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节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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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节度- 第49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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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休得多言,哪来那么多废话,只管看清楚了便是!”王自生脸色突然阴沉了起来,二十许人的脸上突然显出一股子上位者的威严来。他这段时间来领着众人在生死间挣扎,不知不觉间已经形成了一股子威信,那刘老七不敢多话,看了半晌,方才小心答道:“离得距离有点远,不过看上去倒有七八分像!”

“把船靠过去!”这一瞬间王自生脑海中已经盘算过数十遍厉害,他看到船上手下个个脸上都露出不豫之色来,心知部属们不愿在这个时候多生事端,便高声冷笑道:“尔等不是要有个下场吗?我告诉你们,听命行事,我保你们只要能活着出来的吗,个个后半辈子都衣锦食肉,妻妾满堂!都给我把那张苦瓜脸给抹平了!”

钟匡时在岸边叫喊了几句,眼见的那两条快船并不理会,气得破口大骂,可刚骂了两句,那两条船又掉头划了回来,不由得又惊又喜,等不及船靠上岸来,便卷起下衣,准备趟水上船。可那其中一条船离岸还有十余步远处便用长篙点住了,并不靠过来,钟匡时不由得又急又怒,高声喊道:“尔等这是作甚,莫非认不得本官还不把船靠上来!”

王自生跳上船舷,对钟匡时唱了个肥诺,道:“并非小的认不出留后尊颜,只是这船小,岸上却是人多,若是靠了岸,你们一拥而上,反倒把小的人挤到水里去了,那岂不是糟糕了!”

听了王自生的话,岸上众人这才注意到这两条小船上各有快二十人,虽然未曾满载,可也没法多装几个了,钟匡时的随行军士不由得大急,害怕自己被丢下,纷纷怒骂起来,有的脾气暴躁的还张弓搭箭威胁王自生将船靠岸。

王自生却是毫无惧色,高声道:“你们有弓弩,莫非咱们就没有了吗?咱们靠岸过来是为了救人性命,倒成恶人了不成?”说话间,船上军士也张弓对准了岸上的敌人,船头更是竹篙连点,眼看小船就要调头向深水处驶去。

钟匡时见状不由得大惊失色,连声喊道:“莫走,莫走!”接着便回头对岸上的护卫破口大骂,护卫们眼见得即使能够射死几个人也是于事无补,几个稳重的也连声呵斥,好不容易护卫们才将弓弩放了下来。王自生也不是当真要走,见势便下令重新划了回来。钟匡时见状大喜,一边涉水往船靠了过去,一边高声喊道:“快拉我上船!”

王自生见状,操起一根长篙,伸了过去,钟匡时抓住一头,王自生双臂一用力便将其拖上船来。钟匡时上的船来惊魂未定,便催促开船,一旁冷眼看着的王自生双手微微一拱,问道:“请问您便是钟相公吗?”

钟匡时闻言下意识的一挺胸,傲然道:“不错,正是某家,你为何还不开船?”

王自生闻言心中不由得生出一股鄙夷之意,又强自压了下去,笑道:“这船上还可以装三个人,若是岸上还有什么紧要之人,小人便一同载了去,否则再开船不迟!”

钟匡时闻言这才想起自己妻子还在岸上,他此行本来打算要投奔岳父危全讽,若是将妻子丢下了,面子上也不好看得很,又想起本寂见多识广,又能言善辩,无论是寻找睡到还是到了抚州之后都有很大的用处,于是答道:“也好,岸上还有本官的夫人,以及本寂禅师,将他们两人一同带上吧,其他人就不必上船了,尔等护送本官到抚州去,重重有赏!”

王自生听说岸上还有钟匡时的夫人,不由得大喜,他知道钟匡时的妻子便是抚州刺史危全讽的女儿,如论身份的紧要只怕不下这钟匡时,赶紧强自压下喜意,对岸边高声喊道:“本寂禅师和夫人可在岸上,请上船来吧。”

本寂看了看小船,为了防止岸上人强行抢船,那船离岸边还有十多步的距离,可钟夫人坐在轿中,分明是个弱质女流,如何涉水上船,只得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佛祖面前,众人平等,骷髅红粉,钟夫人,老衲得罪了!”说罢便揭开轿帘,伸手双手将钟夫人抱起,托在头上,涉水向船上走去。

第027章 破城(三)

本寂双手托着一介女流,在水流冲击之下,走了几步便摇晃起来,幸好船上下来两人将其扶上了船。还不待本寂站稳,钟匡时便连声催促开船,王自生也不多言,立刻下令开船,只留下数十人在岸边大声哀求。

本寂与钟匡时身上衣衫早已被水浸湿,虽然当时天气还不甚冷,可江风一吹,贴在身上的湿衣透出一股寒意,尤其是本寂,已经年过五旬,气血不旺,托举一人涉水时体力消耗又颇大,嘴唇已经被冻得灰白。浑身发抖,这样下去眼看就要生病了。

王自生见状,赶紧吩咐手下从舱中取干衣来,他们出发之前,曾经抢掠了几伙逃难的百姓,弄到了不少逃亡途中需用之物,此时倒是派上用场了。钟、本二人换上干衣,才感觉好了些,王自生又取了一只酒葫芦来,走到本寂面前是却稍有犹豫,本寂见状伸手接过酒葫芦,笑道:“壮士无须在意,事急从权,想必佛祖也会见谅的。”

本寂喝了两口烈酒,立刻缓过来了,苍白的脸色立刻变得红润了起来。王自生在一旁笑吟吟的接回葫芦,如果说他对钟匡时印象相当一般的话,他对眼前这个老僧倒是印象不错,所以将烈酒给了本寂,却没有给也有落水的钟匡时。

一旁的钟匡时虽然换了干衣,可还是颇为寒冷,见王自生没有将酒给了本寂,却当自己不存在一般,不由得怒道:“快把葫芦给我,你没看到本相公冷的很吗?”

