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水迢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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流水迢迢- 第8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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阁内,太医黑压压跪满一地,皇帝挥挥手,众人退去。

皇帝步至榻前,见榻上的年轻人面色惨白,气息微弱,肋下两道长长的剑伤,尚未包扎妥当,他细细看了看,伸手点了易五数处|穴道。

易五睁开双眼,眼神有些迷离,皇帝沉声道:“少废话,把事情经过详细说给朕听。”

易五似是一惊,喘气道:“是皇上吗?”

“快说,三郎到底怎样了?你们是如何逃出来的?又是如何决的小镜河?”

易五精神略见振奋,低声道:“卫大人带着奴才一直跟着裴琰到了长风山庄,见武林大会没出什么纰漏,一切按皇上的意思进行,卫大人还嫌有些不够刺激。谁知姚定邦寻仇死于那苏颜手下,卫大人便起了疑心。”

“这个朕知道,三郎在折子里说了,朕是问他到了薄云山处之后的情形。”

“是。卫大人觉姚定邦的事情有蹊跷,便带着奴才往陇州走。一路察探薄云山的底细,也没查出什么来。等到了陇州,已近年关,卫大人还笑着说待陇州查探完毕,要赶回京城给皇上祝寿,谁知,谁知―――”易五渐显激动,喘气不止,眼神也渐有些迷蒙。

皇帝探了一下,将他扶起,伸手按上他背心|穴道,输入一股真气,易五精神又是一振,低声道:“谢皇上。卫大人带着奴才分别见了朝中派在陇州的暗探,觉薄云山没什么可疑之处,便准备动身往回走。谁知当夜便被一群黑衣蒙面人围攻,我们好不容易才杀出重围,回去找那些暗探,发现他们全失踪了。

“卫大人知事情不妙,潜入定远将军府,想一探究竟,奴才在府外守候,一个时辰后,卫大人才出来,并且受了伤。卫大人说,说宫里出了内贼,出卖了我们。我们连夜出城往回赶,被薄云山的人追上,边战边退,被追至迷魂渡,在那处藏匿了两天,才摆脱追杀者。

“等我们从迷魂渡出来,薄云山的人马已经攻下了秦州。卫大人知逆军定要从小镜河南下,便带着奴才连赶两天两夜,到了小镜河,用了火药,决了小镜河,这才断了逆军南下的路。只是卫大人他―――”

“他到底怎样?!”皇帝喝道。

“他先前便有剑伤,似是感觉到命不久矣,便写下血书和军情给奴才。逆军赶到小镜河时,决堤正是关键时刻,卫大人为阻敌军,被,被逆军大将一箭射中,掉到河中,不知―――”易五越说越是激动伤心,一口气接不上来,晕死过去。

皇帝呆立片刻,拂袖而出,冷冷道:“用最好的药,把他的命给朕留住!”

他急急而行,不多时到了弘泰殿。殿内,董学士与太子等人正在拟调兵条程,见皇帝进来,齐齐跪落:“参见皇上!”

皇帝阴沉着脸,冷声道:“传朕旨意,即刻关闭宫门,宫内之人,没有朕的手谕,一律不得出宫,将所有人等,彻查一遍!”

殿外,再是一道闪电,惊得所有人面无血色,兵部尚书邵子和一哆嗦,手中毛笔“啪”地掉落于地。

雾气蒸腾,裴琰泡在宝清泉中,闭上双目,听到安澄的脚步声,微微一笑:“今天的军报倒是来得早。”

“相爷,不是剑瑜那处的军报,是肖飞传回来的月落的消息。”

“哦?”裴琰笑道:“我倒要看看,三郎的军事才能,是不是和他的风姿一样出众!”

见他的手有些湿漉,安澄将密报展于他面前。裴琰从头细阅,脸上笑容渐失,雾气蒸得他的眼神有一瞬的迷蒙。他冷哼一声,身形带着漫天水珠腾起,安澄忙给他披上外袍。裴琰急步进了草庐,在草庐中负手走了数个来回,逐渐平静,唤道:“安澄。”

“是,相爷。”安澄进来。

“传令下去,由月落山往京城沿线,给我盯紧了,卫三郎肯定在带着小丫头往回赶,一旦发现二人踪迹,即刻报上。”裴琰望向一侧壁上挂着的狐裘,眼神渐转凌厉。

不多时,安澄却又回转:“相爷,南宫公子来了。”

裴琰微笑着转身:“玉德来了。”

南宫珏步进草庐,看了看四周,笑道:“少君倒是自在,外面可传你重伤得下不了床。”

裴琰大笑,步至案前:“玉德过来看看,我这句诗怎样?”

南宫珏步过来,慢慢吟道:“春上花开隐陌桑,寄语林丘待东风。”

他淡笑道:“只是不知现在这阵东风是不是少君想要的东风。”

“这东风嘛,还小了点,所以火烧得不够旺,玉德得再添把柴才行。”

“是。”南宫珏微笑道:“我这一路,倒没太闲着,估计柳风这个时候正忙着发出盟主令,召开武林大会来商讨如何解决各派寻仇生事事宜。”

裴琰沉吟道:“议事堂必有星月教主的人,玉德你细心观察一下,把他的人找出来,既然要和他下这局棋,我总得知道他有哪些棋子。”

“是,少君放心。”

裴琰再琢磨了会,道:“玉德,你还得帮我做一件事。”

南宫珏见裴琰面色沉肃,大异平时,忙道:“少君但有吩咐,南宫珏必当尽力而为。”

裴琰却又恢复平静,他负手步出草庐,南宫珏跟出,二人在小山丘上的棋台边坐下。

林间,野花吐蕊,春风拂面,温泉的雾气如同杨柳般轻柔的枝条,在山野间舞动飘散开来。

落子声,如闲花飘落,如松子坠地,南宫珏却面色渐转凝重,抬头望着裴琰微微而动的嘴唇,良久,方轻轻点了点头。

六五、玉泉惊变

天气慢慢转暖,春风也渐转柔和,马蹄历落,车轮滚滚。

江慈放下车帘,回过头来:“三爷,咱们怎么往东南走?”

