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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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才子-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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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众人的心思却不在晚饭上面,都主动起上前敬酒攀谈,望江楼中的气氛顿时热闹起来。

林弼林知府今天没有着官服,只一身随意的儒士长袍,做书生打扮。实际上,林知府虽然不是进士出身,个人的学问却是极好,只不过运道使然,一直没能进士及第。正因为人生中有这么一个不圆满,林知府素来喜欢提携后辈,在蜀中士林中颇有威望。

至于杨宗之,因为随父亲在云南流放,也没有功名。

这二人倒有些惺惺相惜的味道,谈笑甚欢。

因为着了便装,林知府说起话来也随意,至于杨宗之,也是一个放达之人。不觉酒过三巡,二人都斜依着锦墩坐在竹席上,时而抚掌大笑,时而高声长啸,一派名士风范。

吴节在旁边看得有趣,在他心目中,明朝士大夫和官吏科举出身,都是一本正经的道德先生,却不想这二人如此做派。若再袒胸露腹,伸手进衣服里捉几颗虱子,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穿越到晋时的竹林里,或者王羲之的曲水流殇。

再看看周边的竹子,倒也应景。

这次宴会没有高低尊卑之分,让人感觉舒服。

只可惜吴节心中有事,见时间一点一点流逝,心中却有些着急起来。

而那吴论和林廷陈看起来好象很熟的样子,二人坐一起来嘀咕半天不说,那吴论还在人群里穿梭,时不时在别的士子耳边低声说话,也不知道在搞什么鬼。

天彻底黑下去,突然有牛毛细雨纷纷扬扬。朦胧中,灯笼的光芒越发明亮。

终于有士子按耐不住站起身来,朝林知府和杨宗之一作揖:“今日我等得知府大人之邀,于望江楼畔做诗酒之会。在座各位都是我府青年才俊,又有宗之先生这般大贤,如此良宵美景,有酒无诗,却是憾事。”

林知府已经喝得发鬓散乱,形骸放浪,哈哈一笑:“如此也好,我等文人雅集若无诗词,岂不与酒饭饭肆里中贩夫走卒相同。玉立,你说呢?要不,你给大家出个题目?”

他虽然喝了很多酒,心中却是明亮。这些书生今天是卯足了劲要在他和杨宗之面前显摆,也罢,就不扫他们的兴了。

还有,廷陈也一直在我面前说是要会会蜀中的文友们,正好借这个机会让他同大家结识。

杨宗之一笑点头:“就依林大人所言,杨宗之就给大家出个题目,索性用这次夜宴为题,无论是五言还七言,尽管作就是了。”

林知府:“好,就听玉立的,以夜宴为题,谁先来。”目光就落到自家从弟林廷陈身上。

心道,廷陈这几年在贵州老家苦读,听人说他在学问上长进极大,更有才子之名,今天正好考较于他。

听到要开始赋诗,独自一人坐在角落的吴节提起了精神,暗自思索,看能不能从唐诗三百首中找一首适当的。

可就在这个时候,他却突然看到林廷陈和吴论相互递了一个眼色。

心中不觉一凛。

果然,林廷陈上前朝杨宗之一拱手,恭敬地说:“晚生久闻宗之先生大名,心下仰慕。宗之先生家学渊源,已故的杨大学士更是一代词宗,我等后辈怎敢在你面前吟些不堪入目的诗词。晚生倒有一个提议,还望先生应允。”

杨宗之一楞:“贤侄你说。”

林廷陈道:“有先生在,我等后辈是不敢班门弄斧的,要不这样,请先生即兴吟诗一首,题在这望江楼的墙壁上,将来也好成为我成都的一景。先生一向喜欢提携后辈,不如我等就依先生诗句大意,做一篇短文为序,与先生的大作一起题刻于上,借先生的一点光彩。”

“此言大妙!”林知府眼睛一亮,猛地从席子上站起来,以手抚额,大笑:“好,实在是好。文章诗词,自然要传诸后世。宗之你也不要推辞,有你的提携,后辈们也可借此扬名。”

“好!”众生也是一阵附和:“宗之先生不切莫推辞,让我等失望!”

纷纷上前作揖恳请,杨宗之大名如雷灌耳,今日若能见到他的新诗,怎么不令人激动?

“这样啊,老夫岂不喧宾夺主了?”杨宗倒有些惊讶。

“原来是作文啊!”吴节在下面不觉皱了一下眉头,他本以为这次夜宴会照例让大家做诗的,却不想根本就不是这么会事。刚才林廷陈话应该是吴论出的鬼点子,免得让我吴节在诗词上夺了别人的风采。

也只有吴论才清楚我在诗词上的造诣,他弄出这么个诡计,就是想限制我的强项啊!

