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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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39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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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你方才又为何说我们没有好果子吃了呢?”

那老兵冷笑了一声:“哼,你想想,粱王连天子都弄到洛阳去了,他下一步想干什么?”

“自然是自己当皇上啦!如此说来,我们也说不定能混到个一官半职的。”

那守门军士笑道,脸上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一官半职?”那老兵脸上满是冷笑:“粱王要当皇帝,得封赏的也是那些将军大臣们,哪里轮得到我们这些苦哈哈,倒是粱王做出这番事来,其余的那些节度观察们得了籍口,围攻过来,我们岂有好日子过。”

“宣武兵精,天下第一,打便打,又怕他们不成!”这守门军士挺了挺胸膛,脸上满是自得之色。

“天下第一倒也未必,河东的那些胡狗就未必差了,而且今日河东出兵,明日江淮进犯,便是打得过,跑也跑瘦了。”

听到老兵这般说,几名守门的军士脸色顿时黑了起来,的确这些吃惯了兵粮的老兵不怕军阵厮杀,反正要么杀敌得了犒赏,痛快吃喝一场,要么被敌所杀,死了也就什么也不知道了,可这长途行军却的确是难熬的很,扛着军械行装,每日里还要筑墙修壕,还未必有热食进肚,朱温的地盘主要是关东,虽然土地平夷,户口众多,反之则是四面受敌,无险可守,若是如那老兵所说的一般,一年折腾个几次,便是铁打的汉子也要摇头。

众守兵正在说话前,望楼上的突然传来一阵呵斥声,却是有传骑到了,在望楼躲风的都长一边下楼一边呵斥道:“你们这群欠打的贼配军,还不快些推开拒马,打开大门,若是耽搁了军情,看某家还不扒了你们的皮。”

那些守兵赶紧推开大门,不待那些士卒完全推开拒马,数骑便飞快的从那一人多宽的缝隙中冲了进来,不待都长阻止,为首的马上骑士便勒住战马,从马匹上滚了下来,从腰间取出令牌,急道:“某家是洛阳来的,李判官的急使,粱王在哪里?”

那都长不由得倒吸了口凉气,宣武军中谁不知道宣武军判官李振位高权重,气量狭窄,稍有触犯之处,便要报复,他当年屡次科举不中,对于那些科举及第的朝中官吏十分痛恨,在朱温麾下后,每次前往长安洛阳,稍微抓到机会便痛加折辱,乃至满门族灭,像这等得志小人,还有谁敢稍有违逆呢?

那骑士问明了方向,便快步往粱王帅帐赶去,那都长待恭送那行人离去后,回过头来,擦了擦头上冷汗,指着手下骂道:“你们这些懒骨头,还不快关上营门,将拒马恢复原位,难道想吃军棍了不成?”

宣武军帅帐中,朱温正与心腹谋士敬翔商议军情,外间有侍卫通传,说洛阳有急使赶到。朱温看了身旁的敬翔一眼,脸上露出了紧张的神色,有几分期待又有一丝害怕。敬翔站起身来,吩咐让使者进来,不一会儿,使者进得帐来,拜倒道:“洛阳李判官有密信送至。”说着从怀中取出一封密封书帛递上。敬翔接过书信,本欲拆开,又犹豫了一下,还是将书信转递给朱温。朱温接过书信,双手竟然有些颤抖,好似手中拿着的不是一封轻飘飘的帛书,而仿佛重若千钧一般。

朱温拆开书信细看,刚看了数行,便将那书信掷在地上,扑倒在地号哭道:“奴辈负我,使我受恶名于万代。”帐中众人顿时大惊,那信使更是呆若木鸡,说不出一句话来,敬翔连忙拣起地上的书信,细看了两行,心下才了然。朱温在地上号哭了一会,猛地一下爬起身来,抢过挂在壁上的佩剑,拔出便要自刎,旁边的敬翔眼疾手快,赶紧抱住朱温持剑的右臂,喊道:“大王一身泰山之重,岂能如此自轻?”

朱温脸上已是涕泪横流,泣不成声的答道:“天子为奴辈所弑,某位居极品,宿卫之兵皆为朱某肺腑,虽非某家所命,又岂能逃得出天下万民悠悠之口,不如就此自刎,也能求个清白。”

敬翔却不放手,急道:“大王差矣,天子弃世,大王受国朝厚恩,正是讨贼报恩之时,岂能一死了之?何况今上诸子皆在,岂能弃之不顾?大王请三思呀!”

听到敬翔这般劝解,朱温挣扎的动作慢了下来,此时旁边的将佐才反应过来,赶紧围了上来劝解,有个手快的赶忙将朱温手中长剑夺去,丢到一旁,朱温见状,无奈的跌足道:“当朝诸公皆在,自有讨贼辅佐之人,不缺朱某一个莽夫,若某家今日不死,千载之下,难道还逃得过史书上的骂名不成?”