王自生转过头来,脸上却如同冷霜一般:“船上只有这么一点烈酒,喝了一口便少了一口,关键时候可是能救命的,你年青力壮,沾了点水活动一下暖暖身子就行了,何必浪费这烈酒。”

钟匡时闻言大怒,正要破口大骂,此时船上的气氛颇为诡异,众人好似全然没有听到方才王自生那无礼的话语,只是沉默不语的干着自己的事情,钟匡时也感觉到了这种气氛,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盯着王自生半晌,又低下头去,默然不语。

王自生见钟匡时又坐了回去,冷笑了一声,自顾走到舵手处低声吩咐了两句,又回到钟匡时一旁坐下,只是擦拭着腰间的短刀,此时船上虽然坐满了人,但却静寂的很,只听到一下下木浆划动湖水的声响。

钟匡时坐在船上,眼看着船离岸边越来越远了,可一颗心却是不住的往下沉,他想要开口说些什么,可就在一旁擦拭短刀的王自生却让他有种窒息的感觉。此时钟匡时突然跳出一个念头:自己莫不是中计了。

正当钟匡时在忐忑不安的时候,突然听到对面的本寂突然问道:“借问一句,这船却是往哪边去?”

王自生笑了笑,却没有立刻回答,转过头对一旁头戴帘帽的钟匡时之妻笑道:“外间风大,还请夫人到舱内歇息。”

钟夫人犹疑的向钟匡时这边望了过来,看到丈夫点了点头,方才起身走到舱中去了,王自生这才答道:“到了这个时候也不必在隐瞒你们了,某家姓王名自生,乃是镇海军苏州团练使王佛尔义子,镇海军殿前亲军左厢押衙,受大王之命前来洪州打探军情,现在这船要往哪里去,钟留后与这位师傅总该是明白了吧!”

王自生这话一出口,不但钟匡时与本寂两人大吃一惊,就连船上的军士们也个个失色,他们中绝大部分人都以为王自生不过是洪州守军中的一个低级军官,只有少数一两个参加了那天饭局的才知道真相,不禁为王自生担心起来,右手已经扶到了刀柄上,准备厮杀。

“乖乖!”一声怪叫打破了船上的沉寂,众人的目光投到了发出声响的人的脸上,却是刘老七,只见其咋舌道:“!我倒是哪路来的好汉这般本事,原来是镇海军殿前亲军的押衙,苏州团练使的义子,怪不得偌大口气,许下咱们个个衣锦食肉,封妻荫子。王押衙,你先前的话可还算数?”

钟匡时听到这里,心知自己生死安危便是掌握在这些军士的选择之上,赶紧抢在王自生发话前截口道:“你们送我到抚州去,无论这厮许下多少赏格,本官都能加倍补偿!”

“呸!”一口唾沫狠狠的射在船板上,却是刘老七,只见其不屑地笑道:“你现在就是砧板上的肉,连命都是爷们的,还有什么资格谈价钱,快给我滚到一边去,否则小心爷们的刀子!”

钟匡时一下子呆住了,他身为一方霸主之子,自小便在呵护下长大,哪里受过这般苛待,此时的他心中不由得暗自后悔,方才不该将随行护卫尽数舍弃在岸上,就带着老婆和本寂二人上船,此时落得个束手待毙的下场。突然,他灵机一动,连忙转过身来对王自生喊道:“王押衙,你有所不知呀,我已经与贵上联姻,算来我还是吕相公的大舅子,我此番前往抚州,就是为了联兵对抗吴贼之事,你若是将我劫到杭州去,只怕误了大事,反不为美吧!”

王自生闻言一愣,他这些日子都在洪州,并不知晓陈象与钟媛翠前往杭州与吕方联姻之事,只当是钟匡时临时胡编哄骗自己的,不过他此时也懒得拆破对方的谎言,笑道:“留后却是不知,末将这次来大王便有叮嘱,说小姐颇为思念兄长与嫂子,让小人若是方便,便接留后到杭州去相聚。幸喜小人有福,得以接到二位,请留后去杭州一趟,也好让小人回去交差!”说到这里,王自生高声道:“来人,请贵人到舱中歇息!”

洪州镇南军节度使府,一片狼藉,到处都是遗落的财物,这些贵重的物品散落的到处都是,可此时却无人前来拾取。府外传来一阵阵的哭喊和厮杀声,随着时间的流逝,声响也变得越来越清楚,这意味着淮南军已经离这个洪州乃至整个镇南军的心脏越来越近了。

终于,随着一声巨响,节度府门终于被撞开,一队军士簇拥着一名黑甲大将冲了进来,那大将旁若无人的直接走上大堂,一屁股坐在了上首座上,杀气腾腾的脸上浮现出得意的笑容。

“恭喜钟将军今日终于得偿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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