窿了,竟然也吵不醒他,这实在就有点离谱。
  夏拙儿抬头看看天上月亮悬挂的位责,估计离天亮还有好长一段时间,想来福伯是非得听到鸡鸣才会醒来了,这让她想去鸡舍里抓只公鸡到福伯房门前,掐住公鸡的脖子要它大叫几声……
  她将耳朵贴在福伯的房门板上,仔仔细细地听著,希望能听见福伯下床走动的声音,但是除了远处山头传来鹧鸪的咕噜叫声,她什么也听不到。
  夏拙儿认命地走回茅厕,看著倚卧在茅房墙边的曲承胤,心中怨气四起,忍不住地叨念起来——
  “曲什么胤的,你真是个讨厌鬼,要死也不死透,要活也不活得乾脆,老是给我找麻烦,让我拖你上茅房,还让我……还让我……”摸到你的那个脏东西!
  她心虚地暗自庆幸没人瞧见方才的情景,否则她不是得投环上吊以示清白,就是得为了清白莫可奈何的嫁给眼前瘦骨嶙峋的男人。
  哎呀!
  她真是想把自己的手给剁掉!
  曲承胤不怪她的不停抱怨,毕竟要个大姑娘帮忙他做那种事,实在是太为难人了。他如果能自在地牵动脸上肌肉,一定会露出一抹苦不堪言的笑——健康的身体果真比任何事都来得重要!
  他看著她怨气冲天的走近他,尚不了解她的意图时,就让她抓住双腕往后院方向拖行而去。
  “我已经没力气再扶著你走回后院了,就算你罗唆也没用。”夏拙儿嘴里叨叨念念著,纵然心不甘情不愿,但手里的动作仍是没停。
  事实上,曲承胤也没有罗唆的气力——虽然他的背部及臀腿被地上的小石子磨得痛极了。
  夏拙儿将曲承胤拉到水井旁,气喘吁吁地拿著系绳索的木桶打水,她觉得自己今晚一定已经流掉了好几斤的汗。“你休想我给你烧热水,有井水洗身体就该笑著谢天了!”
  曲承胤这时才明白原来夏拙儿是想帮他净身。
  她先用冰凉的井水冲去他身子正面的污泥,然后才蹲下将他像煎鱼般翻过身,再以另一桶水冲洗他的背。
  他已冷得麻木!
  趴在地面上的曲承胤先是听见夏拙儿离开水井边的脚步声,过了一会儿,又听见她走近的脚步声,她今晚一切的行为举动他很难掌握得住。
  夏拙儿在曲承胤身旁蹲下,奋力将他的身子扶坐起靠在井边。
  她的小手在他身上忙碌著。
  “姑……娘……你……”曲承胤恍恍惚惚地感觉到,她正在拉扯他上身的破烂衣裳,他恢复了神智,也恢复了腼腆的能力。
  “这现下也避不得嫌了,我给你换上福伯的乾衣裳,这又是一件你要做工抵的活儿,记著了喔!”
  夏拙儿拿著条乾布草率地将曲承胤的身子抹拭之后,便动手给他套上衣裳,摆布他的动作就像是摆布著一只巨大布娃娃。
  她看看手上的长裤,踌躇了片刻。
  “哎呀!你还是趴著好了!”说著,她就将他面朝下的推倒,粗鲁得就像她从来就不知道“体贴”是怎么一回事。
  “咻——”
  曲承胤感到臀部及双腿上被夜风不停地吹拂著,伴随著阵阵凉意的是他无穷尽的困窘。
  “真难穿……”夏拙儿冒著汗,辛苦地工作。
  在不得不将他翻过身才好把裤子全穿上前,她连忙闭上双眼。“你别乱动喔,我可不想又摸到你的……”脏东西!
  曲承胤只知道,在今晚他已经将一生中最困窘的经历全度过了。
  “呼——好了、好了,总算好了!”
  她睁眼替他系好衣带、裤带,再将手臂伸过他的腋窝,扶著他颤巍巍地站起。“我扶你到屋子里去,你的身子上的大窟窿、长疤疮的,得给你糊点药泥扎起来,这又是一件该抵的活儿,你要记得喔!”
  她时刻不忘提醒他所欠下的工债。
  清晨,大公鸡一啼,福伯便醒了。
  当他走到后院的水井边想打水梳洗,看见碎裂一地的水缸瓦片,却没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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