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麒麟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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麒麟缘- 第1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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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的喜幔都已撤下,所有的鲜红都换做素白。
  一场喜宴的结局怎么会成这样?
  颜紫绢倚靠在窗前,望着湖面上那氤氲的水气,心里仿佛隔塞着一股酸酸的冲动,却偏偏倔强地不肯松懈。
  莺儿端来的茶早已经凉了,本来爹爹不肯让她带莺儿过来,怕是有与纵海帮相熟之人看出破绽,但她还是将莺儿混在送亲的队伍中带了出来。
  远离家乡,到一个自己完全陌生的环境中去,她怎么可以少得了莺儿这个知心人呢?可是,再知心的人此刻也难以解开她的心结。
  难道,这场灾祸真的是她带来的吗?她本来是想来做一个好媳妇,却不料给予公婆致命的一击。
  我不杀伯仁,伯仁为我而死。这份内疚,叫她如何释怀?
  “小姐,茶凉了,我再去给你热热。”莺儿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却是一点办法也没有。南宫家的人完全没有把小姐当少夫人看待,安在烟波阁里已经有大半个月了,却从来没有人过来问候一下。
  就连公婆出殡的大事,也不让小姐参加,不知道打着什么主意。
  可是,这些话她都不能对小姐说,聪明如她,应该早看出来了吧,她却半分也不埋怨,只是一味地苛责自己,认为是纵海帮掉包导致冲喜成为悲剧。
  难道,她就要一辈子背负这一个孽债吗?早知道是这样,当初说什么也要替小姐找回麟公子了。
  说实话,直到现在,她也不认为麟公子和小武是坏人。
  可是,她却一直想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逃走呢?这其中的关键,就连小姐也想不明白,她又怎么想得通呢?
  她叹一口气,端起差盏向外走去。
  刚拉开门,她骇异地连连后退几步,口吃地嚷道:“姑爷——您——您来啦!”
  第七章
  莺儿奉上新泡的龙井之后,担忧地看了看沉默中的两个人,然后一语不发地退出了烟波阁。
  从湖对面吹过来的清冷的夜风钻进细纱窗里,带来几许凉凉的寒意。
  应该是初秋时分了吧,日夜之间的温差特别大。
  一袭藕荷色夏衣罩在紫绢那单薄的身上,显得弱不禁风。
  她低垂着头,全神贯注地绣着面前的一幅百鸟朝凤图。
  百鸟朝凤是最难绣的一种图,之所以绣它,是因为它容易打发时间。一百只鸟,各有各的形态,各有各的丰姿,将时间耗在这上面,就可以减去许多烦恼。
  她渴望宁静。
  哪怕南宫麒永远将她弃置在烟波阁里,哪怕麒麟楼里没有任何一个人还记得她这么一个人,她都不会有半句怨言。
  反而是今天,南宫麒的到来令她颇有些不自在。她猜测着他的来意,显得心神不属。
  有好几次,那细细的针狠狠的刺入到了她的指尖里。十指连心,不是不痛的,但,她不愿意在他面前表现出丝毫受伤的样子。
  要惹人怜惜,那也只能在肯怜惜你的人身上才可以索取,如今,她和他之间虽说是夫妻,但其间的关系仍是极其微妙。
  并且,正因为这一桩婚姻并不是建筑在彼此对等的地位上的,而尤其显得虚伪尴尬。
  此刻,他就坐在她的面前,他是她的夫君,是那个将要和她共度一生的人,但,为什么她感觉如此陌生?
  这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地审视他。这个男子,有着宽宽的额,浓黑的眉毛,深邃的眼睛以及倔强的嘴唇。
  他那阴沉的脸上总带着莫测高深的笑,他的眉头紧蹙着,仿佛盛载不住那满怀心事。
  他是麒麟楼的大当家,他身上有着和姐姐紫绡一样凛然的气势,他们都是不会轻易被别人左右的人。
  这样的人,都有自己的一套行为方式,谁也管不着,谁也休想猜得透。
  她不由得轻轻叹了口气。
  耳边忽地传来南宫麒那讥诮的声音:“看了这么久,你有什么想法?”
  她的脸上蓦地一红。她习惯于掌握主动,任何事,任何人,只要经过她的观察,她总可以了解个十之七八,然后再作相对的应付。
  可是今天,她的一思一想,一言一行,却完全被南宫麒掌控了,这种感觉对于她来说是极其不安全的,仿佛,她的整个人赤裸裸地站在他的面前。
  于是,她淡淡地一笑:“你也观察了这么久,大公子你又有何高见呢?”
