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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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 第36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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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节听到这句话,心中长长地松了一口气,感觉背心有汗水微微沁出。

一吸气:“王爷先说说伱打算如何面对百官?”

二人也不落座,就那么站在屋中说话。

裕王想了想,才道:“这次百官逼宫,说穿了,还不是想讨要拖欠的俸禄。实在不行,孤破家为国,拿几十万两银子出来,将这个亏空给补上。”

吴节笑着摇了摇头:“王爷又错了,有句话是这么说的:食君之禄,忠君之事。王爷可不是君,怎么能越俎代庖给官员们发俸禄,究竟又是和居心?”

这些裕王的脸色彻底地苍白下去,连连拱手:“士贞教我。”

吴节:“一句话,哭!”

这个办法吴节刚才已经想了很久,在他看来,裕王这人无论是能力还是智慧都很差,但为人宽厚,有很强的人格魅力。

这一点,有点像《三国演义》里的刘备。

吴节低声道:“王爷,等下见了百官,只需哭就是了,到时候,清流们自然会被王爷的品德感动,各自散去的。”

说完,就将等下该做些什么,一一交代清楚。

这才匆匆告辞,又做了轿子赶回西苑。

到了西苑门口,见大门外的雪地上官员们还都跪着。

而徐阶和高拱、张居正则都坐在一张马扎上,死死地看着众人,面上又是痛惜,又是难过。

所有的人都冻得嘴青面黑,瑟瑟发颤。

倒是那陈洪却嘴角带着冷笑地立在大门口,一脸的凶横。

吴节走到徐阶身边,低声问:“阁老,陛下可醒过来了?”

徐阶苦涩地点了点头:“万岁已经被惊醒了,只是……没有出来……”

这个时候,清流们有开始闹起来:“我们要见陛下。”

“昏君,昏君啊!”

……

就有人实在受不了冷,不耐烦地站起来,就要朝里面闯。

吴节忙伸开双手:“大家冷静,大家冷静。”

众人回头看去,却看到几顶轿子停在大家身后。

裕王从轿子上下来,快步走到监察御使面前一把将他扶起来,道:“我是奉皇帝之命来见大家的,皇上也挂记着大家。”

说完,就放声大哭起来。

他这一哭不要紧,已经在雪地上跪了三四个时辰的官员们也忍不住大声哭起来。

一时间,满天满地都是号啕。

吴节留了个心眼,仔细朝下面的众人看去,就发现有几人并没有流泪,相反却是一脸的灰败。

又回头看了陈洪一眼,陈洪的面色也白到了极处。

这几人吴节也识的,正是严党中人,看来,这次闹剧同他们脱不了干系。

吴节身边的徐阶如释重负地出了一口长气:“裕王来了就好,果然没让人失望。”

而张居正和高拱二人都相互看了一眼,然后脸上的喜色一闪而逝。

这么哭下去也不是办法,吴节朝前走了一步,悄悄在背后推了裕王一把。

裕王这才醒过神来,伸手抹了一把眼泪,吸了口气,道:“我要说一句话,望诸位静听。”

他朝众人看了一眼,目光好象一点都不遗漏地将大家都看了个遍。

事情发展到现在,已经是下午北京时间四点钟的模样,天色更加晦暗。北京的天黑得特别的早,背后的城楼子上已经点燃了红色的灯笼。

雪花依旧不紧不慢地落着,仿佛永远都不会停下来似的。

片片白雪也被灯光印成了红色,在空中闪烁不停,然后被冷风吹散。

裕王身后的几个阁臣都紧了紧身子站起来,坐了着长时间,他们也僵了。

裕王说起话来不快,一字一句,却显得异常清晰:“圣人云,天下无不是的父母。推而论之,天下更无不是的君父。我太祖高皇帝当年教导百官判断讼案时也曾经说过,父亲诉讼,曲在子而不在父;兄弟诉讼,曲在弟而不在兄。也是这个道理我大明朝庇护百兆臣民只有一个君父,而百兆臣子民所供奉这亦只有一个君父。以天下四海为君父修建一居身清修之所,伱们不应该在这个时候去闹事。”

这段话说的是嘉靖挪用国库里的银子去修宫观一事,这是大道理,无可辩驳。这一百多清流官员平日间圣人之言圣人之言,习惯了给人扣的帽子,今天听王爷说出这种道理,却只能认了。

裕王接着说道:“至于国库空虚,民有饥寒,这个过错首先是我的过错,是内阁的过错,是六部九卿堂官的过错。绝非君父之过。我今天当着内阁阁员门的面,向各位,向天下臣民认错。”

说完,就朝众人深深地拜了下去。

眼泪顺着他的面庞一滴一滴落到积雪上,在地上淋出几点。

徐阶、张居正等人也拜了下去,吴节自然也要顺大流。

这下,刚收起了悲声的官员们有开始大哭起来,跪了一地。

监察院的御使更是激动得浑身发抖:“不不不,错不在王爷,是我等的错啊。老臣……老臣这就回家去写一份折子,向陛下请罪!”

“我等愿向陛下请罪!”

众人都纷纷站起身来,转身离去。

张居正在吴节耳边小声道:“吴大人做得好文章啊!”

