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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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39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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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张二人不由得脸色大变,他们都是名利场打滚的人,立刻想到莫非杨行密有了更换继承人的主意,否则为何在这紧要关头把杨渥调出广陵,那宣州观察使虽然位高权重,但在即位的紧要关头,怎么也没有在广陵来的方便,莫非自己二人投错了主子,张灏性子粗疏,最是沉不住气,第一个发问道:“怎会如此,司徒乃吴王嫡子,自古太子监国,岂能轻出?”

徐温却是细心多了,皱眉问道:“公子去宣州,那台将军呢?莫非回广陵?”

杨渥冷哼一声,答道:“台老将军去了,父王才让某家去宣州的。”

徐张这两人这才松了口气,看来是台蒙突然去世,杨行密一时间也找不出信重的将佐去宣州这个要地,便让亲子去,顺便也增加一些独领一州的经验,倒不是要换人。可两人随即想到台蒙与杨渥的关系非浅,当年平叛田覠时,杨渥便跟随在台蒙身旁,学习兵法,台蒙待其如亲子一般,可如今台蒙过世,杨渥第一个想到的却是自己要出广陵,天性实在是凉薄的很,跟着这样一个主子,自己前途只怕也堪忧的很,想到这里,徐张二人不由得对视了一眼,在对方的目光中都看出一丝寒意。

杨渥年纪尚轻,又是个草包脾气,哪里能看出徐张二人这点小心思,口中抱怨了两句,便要上船,徐温灵机一动,假作离去,待张灏走远了,却又回头赶到杨渥身旁,轻声道:“公子,大王年老多病,而遣嫡子出广陵,此必奸臣之计,他日若有广陵来书相招,除非在下使者或者大王亲书,慎无前来,切记切记!”

说到这里,徐温解下腰间铜符,一刀斩作两段,取出一段递给杨渥道:“那时便以此符信为暗记,来信者如有此铜符,契合无误,方为温之信使。”

听到徐温这般说,杨渥才警醒起来,那朱延寿为其父装病相招,稀里糊涂便丢了性命,可是殷鉴不远,看到徐温这般替自己着想,杨渥拜谢泣答道:“徐公厚恩,渥铭记在心,他日若为淮南之主,富贵当与公共之。”

徐温赶紧让开,不敢受杨渥的拜谢,杨渥起身后恨声道:“定然是高宠那狗贼出的奸计,先前他便要赶我出广陵,如今又施故伎,待我继承父王之位,定要将其乱刀分尸,方得泄我心头之恨。”

杭州,北门,正面朝着淮南方向,最是坚厚,如今正是八月时分,最是炎热,随着吕方的苦心经营,杭州这个东南大邑也逐渐繁盛起来,在北门这人流最旺的地方,渐渐也多了些买茶水、粥食的小摊位,夹在城外三四里远的柳林荫凉处,一日下来,也能挣个一家人的饭食,如果运气好,还能有点剩余,升斗小民在这乱世之中求得不就是这个。

吴七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正是最热的时候,连官道上的尘土都被晒得发白,贴近地面的空气一阵阵扭曲,他暗想此时定然没有什么客商经过,正要到树下的荫凉处打个盹,好在下午打起精神经营自己的粥食铺生意。吴七走到树下,刚合上眼睛,突然一阵马蹄声传来,他跳起身来,只见远处一匹健马飞驰而来,马上骑士伏低身子,不住打马,几乎和那快马合成一体,如飞箭一般。南方马匹本少,如今这乱世之间,这等健马更是紧缺到了极点,在哪一家藩镇都是心头肉,定然是官家之物,像这等在烈日下狂奔,这马儿就算不死,也要大病一场,可见这消息的紧要。

吴七想到这里,心头不由得咯噔一响,跪倒在尘土里跪拜道:“佛祖爷爷保佑,不要是那淮南兵又打过来了,这吕相公得了两浙,小民们好不容易才吃了两天安生饭,就让我们过两天平安日子吧,哪怕今冬让我多服劳役,去修城墙河堤也罢。”

正当吴七在那边默默祝祷,那骑士已经到了近前,随着一声长嘶,那骑勒住了马匹,喝问道:“兀那店家,这里离杭州城还有多远?”

吴七上前答道:“约莫还有三四里,客官您打哪儿来呀?”

吴七此时走的近了,才看清了那骑士大半,只见其嘴唇皲裂,脸上满是尘土,浑身上下好似水洗了一般,满是汗水,本是条铁打的汉子,可此刻连腰都直不起来了,伏在马背上说话,也不知赶了多远的路。听到吴七询问,那汉子警惕起来,一鞭便打在吴七的脸上,骂道:“好大胆子,竟敢套某家的话,若非时间匆忙,便要了你的脑袋。”骂完后,便打马往杭州方向赶去。

吴七莫名其妙地吃了一鞭,脸上只觉得火辣辣的疼,却又不敢回骂,待到那骑士远了才敢开口骂道:“兀那狗贼,活该你累的半死,最好落马跌断了你的脖子。”他骂了两句,又害怕那骑士回头遣人来找自己的麻烦,赶紧回头收拾家什赶回家不提。