见众人实在太热情,杨宗之也不好推脱,笑了笑,微微颔首:“也罢,老夫就献丑了。”

他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提笔蘸了墨走到望江楼的粉壁前,低头沉思片刻,才用力落笔。一手奔放的行书,刚劲有力:“青郊歇马拂吴钩,萍聚天涯共白头。久客剑南惟命酒,长谣故国一登楼。”

“好!”众人总算是见到杨宗之的新作,偏偏又如此精妙,除了赞叹,也只有赞叹。

此诗表面上是写与友人共饮,实际上却是自伤身世。杨宗之那一腔的时运不济,命运多舛跃然而出,让人不禁心中感慨。

“好个萍聚天涯共白头,玉立啊玉立,你我都老了呀!”林知府也也是长声叹息,用手摸着自己花白的头发。

“这杨宗之的字写得真好!”吴节在旁边也是看得眼睛一亮,忍不住喝彩:“不过,诗倒是一般,虽然在明朝也算不错,可比起唐诗,甚至宋诗来说,还是差了许多。”

他心中暗想。

正在这个时候,杨宗之笔下如有龙蛇,继续写道:“林残半壑飞春雨,潮落空江急暮流。世路风烟悲去住,莫辞此日醉箜篌。”

写罢,眼睛里竟有泪花泛出。

他将笔一忍,笑笑:“某失态了。”

“好!“众生将手掌都要拍红了。

“恩,后半首倒也作得挺好。”吴节在下面暗自点头:“单就诗而言,在同时代人中可排在前列。接下来就该士子们为这诗写文做序,这次夜宴竟然弄成这样,倒是个小小的意外。我得好生想想,该拿哪一篇文章用用。”

脑子里开始飞快地转动起来。

居无何,激动的书生们这才安静下来。

林知府看了众人一眼:“好了,哪位大才来替玉立先生的诗作序啊?”



第五十一章狂放

杨宗之这诗作得很好,如果能够为这么一个大名士的诗做序的人,自然而然成为四川文坛后起之秀的执牛耳者,这是一个极大的荣誉。

自古文人相轻,谁写谁不写都有考究,也要好生权衡自己是否承受得了这份荣誉。

当然,如果你心一横主动请缨,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子写出来的文字,免不了要被人诸多挑剔,鸡蛋里找骨头,总能被人抓住漏洞。到时候,反沦为笑柄那就不美了。

因此,虽然心中大动,可因为没有绝对自信,又提前被人打了招呼,所有的书生都开始谦虚起来。

“周秀才,你的文采那是极好的,要不,你来试试?”

“别,小生才具有限,就算勉强绉得三五字,有岂能配得上宗之先生的诗句?”

“要不,程先生你来。程先生的八股时文在我府可是一流的。”

被点名的那个姓程的举人已经年过半百,闻言连忙拱手:“八股文章考的是圣人之言道德文章,诗词歌赋我却不擅长,就不献丑了。”

……

听到众人的话,杨宗之忍不住摆了摆头,连旁边的林知府也是满面疑惑。

这些读书人他们是知道的,平日里子曰过去,诗云过来,又都有功名再身,一个个心高气傲,谁也不服谁。像这种大出风头的事情,敢不奋勇争先。

偏偏今日众人好象都转了性子,一个个谦虚谨慎,道貌岸然。

这大大出他们的意料。

……

又过了小一会儿,议论声终于小了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林知府的从弟林廷陈身上。

见火候已到,吴论咳嗽一声,装模作样地走到林廷陈面前,长长一揖:“久闻林兄乃是贵州第一才子,你的诗赋文章小弟也读过几篇,心中极是佩服。无论是才情还是文笔,小弟甘拜下风,也只有你的文字才配得上宗之先生的千古绝句。小弟有个不情之请,还请林兄不吝笔墨,让我等开开眼界。”

“是啊,是啊,也只有林公子的文字配得上宗之先生的诗句。”

众人都同时朝林廷陈拱手,连连恳请。

林廷陈心中欢喜,知道众人都有了默契,要让自己夺得头彩。不禁朝吴论看了一眼,心中满意:这个吴论为人机敏,是个会做人能做事的。将来我若成了陆公的孙女婿,又中了举人、进士,得大富贵,倒不妨提携一二。

吴论看到林廷陈目光,心中也是欢喜,忍不住又朝吴节看了一眼,心中冷笑:你不是诗词双绝吗,我就不给你做诗的机会,你又能怎么样?你那篇县试时的八股文确实写得不错,可这种文会中应景的文章,和应试文根本就是两回事。你以前没学过写这种东西,就算强行写出来,又怎么能胜过林廷陈?哈哈,吴节啊吴节,我承认你是一个才华横溢之人,你之才,就连我吴论也深为嫉恨。可今次我偏偏要让你脎羽而归。府试,你就别想了。乖乖滚回你的南京,别跟我抢唐小姐。

见到吴论的得意劲,吴节心中突然一笑,又有些同情起这个堂兄起来。

说实话,吴论也算是一个有才之人,翌日未必没有大好前程。可品行实在不堪,将来就算进如官场,只怕也不会有好的结果。小人的阴谋手段固然能得意一时,总归不是王道。

也罢,就让我小露一手,自证清白。

被众人恳求半天,林廷陈有些飘飘然。

但他还是摇头说:“宗先生的诗作,林廷陈这样一个后生小子何德何能敢为他做序。”

众人又是一番恳请。

林廷陈依旧推辞,可人却已经走到砚台前,慢慢磨起墨来,一边磨墨,一边思索该写一篇怎么样的文章才能将整个成都府的士子给震住。

杨宗之和林知府见林廷陈开始磨墨,相互看了一眼。

林知府抚须,一脸欣慰的笑容:“吾家族弟也算是个有才之人,只不知道等下所写文章是否入得了玉立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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