  南宫麒不以为然地牵了牵嘴角,他并不介意她知道他在观察她,这有什么呢?他丝毫也没掩饰自己眼里探究的表情。
  他看了她好久,她坐在窗前,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停留在她那绝色的容颜上,仿佛月色也暗淡了下去。
  她的身上有一种沉凝的,淡雅的气质,看着她,他那颗浮躁驿动的心也变得安宁温和。
  已经好久没有这种感觉了,他竟然微微升起一抹恍惚的喜悦,仿佛她是上天的眷顾,怜惜他的孤独与彷徨,因而借助她的手引领他走向一个比较平和的世界。
  他看着她那一双纤细的手在红的,蓝的,白的,绿的丝线中翻飞,百鸟朝凤,绣布上独缺那一只美丽骄傲的凤凰。
  可是,他的凤凰不就在眼前了吗?如果岁月能如丝线一样凝固,他只愿他也是其中的一只鸟,日日伴随在她的身边。
  “大公子?你在想什么呢?”颜紫绢直直地注视在他,她知道在他的面前她不再需要任何的伪装,因为没有哪一种伪装能逃过他的眼睛。
  “我在想,你是不是应该伺候夫君就寝了?”南宫麒戏谑地扬一扬剑眉,眼里闪动着促狭的光芒。这个女子,不管她是真心要嫁来南宫家也好,是逼于无奈委曲求全也罢,总之,他要定了她,要她成为他真正的妻子,和他一起,相伴一生。
  紫绢听罢,愕然地呆怔住。她瞪视着他,从他那充满邪气的笑容下,她完全看不出他说的是真心话还是只不过在开一个无伤大雅的玩笑?
  在拜堂成亲之后的一个多月里,他几乎当她是透明的,那么,今天,究竟是什么原因促使他想起了她?并且要向她索要作为一个丈夫应得的权利呢?
  权利!哦!是的,他完完全全有权利向她做如此要求!她是他的妻子!既然事情已成定局,她还有什么能力来做出改变?
  她僵硬地站起来,绕过身前的绣架,僵硬地走到他的面前。
  他那带笑的瞳孔在她眼前无限放大!
  这就是命!一个女人的命!
  不管你是不是愿意,你将要和一个初初见面的人共度一生!
  她不无悲哀地替自己难过着。
  如果说,她这一生注定要借由父母之命成就这一段姻缘的话,那么,上苍又为何偏偏让她遇见他?那个谈笑间举手拒敌的少年,那个费尽心机只为博她一笑的少年!
  原来,她和他的缘分竟然是如此清浅!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是眼前的南宫麒!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站在他面前,缓缓蹲下身去,罢了罢了,从今以后,不再去想,不能去想,她的心里应该只有眼前的这一个人!
  她闭上眼睛,伸手去脱南宫麒的靴子。
  委屈?即使是再怎么委屈她也要去做,从她踏上花轿的那一刻起,从前种种譬如昨日死,往后种种譬如今日生。
  以前的颜紫绢已经死去,现在活着的只不过是为父亲,为姐姐。为纵海帮上上下下数千名弟兄的安危委曲求全的一具躯壳。
  她有着颜紫绢的容颜,却毫无她的心。
  一个女子所拥有的最美丽的容貌又有什么用呢?总有一天,她的这一切都会随时间的流逝而渐渐消失,她将不复再有春花般的面容,那么,眼前的这个男子,这个只见过她一面就无可奈何要成为她丈夫的男子,还会珍惜她,爱护她一如当初吗?
  她不敢这样奢求。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了解她的话,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一个人是看中她的才情与灵气的话,那么,这个人就是小麟!
  他可以在一张满目创痍的脸上看清她内心的慧黠,这份恩情,叫她怎么能不铭记于心?
  俗话说:宝剑赠英雄,红颜酬知己,
  那么,她将她的痴心付赠于他,而将自己的身体交给她所谓的丈夫,这又有何不可?
  这算是背叛吗?
  不,这只是一场交易!
  南宫麒能用自己的势力来娶妻,他就应该想到会有这种结局。
  她不奢求他的怜惜,自然也不会付出真心,但是,她唯一可以做出保证的,那便是她绝对可以做一个恭顺贤良的妻子。一个在身体上谨守妇道的妻子,至于心的出轨,这又有谁知道?
  打定主意,她安心地替南宫麒拖下靴子,并站在一边恭谨地问:“要不要叫莺儿打盆热水来?”
  南宫麒用一根手指抬起她的下巴,深思地凝望着她的眼睛,那双眼睛里有退缩,有闪躲,可是,他不介意,只要她听话,他根本就不介意她心里在想着一些什么。
  她是替她的姐姐嫁过来的,尤其是婚后并没有得到应有的尊重与爱怜,她的心里一定有很多很多的怨言。
  可是,聪明的她并没有在他面前发泄出来。
  他欣赏这种人,就象他一样,即使得到再不公正的待遇,也要好好活下去!
  他对她的兴趣更浓了。
  “风大了,你先把窗子关起来。”开着的那一扇窗子正对着湖心亭,不知道为什么,他忽然觉得有些心神不宁。
  颜紫绢依言走到窗前,她的眼光无意识地朝窗外瞥了一眼,远远的,似乎湖心亭里有人。
  素淡的一抹影子,被月光拉在湖面上,零零碎碎的,显得格外落寞。
  原来麒麟楼内孤单的并不是她一个人。
  她对着那道人影投注关怀的一眼,然后推上窗户。
  她的这一动作并没有逃过南宫麒的眼睛,他的眼神锐利地扫过她的脸庞:“你在看什么?”
  不待她回答,有叮叮咚咚的琴音如行云流水一般从湖心亭里传了过来,那是一首《汉宫秋月》的古曲,那哀伤的曲调仿佛一个深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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