那骑士一路打马,可到了后来,任凭他如何鞭策,胯下的马儿却是越来越慢,显然是精力已竭,随时都有倒毙的危险,可想起自己此次带来的信息的重大,不由得心急如焚,只得冒着随时被摔伤的危险发力驱策,好不容易已经能看到北门城楼,他赶紧跳下马来,落地却站得不稳,摔倒在地,原来在马上呆了久了,两条腿早已发麻,不听他使唤了,那汉子也顾不得这么多,按摩了一会儿腿脚,稍能动弹便向北门跑去。

正午时分的北门本没有什么行人,守兵正无聊的紧,突然看到一条汉子连滚带爬的跑过来,显然是疲惫到了极点,显然绝非寻常客商,赶紧围了上来,正要喝问,却只见那汉子从腰间取出一块银牌来,急道:“快带我到镇海节度府,我有紧要军情要禀告相公。”

守兵中有个眼尖的,已经认出这银牌乃是军中校尉一级军官才能有的腰牌,赶紧将那汉子扶进北门,通传上去,那汉子也坚忍的很,分明已经饥渴疲惫到了极点,却是没口子的催促要前往镇海节度府,惹得守兵们不住的揣测,到底是何等重大的消息,莫非是淮南杨行密死了。

镇海节度使府,此时大门洞开,一个矮胖汉子身着绯袍,正是陈允,正厉声催促,身后四五名军士抬着担架,担架上正是方才那名骑士,陈允那种丑脸上,平日里那张镇静自若的表情早已荡然无存,此时满是惶恐,仿佛有什么绝对不可能发生的事情发生了一般,只是不住的催促抬担架的士卒,一路往节堂赶去。

第171章 天崩(二)

此时正是一日当中最热的时候,空气里好似点了一把火,陈允的额头上大粒的汗水不住的冒了出来,不一会儿,袍服的胸前便湿了一大块,可他连擦拭一下也顾不得,只是奋力前行,自从攻取杭州之后,陈允便暗中以宰相自许,益发注意气度举止,平日里唯恐多说了一句话,多走了一步路,可今日却不知发生了何等事,将往日里那番修饰注意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转眼之间,一行人便到了沈丽娘所居的那处小院,从府门守吏口中得知,昨夜里吕方便是留宿在此处,守在门口的胡姓老兵见来者是陈允,赶紧打开院门,那老兵是淮上旧人,资格甚老,由于在丹阳时断了右臂,无法上阵,又是孑然一身,无人奉养,吕方便将其安排在府中做事,算是与他奉养,平日里也无人以寻常仆役相待,便是沈丽娘看到了,也要叫上一声胡老爹,加上此时吕方势力初成,也没有后来那么多繁文缛节,这胡老爹看到陈允这般匆忙,上前笑道:“陈掌书这般匆忙,又有何等要事,昨夜相公睡的甚迟,只怕现在还高卧未起,不如且先在老朽这里喝口水,待通传一声可好?”

陈允此时正是心急如焚,见那守门老兵居然还敢开口打听,更是发作起来,怒喝道:“你也是军中出来的,这等军机大事还敢开口?若非看在你这断臂份上,立刻便拖下去乱棍打死,还不快去通传主公?”

那守门老兵被陈允削了脸皮,虽然心中恼怒,可也知道是自己说错了话,赶紧进去通传,不一会儿便回来通报说请陈允进去。陈允回身扶起那信使快步进得屋来,只见吕方坐在椅上,身上只穿了件月白色单衣,未着外袍,身后的沈丽娘正替他整理发髻,显然是刚刚起来。吕方看到陈允这般模样,随口调笑道:“你怎的这番模样,莫非天塌下来了不成?”

听到吕方的调笑,陈允脸色却越发凝重起来,沉声道:“不错,正是天塌下来了。”

听到部属这般回答,吕方也收起了轻佻的神情,正要开口询问,陈允已经上前一步,在吕方耳边附耳说了一句话,吕方顿时神色大变,沉声问道:“你确定无疑?”

陈允点了点头,回头对那信使说道:“你将事情原委详细向主公禀报。”

那信使进门便跪伏在地上,听到陈允的命令,便想要起身答话,谁知他一路在马背上颠簸了,早已疲惫之极,在地上挣扎了两下,竟然一下子站不起身来,旁边的陈允伸手扶了一把才站起身来,结结巴巴的禀告道:“小的受命,前往荆襄贩买茶叶,却听闻了一个惊人的消息,八月初,今上在洛阳为朱温部将朱友恭、蒋玄晖所弑,朱温立官家第九子即位,小人得信后立即向多处求证,确定无疑后便立即乘船南下,又换马日夜兼程,赶回杭州。”

那信使说到这里,突然听得“啪啦”一响,抬头一看,却是正在替吕方梳头的沈丽娘被这消息惊倒,不慎将手中的梳子跌落在地,却浑然未觉。

“那朱温又如何应对。”吕方脸上却是镇静自若,让旁边的室内诸人不由得暗自佩服,却不知吕方是一个穿越者,自然没有唐末时生人对天子那种深入骨髓的敬畏。

“却是未曾听闻消息。”

“这倒是奇怪了,莫非朱温那厮这般愚钝?”吕方不由得喃喃自语道,作为一个已经在唐末生活了十余年的人,他是在太清楚世人对于天子的那种复杂的感情了,也许那些跋扈的藩镇可能割据一方,围攻长安,劫持天子,可是直接杀死这个帝国名义上的统治者,这实在是一个过于胆大而又无利的举动,尤其是在朱温还没有控制这个帝国的全部实权的现状下,杀死天子的行动本身就会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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