吴节心中得意,确实,裕王刚才所说的那段话就是自己教他的,想不到效果还如此之好。

正要谦虚一句,眼角却看到那边的城楼上有一袭道袍一闪而过。

吴节心中一惊:“是嘉靖皇帝。”



第四百五十三章逢彼之怒

看来嘉靖皇帝早已经醒过来,也早已经到了大门口,将方才的一幕都看得真真切切的。

方才裕王的表现肯定也落到他眼里了。

裕王的作为都是吴节的设计,效果自然只极好。但是,皇帝心中究竟是怎么看的吴节心中却没有底。

有一句话叫着弄巧成拙,他心中有些隐约的担心。

帝王之心从来都是不可琢磨也无从把握的,伴君如伴虎,伱根本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会适得其反,却将自己和裕王填了进去。

因为担心,吴节也顾不得回家,强提起精神又回到了玉熙宫嘉靖皇帝精舍。

一进屋就看到房屋正中端正地放着一台铜壶滴漏,嘉靖皇帝身穿着绣有《道德经》五千言的道袍,站在前面,目不转睛地看着上面的时刻。

他的头发披散着,香叶道冠胡乱地扔在御案上。

几个随侍的太监一脸苍白地站在屋角,大气也不敢多出一口。

“万岁,西苑大门外的百官都已经散去,陛下无须担心。”吴节硬着头皮上前小声禀告。

嘉靖的目光还是停留在滴漏上,这个时候,铜壶木刻上的申字的最后一道刻度浮出水面,露出酉字,已经是后世北京时间下午五点钟了。

也不抬头,嘉靖的面色显得阴森:“整整三个时辰,嘿嘿,群情激奋,气势汹汹,真要将人都吃下去了。”

他的心情果然恶劣,吴节心中一个激灵,装出一副随意的样子:“陛下,闯宫的大臣们已经知道做错了事情,各自回家写请罪折子去了。”

“请罪,请什么罪。他们什么时候认过错了。”嘉靖抬起头来:“一百多官员。每热那些一份请罪折子,也不怕劳累朕。说是认错,一落成文字。尽顾着委屈,甚至还要标榜自己刚直不啊吧?不反是看朕建了两座宫观,骂朕是昏君。一百人啊,真想将天翻过来?”

他咬着牙齿:“当年大礼议的时候,两百多官员齐聚左顺门,场面不比今日大?朕不也将他们都杀退了,又什么时候怕过事?”

他的目光慢慢抬起,从大畅的门窗看出去,越过外面的漫天飞雪,落到铅灰色的天穹里。

“朕先前就守在这里,看这他们要闹腾多长时辰。”

滴漏里的水珠一滴滴落下。清脆响亮。

众太监只觉得那水滴就好象滴到自己脑门上,慢慢化着汗水流下来。

吴节吸了一口气,正要劝解。嘉靖猛地转头看着吴节。目光锐利得好象一把刀子:“裕王一向讷言少语,又是个老实胆小的性子。今日却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刚才那一席话,当真是滔滔不绝,条理分明,声情并茂啊!吴节,伱猜猜他这一段话究竟是谁教的?”

吴节顿时觉得有些紧张,看样子,今天裕王的表演实在过火,狗血得已让人受不了。

知子莫若父,作为他的父亲,再没有人比嘉靖更清楚裕王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能不怀疑他是受了高人指点吗?

吴节:“估计是裕王听说西苑这边有百官闯宫,心中忧急,这才赶过来劝说。王爷是个稳重君,可这人的性子真是不好说,遇到紧急之时,做出什么样的事情来,也无法预测。”

他嘴巴有些发干,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在说些什么。

大约是紧张的缘故。

“真的吗……强辞夺理。”嘉靖慢慢伸出手去扶在滴漏上,慢慢推下去。

那把铜壶立即倒在了地上,水流了一地。

“万岁,万岁爷啊!”几个太监哭喊着跪了一地。

嘉靖突然伸出手去在袖子里掏出一颗丹药丢进口中,面上浮起一片潮红。

然后哈哈大笑起来:“无法预测,无法预测,哈哈,这话伱还真说对了。吴节,伱知道吗,朕一直以为裕王是个老实孩子。可就在今天,这个老实孩子还真让朕大大地开了一回眼界。百官上表,辱骂君父。看起来,不将这西苑搅个天翻地覆不肯罢休。偏偏就是这个裕王,三言两语,外带一把眼泪,就给朕整出个风平浪静,整出个偃旗息鼓。”

他猛力地摇着脑袋,漆黑的长发在冷风中漂浮。

再看他的双目,亮得跟天上的星辰一般。

吴节心中一楞,这个嘉靖今年快六十了吧,怎么看起来还如此年轻。

这张脸光滑得看不出一丝皱纹,晶润如玉。

古代的人因为营养和医疗条件的关系,一过四十就彻底老下去。到六十岁的年纪,许多人都老得鸡皮鹤发,像嘉靖这样,简直就是一种妖孽的存在。

这也是丹药最迷惑人的地方,长期服用仙丹,嘉靖的内分泌已经彻底紊乱了。

“朕这里是风平浪静了,对他来说却是海阔天空!”嘉靖咯咯地笑着:“不是有人说出要让朕逊位,让裕王接位的话吗?好得很,经此一事,他裕王连清流都能说服,还不尽收士心?倒显得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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