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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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27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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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大夫见顾全武这般说,只得将金子手下,又劝慰了几句,可顾全武只是摇头不言,只得先退下了。

那大夫刚刚离开屋中,钱传褄正要开口说话,却听到顾全武对一旁的仆役道:“汝等且出屋去,若无人呼唤,不可进来,违令者斩。”

钱传褄见顾全武突然这般举动,知道有要紧事情要与自己说,只得将腹中的疑问强压下去,谨立一旁静听。

顾全武拍了拍自己所卧的床榻边缘,示意钱传褄坐下,问道:“公子,你知道为何这几日我说那大夫医术极高吗?”

“顾公,自古庸医极多,碰到自己不会治疗的病症,便言人命中必死,好推脱责任,此人便是其中。顾公你莫要信了他的胡话,且在府中静养,我连夜便去广陵,请吴王府中名医来便是。”

“不必了。”顾全武伸手抓住钱传褄的手,笑道:“自家人知自家事,那大夫说的不错,确实是顾某心中已无求生之念,莫说是吴王的大夫,便是官家身边的御医来了,又济得什么事。”

听到顾全武这般说,钱传褄不由得心中一痛,急道:“顾公,可记得那日你拜别父王之时,所言之事。如今强敌未灭,仇敌尚未授首,你又如何能弃我而去呢。”

顾全武叹道:“顾某虽然驽钝,却哪里忘得了昔日在越王面前的话,只是如今时运已去,便是孙吴复生,也只能徒呼奈何,我区区一个顾和尚又算得了什么。”说到这里,顾全武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其间满是绝望之意。

看到眼前这般表现,钱传褄才明白了,原来顾全武为何这般说,原来是数日前传来消息,吕方已经连取浙东数州,还替许再思上表,请求任命其为越州刺史。顾全武已经觉得报仇无望,才心丧欲死的。正想开口劝上几句,却听到顾全武继续说了下去:“这几日来,我躺在床上,越是想,越是觉得吕方这人当真是匪夷所思。顾某当年遇到越王,便觉得是英明果决,神武天纵,有人主之姿,于是倾心投慕。可越王虽然高才,连破刘汉宏,董昌诸人,割据两浙,可也是刘、董二人行事荒谬,自取灭亡的结果。可吕方此人自崛起以来,非有高门大户为其后援,杨行密亦对其提放打压,就领千余降兵至丹阳后,东征西讨,三日下杭州,驱使武勇都那等虎狼之卒进去浙东,无论何等强敌,他便能轻易的一举消灭,不过半年工夫,便将越王苦心经营了十余年的地盘尽数拿下去了。便好似上天特意生下一个人来收拾越王一般,我顾全武是何等人,又如何能与上天为敌。”

顾全武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精神渐渐有些不支了,钱传褄正要劝他先歇息一会。顾全武却强自说了下去:“如今田、安二人聚兵甲,治艨艟,而身边并无强敌,其居心不问可知。若他们一旦起事,大江以南便不复为吴王所有。我顾某受越王大恩,由一介小卒升职方面之任,便是粉身也难报。公子,如今你是越王留下的最后一点骨血,万万不可虚掷与此,你听我一句话,若田、安二人起事,你便领兵放弃苏州,前往常州,切不可与吕方相较。”

钱传褄闻言,连连摇头道:“苏州乃是父王留下的最后一点基业,我又岂能不战而逃,更何况若吕贼与田、安二贼相连,便是岳父大人倾力助我,也难奈何他们了,那我一家大仇,何时又能报的了,这般我便是能逃得生路,百年之后在地下又有何颜面见得钱家列祖列宗?”

听到钱传褄的反驳,顾全武不由得急了,握着钱传褄的一双如同鸡爪一般的瘦手也不知哪来的力气,抓得钱传褄生疼,嘶声道:“你听我说,死者不可复生,亡者不可复存。如今越王已死,吕方得浙东之地后,兵力十倍与你,你若想报仇,只能借淮南之力。如今你是吴王爱婿,杨行密年岁已老,可诸子黯弱,外戚又无强助,而属下诸将皆桀骜不驯之辈,只要你倾心接纳其子杨渥,其即位之后,并无什么可以信重之人,而你是他的妹夫,定然要重用你,那时你居上游之位,拥江淮之众,才是报仇的时机。至于田、安二人,吕方必然不会其联合作乱,其新得浙东诸州,手下多是降兵,又有许再思、赵引弓等虎狼之辈,定然是趁吴王无东顾之机,消灭周边的弱小之敌,你若是留在苏州,必然为其所害,所以要先退往常州,才是正理。”

“侄儿谨遵顾公教诲。”钱传褄也听出了顾全武的用意,又见他这般模样,赶紧连声称是,顾全武见钱传褄不再坚持,才放下新来,松开了双手,可他本就年近五旬,又是重病之中,方才这般激动,早就透支了精力,只觉得眼前一阵发黑,便昏倒了过去。一旁的钱传褄见状大惊,伸手在顾全武鼻下一探,只觉得气息便如同游丝一般,若有若无,赶紧冲出屋外,大声喊道:“大夫、快叫大夫来!顾公昏倒了!”