卫昭眼神冷如冰霜,看了她一眼,又凝在手中的书上。江慈心中暗叹一声,不再说话,右手不自觉地抚上左手,低下头去。

马车内有点沉闷,江慈四处看了看,拿起卫昭身侧一本《怀古集》,卫昭再抬头看了她一眼,她忙又放下。卫昭轻哼一声,靠上软垫,将面目隐于书后。

江慈笑了笑,仍旧拿起那本《怀古集》,细细读来,忽见其中一首《阳州怀古》,师父曾手把手教自己写过的那句“潇水瑟瑟转眼过,五弦难尽万古愁”跳入眼帘,眼窝一热,忙转头掀开车帘,车外的春光虽清新明媚,却止不住她汹涌而出的泪水。

卫昭手中的书缓缓放下,看着江慈的侧面,摇了摇头,又用书遮住面容。

江慈难过一阵,便又强行把忧愁压在心底。入夜之后投店,她便恍若没事人一般,吃饭洗漱,还哼上了小曲。

卫昭还是沉默不语,只是听到江慈的歌声时,才抬眼看了看她。

江慈洗漱完毕,卷起床上的一床棉被,往床前的脚踏上一躺,笑道:“三爷太小气,也不肯多出一间房钱,是不是怕我夜里逃走?”

卫昭取下面具,和衣躺在床上,淡淡道:“你逃到哪里,我都能把你抓回来。”

江慈有点好奇:“为什么?”

卫昭右掌轻扬,烛火随风而灭,他望着头顶青纱帐顶,忍不住微笑,语气却仍冰冷:“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

江慈轻哼一声,裹好被子,合目而睡。

初春的夜还有着几分寒意,江慈睡在冷硬的脚踏上,又只盖一层薄薄的棉被,便觉有些冷。到了后半夜轻咳几声,鼻息渐重,清早起来头昏脑重,连打了数个喷嚏,待洗漱完毕,已是咳嗽连连。

卫昭正端坐于床上运气,听到江慈咳嗽之声,睁开眼来看了看,又闭上眼睛。

小二敲门,江慈将早点接了进来,摆在桌上,觉喉间难受,毫无食欲,回头道:“三爷,吃饭了。”依旧在脚踏上坐下。

卫昭静静吃着,见江慈仍未过来,抬头道:“你怎么不吃?”

江慈双颊通红,依在床边,无力道:“我不饿,不想吃。”

卫昭过来探了探她的额头,眉头皱了一下,戴上面具和青纱帽,转身出了房门。江慈也不知他去哪里,不敢出房,迷迷糊糊依在床边,似睡非睡。

不知过了多久,口中有股浓烈的苦味,江慈惊醒,见卫昭正掐住自己的面颊,往嘴里灌药,她被迫喝下这大碗苦药,呛得眼泪鼻涕齐流。

卫昭将碗一撂,冷冷道:“起来,别误了行程!”

江慈无力爬起,跟在他身后上了马车,过得半个时辰,身上渐渐发汗,鼻塞也有些减轻,知那药发挥效力,不由望向卫昭,轻声道:“谢谢三爷!”

卫昭视线仍凝在书上,并不抬头,鼻中冷哼一声:“不要谢我,我只是怕你病倒,误了事情!”他从身后取出一个布囊,丢给江慈。

江慈打开布囊,里面竟是几个馒头,她寒意渐去,正觉有些肚饿,抬头向卫昭笑了一笑:“三爷虽不爱听,我还是要说声多谢。”说完大口咬着馒头。

卫昭慢慢抬起头来,注视着江慈,见她吃得有些急,终忍不住道:“你慢些吃。”

江慈有些赧然,转过身去。卫昭长久凝望着她的背影,忽然发觉,她的身形,竟比去年初见时,要瘦削了许多。

这日马车行得极快,终于天黑之前,进了玉间府。

江慈透过车帘的缝隙,见到城门上那三个大字“玉间府”,不由有些兴奋,拍了拍卫昭的手:“三爷,到了玉间府了。”

卫昭冷冷道:“废话。”

江慈也觉好笑,道:“我听人说,玉间府的小西山有道‘玉龙泉’,如果人们在夜半时分,能听到那泉水唱歌,便会从此一生安宁,再无苦难。”

卫昭哂笑一声:“无稽之谈,你也信。”

江慈面上一红,卫昭看得清楚,语气有些不屑:“你这好奇心重的毛病迟早害了你。”

江慈嘟囔道:“这不已经害了吗?”

马车缓缓在城中穿过,又拐来拐去,天色全黑,方在一条小巷深处停住。

听得马夫的脚步声远去,卫昭如幽灵般闪下马车,江慈跟着跳下,卫昭顺手牵住她,由墙头跃过,落于一院落之中。

院落不大,房舍不过五六间,廊下挂着盏红色的灯笼。院中藤萝轻垂,架下几张青石板凳,凳前一带迎春花。初月光辉和着灯光轻轻投在嫩黄的迎春花上,迷蒙中流动着淡淡的清新。

江慈极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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