“正是因为天下人都看着,大王才不可轻生。”敬翔劝解道:“大王若死,这个局面立刻便分崩离析,天子到洛阳后才稍得安定,若今上诸子颠沛流离,大王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天子。至于史书,大王未曾听过周公之事否,周公辅佐成王,流言极多,皆言周公其心叵测,若周公当时便丢下不管,又岂有那八百年天下?请大王忍辱负重,一心为国,待到最后,史书定有分教。”

敬翔这一番话说下来,朱温不由得摇头叹道:“某家本欲做个纯臣,想不到生逢乱世。也罢!也罢!”说到这里,朱温从腰间取下虎符,递给敬翔道:“本王如今方寸已乱,实在无法领军,且让你代领数日,军中诸事,皆由你处置。”

敬翔躬身双手接过虎符,道:“下官领命,天子弃世,应领全军服孝,退回洛阳,再做处置。”

朱温点了点头,脸上满是疲倦枯槁之色,右手摆了摆,敬翔赶紧领着众将退出大帐,让他休息静养。

第173章 奸雄(二)

待到诸将离开帅帐之后,朱温方才那副伤心欲死的表情立刻便消失了,取而代之的则是一脸的踌躇满志,毫无疑问,留在洛阳的当今天子一直没有脱离他的掌控,无论是生还是死,方才发生的那一切只不过是演给手下和天下人看的一出戏罢了,作为一个由社会最底层爬到帝国最高权力者的男子,他不但有狮子般的凶猛,必要时也不缺乏狐狸般的狡诈。

“官家已死,会有什么人跳出来呢?河东沙陀子?淮南杨行密、河北刘仁恭?四川王建?”朱温在帐中慢慢踱步,口中喃喃自语道,这几人都是他多年的敌手,实力雄厚,虽然随着宣武军势力的膨胀,这几人对朱温的态度也逐渐微妙起来,不再敢与其正面对抗,就是与朱温有杀子之仇的李克用,经历过两次晋阳之围后,也改变了应对宣武军的态度,但是此次之事,实在太大,这几人肯定会联合起来,对宣武军发起新的进攻,朱温也有了应付之策,但是其余的中小藩镇,他们的态度就会微妙的多了,也重要得多了。

“大王。”大帐的帘幕突然被打开了,进来的是敬翔,朱温对这个心腹点了点头,自顾问道:“此番事了,洛阳那几人当如何处置?”

“弑杀天子,朱友恭、氏叔琮这两人必须死,方能洗脱罪名。”

朱温脸上露出犹疑之色,朱友恭是他的义子,氏叔琮更是他的心腹大将,两次围攻晋阳,都是他主持的,这下要拿来脱罪,实在有点舍不得,便低声问道:“可否以他人代之?”

敬翔脸上露出难色,答道:“若是如此,下官也不知该如何作答了。”

朱温看到连平日里态度柔顺的敬翔也露出难色,知道这两人是保不住得了,他本是剧盗出身,心狠手辣的很,转瞬之间便下了决心,叹道:“也罢,那本王一回洛阳,便将这两人拿下论罪便是。”

东都洛阳,也许是由于今年的夏天旱灾的缘故,街面上有些萧条,几条坊街两旁的墙壁上还残留着黑色血迹和烈火烧灼过的痕迹,这是前些日子军士不满粮价上涨,作乱劫掠市面的结果,掌管洛阳驻军的左右龙武统军朱友恭和氏叔琮废了好大一番力气才将那些乱兵弹压下去,在四门附近的城墙上还挂着十余枚发黑了的首级,这些首级都是牵涉其中的乱兵的,偶尔有途径附近的行人看到那些首级,都下意识的加快了脚步。

洛阳宫崇勋殿,唐朝盛时,此地本为天子巡游东都时驻骅所在,朱温将天子劫持到洛阳时,便将其安置在此处,后来朱友恭、蒋玄晖二人领兵弑杀天子,伪称天子为昭仪所杀,便将梓宫放置于此处。这宫室规模甚大,天子居住时之占了其中很小一部分,仆役人手不够,许多残破之处未曾修补,如今天子已逝,宫中仆役更是大半离去,只有一名老太监正在殿中擦拭棺木,一阵阵夜风吹来,更显得四处积尘,衰草丛生,宛若鬼蜮一般。

此时,殿外突然传来一阵人声,那老太监不由得神色慌张,想要退出殿去,刚出得点来,便看到火光映照之下,一行人正向殿前赶来,若是向殿门出去,只怕撞个正着,只得退回殿中,左右看看,只得躲到那梓宫的背后阴影处,心中默默祝祷,只求能够躲过这一遭祸事。

那老太监刚刚躲好,那行人便到了,数十名披甲卫士便分立殿中,把住各处通道,幸喜那崇政殿面积甚大,那些卫士也并未仔细搜查,只是把住要道,不让外人进来罢了,那老太监才能隐藏的住,不过想要偷偷逃走,却也决计不能。

老太监躲在棺后,知道自己若是发出声响,定然惹来杀身之祸,只得全力屏住呼吸,心头却是不解,这个关头,又有何人来到这里,莫非还有谁对天子的尸首不利不成。

老太监正疑虑间,突然听到咯噔一响,与此同时,紧靠着的棺木也传来一阵震动,好似有什么重物撞击在上面一般,接着便听到一个男子的哭喊声:“君上在洛阳为乱贼所弑,全忠纵然身在关中,然朱、氏二贼皆为全忠部属,纵然罪臣全身是口,也难辞罪责。罪臣本欲自刎以谢天下,然幼主尚在,国事日危,全忠只得先讨逆贼以明志,再悉心辅佐幼主,中兴唐室,方得报得主上大恩。”说到这里,便传来一阵阵哭泣声还有重重的撞击声,想必是说话那人正在以头撞击棺木外壁。

“莫非是那逆贼朱温?他来这里作甚?”躲在棺木后的老太监心头生出疑念,这太监姓迟名树德,本为沧州人氏,为宫中太监,朱温将天子迁出关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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