第042章 工程

浙江乃我国东南名川,由金华江、新安江、桐溪、浦阳江数条支流汇合而成,在浙西南的山脉间蜿蜒曲折,最后绕过杭州西面的天目山余脉,汇入东海。杭州南边城墙不远处便是浙江,只见在宽阔的浙江江面上,不断有连接成串的木排从上游漂下来,木排首部手持长篙的赤膊汉子喊着号子,架势着木排靠向预先准备好的岸边。河岸边人头攒动,大队的丁壮正将靠在岸边的木排分解开来,然后搬运到岸边预先扎好的竹棚处。这些木材都是刚刚从浙南深山中采伐而来的。

自古欲经略江南者,无不看重水军,吕方也不例外,在早期势力单薄时便竭力积累水军人才,注意收编民船,也有了一支粗具规模的水军。可是由于其所有的地盘无论是丹阳,还是湖州、杭州,都是人口稠密,开发十分充分的平原地区,没有大量可以用来制造战船的优质木材,所以虽然所辖区域都有足够的船厂,可是这些船厂传统的木材来源是浙南的深山中,自从武勇都之乱后,输往下游的木材早就枯竭了。于是吕方一经攻取了睦州、衢州、等州郡后,便传令郡守,要求派采木工人入山伐木,编为木排,顺流而下运到杭州,先存储晾干,以被将来制船之用。

在岸边不远处的小丘上,一众人马正看着丁壮的劳作,为首的正是吕方,只见其一面观看着地势,一面在眼前的地图上钩画着,道:“将前面哪一段江岸空出来,然后沿着江岸筑一条与之平行的石堤,长度要一里,宽要有三丈,首尾之上修筑望楼,与陆地上以拱桥相通,将来我军战船便停泊在石堤内侧上,这样一来,浙江上的往来船只便无法看到舟师的底细了。”

一旁的高奉天稍微估算了一下所需的人力物力,不由得为其惊人的数字咋舌,这浙江夏秋两季最是容易发生台风气候,加上海潮倒灌,水借风势,便是苦心经营的堤防都会被冲垮,更不要说在浙江中修一条如此长的石堤了,赶紧低声劝谏道:“主公,杭州战乱新平,民生凋敝,如此大事只怕暂时无力修筑,可否先搁置一下。”

吕方哼了一声,脸上颇有不满之色,问道:“那依你说,那要多久以后?”

高奉天沉吟了片刻,暗自将兴修水利,建设工坊等所需的人力物力估算了一番,咬了咬呀道:“依臣下之见,至少要再过两年。”

吕方冷哼了一声,甩了甩袖子指着在不远处岸边停靠的水师战船道:“这些战船现在都是停靠在岸边,并无什么遮拦,将来我军要是有了什么新式战船,江面上往来的民船便可看得一清二楚,那如何是好?再说一旦有大风海潮,只怕损毁更大,这又是岂能拖延的,我知道现在正是农忙季节,你拿不出人手来。今天岁末,最晚在今年年底,你要把这道防波堤给我修起来。”

既然吕方都已经下了命令,高奉天也只得低头领命,一旁的书吏赶紧将吕方的命令记录在书册上。吕方下完命令,便自顾往山丘下走去,众人赶紧尾随而下,只有高奉天落在后面,还在为方才的命令伤神。

高府书房,高奉天坐在几案前,正在聚精会神的批阅着手下书吏呈送上来的文书,只见宽大的几案上,堆放着的文牍足足有一尺多高,在昏黄的灯光映射下,早先神采飞扬的容貌也现出了几分憔悴。正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声轻轻的敲门声。高奉天头也不抬,问道:“门外何人?”

“老爷,是我,芸娘。”外间传来一声柔腻的应答声,原来是广陵城那家酒肆的店主人之女,她本是胡人后裔,高奉天去广陵时,因为喜欢那酒肆中的酒菜,时常前往,一来二去两人便熟识了。那芸娘见高奉天容貌英伟,气度不凡,心中实在是喜爱之极,便效法国朝初年李卫公故事,收拾了自己细软,夜奔至高奉天住宿处,自荐为妻。高奉天当了这么多年和尚,一旦还俗,对这家世之类的也早就看得淡了,见着芸娘容貌艳丽,性格爽朗,也甚是喜欢,于是两人便做了夫妻。

芸娘进的屋来,只见高奉天坐在几案旁,几案上正摊开着一份帛书,神情疲倦,赶紧将手中托盘放到一旁,取了一条热毛巾递给高奉天道:“老爷莫要累坏了身子,先用毛巾抹把脸,提提神,再用点夜宵,再来看这些文书不迟。”

高奉天接过热毛巾,在脸上擦了擦,顿时觉得神清气爽,拿起托盘上的夜宵吃了两口,芸娘在他身后一面替他按摩放松肩膀上的肌肉,一面问道:“你手下那么多人,怎的没一两个称心意的,什么事情都要自己动手,那如何做得完。现在吕观察现在也就四五州地盘,若是将来多了,夫君岂不是要生出七八只手来才能应付的过来。”

芸娘手上的功夫确实不错,高奉天只觉得肩膀上又是酸,又有点疼,说不出的舒服,不由得笑道:“主公大业草创,制度尚未具立,我这做臣子的不得不多受点累,担点干系,其实这些文书倒也简单,倒是今日有件事情倒是让人忧心,不过过段时间想必那骆知祥过来了,便可将谷帛租税那边的事情尽数交给他,倒也用不着我操心了。”

芸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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